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做过一个关于家的梦。”

莫小白笑着笑着，忽然停了下来。在寂静的书房中，缓缓响起她的话，“那个家中，有一个戴着眼镜经常会坐在沙发上、烧好饭菜等我回来的丈夫。他不需要太优秀，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领着一份不算多的薪水，能够养活我和他两个人。”

肖律在看到莫小白认真的神情后，也安静了下来，听着她说下去。在她勾勒的那个普通人里，让肖律很讶异。为何必须是戴着眼镜的？他并没有戴眼镜，也就是说，莫小白梦想中的家里没有他。又或许，莫小白的心里早就有了那个人，她所精心打造的家，也是为了那个人所准备的？意识到这一点，肖律眉头顿时皱紧了。“我没事会拍拍我喜欢的作品，上班认真工作，下班就哪里都不去，回到家中，和他安静的呆在一起。他沉默寡言，爱的平淡却深沉，在我面前时从来不说甜言蜜语，却会在我睡着时凝视我整晚。不会担心我长得太漂亮，出去会招惹其他的男人，而是相信我离开得再远，也终会回到我们俩精心打造的这个家。”

肖律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为什么他觉得她口中的那个人是真实存在的？而她所说的那些事，都是真实发生的？“我每日回去，吃着他烧的饭菜，为他捶着忙累辛苦的肩膀，而他会拉着我，在他的腿上安睡。我们的生活不需要刺激，也不需要浪漫，因为每日的陪伴和他坚守的等待，于我而言就是一生最大的幸福。我不会怀疑他变心，因为除了我之外，再也没有人能入得他的心中。他像磐石一样的坚韧，风吹雨打，等候在那里，不会受到诱惑，也不会迷茫，更不会后悔。”

不可能，这个世上根本就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人。女人都是异想天开的，总是会梦想着感情多么的美好，哪里知道男人永远都是贪心的、喜新厌旧的。即便这一刻用心来爱，下一刻也会悄然消逝。“在感情盛开得最盛的那一刻，他已然从这个世界远去，带着他的爱和他的整个牵挂，一起离去。将感情尘封在最美好的一刻，在一切都没有变质之前，便悄然结束，不会悲伤，也没有遗憾。这就是我想要的感情，没有人能够给我，没有人。”

而能够给她这样的感情的，已经彻底离开了。莫小白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仿佛能回想起那人微笑的眉眼和脸上能滴的出水的温柔神情。他是她在最绝望的日子里唯一的救赎。若是换成任何一个女人来说这番话，肖律只会说她天真，说她故作多愁善感。可是说这话的人是莫小白，他打从心底喜欢着的莫小白，那种滋味就完全不同了。莫小白是完整的，她的身体只给了他，但难道她的心，已经被另一个人牢牢占据了吗？不，他早就调查过，莫小白这些年没有绯闻，也没有和什么人真的交往过。像这样的深爱，更是没有的事。难道这一切只是莫小白幻想出来的？可是她眼底流露出来的沉痛和怀念，却并不像是演出来的。“你和我说这些，是想说我不配喜欢你，而你一直在心里喜欢着别人吗？”

莫小白摇摇头，“这个故事的两个主角都已经离去了，我是莫小白，和你肖律有着契约关系的莫小白。”

“那你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对我抱太多的感情，没错，我喜欢你，这一点我承认，但也仅止于此了。我也知道，你喜欢我，但不要在我的身上有太多美好的幻想，或是想和我打造一个温暖的家，恕我不能奉陪。”

“为什么我不可以？”

他为何不能成为那个故事里的男人。“因为你不是一个普通人。”

“就因为我是凌天集团的总裁？”

“不，因为你是肖律。”

这本来是一个最棒的评价，但这一刻，肖律只觉得心中发苦还有愤懑。莫小白说的话，他明明理解不了，怎么会有女人有这种奇怪的逻辑，但他偏偏全部都理解了。“因为我是肖律，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你也认为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或者更应该说，我给不了你想要的那个家。”

“你可以这样理解。”

“所以你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是因为你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你不想为我这样的人牺牲你的事业，你已经准备好有一日要离开我的身边了？”

肖律都不知道，自己这一刻还能这么平静。他以为，在刚才他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譬如狠狠地咬莫小白的嘴唇，把她压在她的身上，彻底让她变得老实。让她知道，她想要的幸福和美好只有他能给。“你说错了一点，我不会离开你。因为我说过，即便有一日你背弃了你，我也不会背叛你，除非，有一日你已经厌倦了我，将我踢出局。”

“是麽，真可笑啊，为了一个不怎么重要的我，你竟然会答应这种事。高傲于你，不觉得很讽刺吗？”

如果她梦想的生活里，从来都没有他肖律，那么现在的这一切算什么？肖律想起这几天上班时各种走神，如何心急地赶回来，在看到她的睡脸时又是多么的满足。这一切，不就显得他是一个大傻瓜了吗？原来，这个女人，从来就没有把他肖律当回事，从来也没有把他真的放在心上。她的喜欢，太廉价了！“即便是不怎么重要的你，在这段时间里也给了我不少的安慰，比起其他的男人，我愿意多相信你一点。”

莫小白再次语出惊人，肖律不由瞪大了眼，莫小白居然没有否认，反而在他的心头又划下了重重的一刀。这个狂妄的女人，这个自以为是的蠢女人。是谁给她的自信，敢让她对他说这些话？她以为他是谁，以为在他身边留的时间久了些、以为他对她有些特别，就可以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还敢跟他说这样的话？她肯定是疯了，一个蠢女人。“我知道这些话让你很不高兴，骄傲的肖大总裁，被无数的女人追逐爱慕着的你，自然没有被一个女人嫌弃成这个样子。但这些话，你今晚若是不听，我可以保证，你永远都不会听到了。我很少向别人交付真心，你若不愿意，我可以继续在你的面前扮演着那个可爱又听话的莫小白，如何？”

“莫小白，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只不过是让你陪我参加一个会议，就让你反弹到这个地步？你的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什么，说什么信任，你根本就没有给予我哪怕是一丁点的信任吧？”

她知道肖律是什么人？她又知道他这段日子在想什么？就只是凭她感觉到的，就判了他死刑，把他摒除在世界之外。她说的潇洒，又知道他的心里该怎样的难受？不想让他靠近？不想让他过多插足她的生活，更不想要让他断掉她唯一的后路？她就是这个意思是吧，不就是说，他肖律完全没有份量，在她的人生里激起哪怕是一小片浪花吗？见过无情的女人，没有见过这么无情的。“还是最根本的问题，你根本就是一个病态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