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影把顾小淼送到A大后驱车走了，等了一会儿，那个本应该走进校门口的身影，又出现在校外的马路边。顾小淼东张西望，已经看不到风影的车，才拦下一辆计程车往医院去了。……早上睡在身边的人还没醒，顾小淼就起来了，没吃早餐，就吩咐风影把她送去学校。习惯了饮食规律，她捂着不怎么舒服的胃，催促司机快点。陆冉冉站在医院门口的路标牌下张望，顾小淼看到了她，“麻烦在这里停一下。”

司机停车，顾小淼推开门，喊了她一声，“冉冉，上来。”

她往旁边挪了挪，陆冉冉取下背上的小黑皮包，坐进车里。“去住院部。”

顾小淼对司机说。“小淼，据我这几天的观察，他们一家都有清晨去祭祖的习惯。特别是他妈妈，非常迷信，自立凯威一躺不起后天天会在这个时候去寺庙上香，但就算她妈不在，平常嫂子和妹妹都会轮班守在那，还有护工，上次都认识你了吧……”陆冉冉一口气不喘，语速飞快，但还没说完就被顾小淼打断了。“你只要告诉我，我现在能进去不被他们发现吗？”

陆冉冉点了下头，又看了看时间，“你可以待一个小时左右。”

顾小淼眼睫微微垂下，握紧手中某个坚硬的东西，一个小时，足够了。……住院部。电梯到了，钻出两个小身影，猫着身子穿过了护士站。特级重症看护病房的楼层，来看望的家属都要去护士站登记，两个正在聊天的年轻护士，恍惚间余光瞥见两个人影梭了过去，她们停下谈话，转过头，什么也没看到。站在病房门前，那一天的经过顾小淼记忆犹新。嗡——嗡——突然的手机振铃，把刚要鼓起勇气转动门把的顾小淼吓了一大跳。“谁啊。”

陆冉冉跟在她后面，皱起了眉。顾小淼看了看手机，落在门把上的手松开，走到一旁的长椅前，又扫了眼手机屏幕，微蹙着眉没有坐下去，接听。“怎么了？”

在她神经紧张的时候，这通电话把她吓了一跳，开口语气不是很好。“小淼，我妈让我回家静养了，所以今天出院，你可不可以……”“我现在有点事，晚点打给你。”

顾小淼有点急，打断了他。“好……”电话里的人隐隐失落。顾小淼正要挂电话，对方又喊住她，似乎是察觉出她的不对劲，问道：“什么事……可以告诉我么？”

陆冉冉已经拉开了病房的门，冲她对了个口型，“快点。”

“我真有急事，晚点联系你。”

说完就挂断了。她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和陆冉冉一起进入病房。长廊的拐角处，悄然无息的移出一道清瘦的人影，捏着手机放在耳边的手，缓缓放下。……这间病房要比上次打理的更加清新干净，像一套温暖的小型公寓，顾小淼走在面，就察觉到添加了不少的有用设施充实空间，空气里没有医院惯有的消毒水味道，似乎还飘扬着一股好闻的清香。都是腾北夜跟医院打招呼，特地照护的。推开里间卧室的门，心电图机发出单调冰冷的声音，把原本安静的房间凸显得更加死寂，一下一下的仿佛敲在顾小淼的心里。她抬眸看去，床上的人五官俊朗，面容苍白，平静得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石雕，几乎听不到呼吸。顾小淼看着他，如果不是他还有微弱的心跳，真的以为他已经失去了生命。但事实上，他看不到，听不到，也什么都感知不到，身体里囚禁的一缕孤独的灵魂，跟跃入死神手里没什么区别。“坐吧。”

陆冉冉给她搬来椅子，顾小淼摇头，冉冉非把她按着坐下去。陆冉冉抱着手臂，目光落在立凯威身上，沉默了。立凯威插得尿袋挂在床边，就在这个时候，明黄色的液体慢慢充满了透明管，然后滴进了尿袋……而床上的人一点知觉也没有，眼睛闭得死死的。气氛更加沉默，顾小淼觉得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良久，陆冉冉涩然的声音响起，“最后一次见他，是那天在药店，你们因为江依蓉还有那盒避孕药吵了起来……我骂了他，骂的很难听，当时觉得挺爽的，现在想起来，我怎么会说出那么下作的话……你们分手后，也没什么机会再见了，没想到再看到他，是以这种方式……”陆冉冉将晦涩的情绪咽下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什么想说的话，现在对他说吧。我出去透透气。”

门打开，又合上，顾小淼手里坚硬的东西，捏得发疼。她舒展开手指，掌心赫然躺着一枚钻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