清脆的童声一出，叫周围的人纷纷议论起来，那看向苏慕儿的目光里，都含着怯意。“不是我！我什么时候拿了枪？”

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小男孩，他目光里的惊恐让苏慕儿有些发怔。小孩子虽然童言无忌，但他脸上的惊恐的表情，不是假的，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深深的畏惧。“苏慕儿！你还有什么话说？你不要窝藏持枪的杀人犯，快交出那个男人，我们要把他送到派出所去。”

大学生村官儿上官秀素净的脸上，写满了正义两个字。陈启明跟孙华等人，手捏成拳头，满脸义愤填膺。陈启明拍了拍那孩子的肩膀，低声劝慰着他，而孙华跟上官秀，还有围着她的村民，目光里染上了恨色。其中有一个老妇，抻着腰，一手颤颤巍巍的指着赵清婉说着什么，声音苍老。陈启明做了个噤声儿的手势，大家纷纷安静下来，听这位老妇人说。“白清婉！都是……是你，二十五年前，你一个京都大小姐来我们慕镇做什么？你就真的喜欢我儿吗？要不是你气的，我儿怎么会一怒下进了部队？那他也不会染上肺痨了……白清婉……你个狐媚子，毁了我苏家，还要毁掉我们慕镇……”“老天爷，你睁眼瞧瞧啊，这个女人不仅让我苏家后无继人，还生了个小狐狸精啊，小狐狸精带回个杀人犯啊……您开眼哪，快快收去她们吧，她们不是人啊……”老妇人正是苏慕儿的奶奶，身穿着灰紫的布褂子，沟壑纵横的老脸上，不满了悲戚和痛苦，她那双昏黄的老严，流着浑浊的泪水，透过泪光，苏慕儿看到了她积攒了几十年的仇恨！奶奶她……刚才叫母亲什么？白清婉？母亲不是姓赵吗？为何奶奶叫母亲白清婉？“母亲……”压下心中的困惑，苏慕儿跪坐下来，从后面抱住了赵清婉。奶奶说完后，低低抽泣的赵清婉忽然捂住脸，瘦弱的肩头剧烈的耸动着，痛苦的放声大哭起来。母亲……她这是崩溃了！奶奶左手里拿着檀木拐杖，狠狠的敲击在地上，一下一下的，像是敲中了赵清婉的心。脑中一片混乱，苏子清那日愤怒的话语在她耳边扯响。“那个姓萧的我是比不上他，清婉，你就喜欢刚硬的男人是吧，他不就是进了个部队吗？身子骨就比我要强了？部队正在招新，我也去！一年后，我叫你看看，他做得到的，你的丈夫苏子清也能做到！”

“别去……子清，那是我的气话……”赵清婉控制不住身体，一阵痉挛，苏慕儿连忙扶着她，却听见她低声呢喃着。“别去……我真的只是气话……”“子清……”她的意识已经开始不清楚，苏慕儿伸出素手，捂住赵清婉的耳朵，扬起略带愤怒的冷意的清眸，怒视着周围的人。“奶奶，你别说了！妈妈没有错，是爸爸咎由自取，明明知道那个时候闹饥荒，部队不安全，他还执意要去，她都已经跟爸爸认错了，可是爸爸倔强不听，这关妈妈有什么事呢？”

那个时候，她还小，才四岁，就听见母亲在门边，拉着父亲的袖子，低声说。“子清，别走，你走了我跟慕儿两个人怎么办？”

可是父亲冷冷抽开她的手，清隽俊逸的面庞上，尽是失望的神情。“我都不知道，慕儿究竟是你和谁的孩子，清婉，你放手，让我一个人静静的离开，我自己冷静后会回来的。”

她躲在床下，听着父亲对母亲冷言冷语，满心的不信任，只觉得父亲要抛弃她和母亲两人了。拐杖狠狠的扬起，落到苏慕儿的肩膀上，苏老妇老脸上露出一丝丝怨恨。“你个小贱人，跟你妈一样吃里扒外的小贱人，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替你妈伸冤？”

剧痛一下袭上肩头，苏慕儿疼的快要掉下眼泪，她从小没少被奶奶打，这跟拐杖，她是使得越发顺手了。强忍着痛楚，苏慕儿硬生生扬起素净的小脸儿，星眸里全无小时候的害怕神色。“奶奶，那你有什么资格，强行逼我妈嫁给王祖德那个人渣！你明明知道王祖德喝醉了喜欢打女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你的寡儿媳？你就死抓着我妈妈对父亲那点愧疚不放，软硬兼施逼我妈嫁给王祖德，你倒是空手白拿了一大份聘礼啊！拿着这么多聘礼，你睡觉心安吗？”

苏慕儿说得苏老妇老眼里浮起一抹尴尬，很快那点尴尬消失不见，苏老妇用拐杖打的苏慕儿更用力了。“我叫你瞎说……你再撒谎试试！”

一下一下，闷棍似的，沉闷的落到她的身上，苏慕儿紧紧护住赵清婉，不让苏老妇的柺杖打到赵清婉的身上。“我苏慕儿今天是看穿了，你眼里只看重对你有利的东西，我妈妈对你来说，根本算不上亲人，有用了就留下伺候你，没用了你就抛出去狠狠赚一把！”

她要说，她不能让面前这群人随意辱骂她母亲！苏慕儿咬破了唇，一滴血珠儿顺着绯色的唇角，缓缓流下，落到她的手背上，开成一朵儿妖冶的血花儿。泪意阑珊的眸光里，众人的目光冷漠之极，苏慕儿能从他们不断蠕动的唇瓣里，看出每一个谩骂的污秽的此语。“真没想到，母女都是这样的狐狸精！”

“就是，要在以前，这样骚浪的狐狸精就该被活活打死！”

“打！”

“一起打！”

众人愤怒的一拥而上，伸出头，对准趴在地上的母女俩，拳头雨点般的落下。撑着身子，努力的护住身下颤抖的母亲，苏慕儿咬着牙，承受着来自周围的拳打脚踢，那些拳头，就像寒冬里砸下来的冰雹，砸得她全身上下，每一块骨头都在碎裂。为什么会这样？她已经不知道痛是什么感觉，后背渐渐麻木，余光里，那些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儿，都像野兽一样扑向她，目光里的冷漠，让她心尖更凉了。这些还是她以前认识的善良的慕镇邻居吗？每落下的一个拳头，都在嘲笑着，她曾经珍视的回忆。“别放过她，往死里打！”

镇长陈启明冷冷的在一旁瞧着，也不上前阻拦。对他来说，一个小毛丫头的性命，和赵厂长的一条命，自然是后者更值钱。而因为这个小丫头，把他们慕镇的财神爷赵厂长的命给弄没了，派出所还封锁了消息，不让人调查，这四个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了，要知道，给他们慕镇带来多大的经济损失啊！“我问你，你到底说不说那个男人的行踪？”

瞧着被围在中央，一声不哼的小丫头，陈启明心里倒是有些惊讶，这丫头还挺硬气的，就是不肯说出那个男人的去向。眼看着她被打的奄奄一息，那男人的行踪还没有逼问出来，陈启明有点急了。不找出那个男人，他如何跟赵厂长的手下们交代，要知道那些混混可不要命的，昨夜在他家门口蹲了一宿，吓得他一夜都不敢睡。今日本想集结了整个镇的人，对苏慕儿严刑拷打，逼问出那个男人的身份行踪，可这丫头嘴也太硬了，死都不肯开口。气急败坏的陈启明，一把推开围着的村名，上前就一脚踩上了苏慕儿的手，目光阴狠，“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说不说！”

“不……说。”

苏慕儿紧闭着双眸，一行清泪，啪嗒啪嗒的嫡到地面上，开出一朵朵湿润的水花儿。“你……”陈启明还想再说什么，忽然右脸感到一道凌厉的拳风肆虐袭来，他来不及后退，只好看着那个拳头砸到自己脸上。“噗——”他右半边脸像被碾过一样，火辣辣的疼，陈启明面色扭曲的张开嘴，哈出半颗带血的牙齿，吐到了地上。众人还未醒过神来，目光呆滞的看着似乎从天而降的，英明神骏的男人，那一张睥睨世间万物的尊贵，从骨血里散发的狂傲张扬，藐杀了在场所有的人。“萧厉……”低吟的一声，叫男人垂眸，她那满是泪痕的小脸，映入眼帘。使出她最后的一丝气力，叫出他的名字，脑中的眩晕排山倒海的袭来，惊心的美眸止不住的淌下滚烫的泪水，泪光里，她似乎真的看到了萧厉……危险的眯起眸子，萧厉单手揽住她纤细瘦弱的肩头，一双墨色深沉的眸子里，刹那间，迸发出凛冽的杀意，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每扫过一个，他的目光便更加的阴冷。众人纷纷被他那阴鸷狠极的眼神儿一扫，吓得浑身战栗起来。这男人的气势，太吓人了！“你们这些人，都给爷听好了，打了爷的女人，也该付出相应的代价。”

粗粝的拇指轻柔的擦去苏慕儿嘴角的血迹，萧厉的薄唇轻轻扯出一道极细的，阴森的，残忍的笑容。“今日，慕儿在这儿，流的每一滴眼泪，他日都要叫让她受苦的人，跪着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