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赏当年在学校也算叱咤风云，认识的同学不在少数，所以转一圈几乎有一半的人都会与其打招呼，但无论陈赏怎样试图躲避，总会重新绕到乔蕴的附近，眼神不受控制地向她看过去。大多时候，钟棋会和她坐在一起，她用手肘撑着脸，安安静静默然不语的模样。亦或者是钟棋会微微转过头，两人亲密地交谈着什么，乔蕴嘴唇微启，时不时挂上几许笑容，让人看到便觉得尤为心动。似乎这两人便真的是金童玉女的绝配。有了这种想法的陈赏，只觉得自己好似卑微到了骨子里。终于，在晚宴正式开始之后，陈赏逛了一圈回来，发现乔蕴依旧坐在原本的位置，只是身边并没有了钟棋会的存在。陈赏只觉得心跳加速，呼吸都有了些许沉重。他舒了口气，半响缓缓挪步走上前，坐在了乔蕴的对面，轻声说道：“怎么不去聊天？”

乔蕴原本正在一个人发呆，心里暗暗吐槽这宴会实在无聊，自己当时本就是一个学渣，而且十九岁便因为怀孕退了学，现在她认识的人简直寥寥无几。钟棋会就算把她打扮成天仙，她也不想与那些不生不熟的人打招呼啊……不过就在这时候，这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乔蕴发现是陈学长，还是比较惊喜的。但乔蕴只是以为，陈赏是看到自己一个人不合群才过来寒暄两句的，毕竟他在学校的时候就有这种组织能力，能够让社团和学生会分散的心聚集到一起。“没什么可聊的呀。”

乔蕴搅动着果汁的吸管，轻声说道。“钟棋会呢？”

陈赏不知怎的，与乔蕴说句话便觉得有些心虚，他很是厌恶这种感觉。“不知道，可能和同学喝酒聊天去了吧。”

乔蕴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发现钟棋会的身影，如是说道。陈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莫名其妙便说道：“抛下这么美的妻子去找别人聊天，他的心倒也是真大。”

乔蕴愣了愣，望着表情如常，依旧不温不火的陈赏：“陈学长居然也学会说这种话了。”

“你是在侧面骂我油嘴滑舌么？”

陈赏笑了笑，只觉得与乔蕴说上两句话，便能让他的心里暖洋洋的。“不是不是。”

乔蕴听陈赏这么说，自然有些惶恐，赶忙否决道。陈赏笑了笑，将身子往后倚靠，默默观察着乔蕴的眉眼。岁月似乎根本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相比前几次见到她，她的表情和言语显得更加活泼稚嫩。这让陈赏不禁想起了几年前，她落寞到像一朵即将枯萎的花，满脸憔悴地找到自己。“陈学长，能做我一天的男朋友么？”

虽然当时的她看起来并不那么美好，脸色苍白如纸，但这么多年过去了，陈赏还是经常会做梦回到当时的情景之中，而这句话也宛如天籁。“陈学长，能做我一天的男朋友么？她恐怕不曾想过，他想做她的男友不止一天，恨不得是一生一世。“陈学长。”

乔蕴的手在陈赏的面前晃了晃，才将他从发呆中拉了出来。陈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啊，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到。”

“什么也没说啊，”乔蕴亦是笑，又抬眸对陈赏说道，“刚才发呆，是在想女朋友吧。”

“不是。”

陈赏摇了摇头，又抬眸看了乔蕴一眼。乔蕴吸了一口果汁接着说：“那就是心仪的对象咯？”

“算是吧。”

陈赏听了这话，心里百感交集。“陈学长有喜欢的人啦？”

乔蕴正无聊，听到这种八卦自然感觉很是激动，而且陈赏以前帮过自己这么大的忙，乔蕴表示一下关心倒也是应该，“凭借陈学长的魅力，追女人还不是手到擒来啊。”

说这话的时候，乔蕴的两指轻轻捏着吸管来回搅动。而对面的陈赏，听着这话倏然觉得有些莫名的喜感：“那你觉得我应该表白么？”

“为什么不！”

乔蕴一副情圣的模样，开始为陈赏支起招来，“表白啊，不表白哪里有机会。”

陈赏垂眸，默默在心里说道：“可是表白了我也没有机会啊。”

乔蕴如葱根般白皙瘦削的指，在陈赏的视线当中很是诱人，陈赏觉得自己几乎有些按捺不住，想要握住那双手。所以他呼吸了好几大口空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又抬眸对乔蕴说道：“如果那人已经有男朋友了呢？”

这时候乔蕴倒是觉得支招不成了，尴尬笑了笑：“其实我也不知道，这种事情还是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我觉得，有男朋友也可能会分手的啊，哈哈哈哈。”

最后半句是乔蕴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的，因为她有些不习惯一项波澜不惊的陈赏，现在眼底存在的哀伤感觉。陈赏听到这话，几乎脱口而出。如果她有孩子了呢。但他终究还是压制了下去，如果暴露出自己的想法，对自己非但没有任何好处，只会将乔蕴越推越远罢了。在这个时候，陈赏抬头看到了正在往这边走来的钟棋会。而与此同时，一名路过的同学与陈赏打了个招呼：“陈学长，好久不见。”

陈赏像是被打败的士兵一样，“落荒而逃”，对乔蕴说了句“失陪”，便随着那人一道离开了。只是这种外向的寒暄，也无法敌得过陈赏内心隐隐的痛楚。走出几步之后，陈赏回过头，看了一眼乔蕴，又赶紧收回了目光。已经过去了那么久，陈赏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忘了乔蕴，但有意无意的相遇，每一次她带来的不同感觉，都让陈赏深深着迷其中。而他现在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直不肯接受身边各种各样的女人。自己曾经对爸妈找了许多的借口，诸如没有共同话题，太拜金，不孝顺，脾气不好等等。但现在看来，似乎所有的理由都成为了借口，而真正的理由只有一个——她们都不是乔蕴。在陈赏走后，钟棋会随即走了过来，坐到了乔蕴身边：“刚才那是陈学长。”

“对啊。”

乔蕴嘟着嘴，搅了搅果汁，“我还以为是什么晚宴呐，这种情况好无聊啊……”钟棋会哭笑不得，伸出手刮了刮乔蕴的鼻子：“你哪次不觉得无聊。”

“有啊，你订婚宴那次。”

乔蕴口无遮拦地说完，又吐了吐舌头。然而没想到钟棋会却异常认真，握住了乔蕴的手：“那次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

乔蕴总觉得自己在和钟棋会做出任何亲密举动的时候，身旁都有无数道目光袭来，所以赶忙抽回了手。望着钟棋会眸中的黯然之后，乔蕴又忍不住说了句：“其实你也对不起左颖。”

气氛变得诡异而尴尬。乔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没事儿干嘛要扯以前的话题，所以赶忙住了口，思酌片刻又说道：“算了都过去了，你去陪老同学说话吧，很久不联系了。”

“一起去。”

钟棋会拽住了乔蕴的手，示意她站起来。然而乔蕴完全没有利用好这身衣服和妆容的价值，只想躲在角落里静静喝果汁而已，嘟了嘟嘴说道：“我不想去啊。”

“只当是陪我。”

钟棋会目光灼灼，望着乔蕴，真切地说道。“好吧……”乔蕴觉得拗不过，只好应了下来。钟棋会听了这话，顿时满心欢喜。乔蕴的手被钟棋会牢牢地拉着，半响抬眸默默望向他的脸，只觉得这一刻的钟棋会好像比平日里都要幼稚许多。他肆意炫耀着此生最为宝贵的财富，也就是手中拉着的乔蕴。穿梭在各个同学之间，在寒暄与碰杯的情况下，钟棋会俨然已经有了些许醉意。乔蕴皱了皱眉，因为她也不可避免地喝了一些酒，感觉到视线有些模糊，但脑袋还是异常清晰的。半响，钟棋会被几名同学拉到一旁畅聊。而乔蕴站在人群中间，倏然间有些无助。高跟鞋本身就让她颇有些站立不稳，视线的模糊更是让她不知道应当往哪里去比较好，入眼的人虽然有一些比较熟悉，但几乎没有乔蕴能叫上名字的同学，更不用提让乔蕴主动坐在他人身旁寒暄。这时候，被拉走的钟棋会又站起身，冲乔蕴走了过来，眼神迷蒙，但却准确地握住了乔蕴的手，带领她找到了一个空落的座位，并稳稳地扶她坐下，轻声说道：“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跟他们说会儿话。有事儿电话我。”

乔蕴视线迷蒙，但还是点了点头，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你去吧，我没事儿的。”

“嗯。”

钟棋会说完，环顾四周，又帮乔蕴要了一杯果汁，这才走了回去。乔蕴噙着果汁的吸管，头昏昏沉沉的，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比如果汁这么甜，比那些红酒什么的好喝多了，真搞不懂有些人为什么喜欢喝酒。再比如刚才过去的女人好美啊，身高应该有一米七五吧，这样窈窕的身材还真是让人羡慕。然而乔蕴还没来得及有其他的考虑，又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乔蕴。”

乔蕴抬眸便看到陈赏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对面，他的表情也表现出浓浓的醉意。看了一眼之后，乔蕴倏然想起沉沉还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在家门口偶遇陈赏，路灯之下喝的醉醺醺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