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迦罗也不知道莫晴天是怎么了，才一放寒假，他就说要带自己去山里写生。严小冬回他外婆家要一个星期才回来，她没多想就答应了莫晴天。G市北面环山，南面环海，四季无冬。这个季节，山里开得早的野花都含苞了。裴迦罗坐在宽敞的后座上，看着窗外风景，她按下车窗，闭上眼呼吸着带着花香和青草香的空气。莫晴天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扬起，继续专注开车。出市区后都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了，都还不到，莫晴天到底要带自己去哪里啊？她闷得慌，上前趴在他的椅背上问他，“我们要多久才到啊？”

“快了，你要是困了，就先睡一会儿。”

他好脾气地安抚她，尽量不去想上周三晚上在她学校门口看到她和严小冬肩并着肩走在一起的事。“我还是不睡了，和你说说话。”

她体谅他一个人开车会累。莫晴天觉得口渴，前面正在绕弯下坡，他对她说：“你帮我开瓶水。”

“哦。”

难得他开口要自己帮忙，裴迦罗忙起身拿起一瓶矿泉水，刚扭开瓶盖，车子就碾过减速带，裴迦罗没坐稳，握着水瓶向前倾去，瓶里的水洒了很多在汽车的面板上，连莫晴天放在上面的手机也沾了水。后视里，莫晴天微微皱起眉头，裴迦罗忙道歉，“对不起！”

本想上前帮他把手机擦干，哪知又过一条减速带，一个颠簸，她向后倒去，“啊！”

手里那半瓶水又洒了些在自己的脸上，冰得她叫了起来莫晴天二话不说靠边停下车，转头看她狼狈的样子，拿过她手里的水瓶，抽了几张纸巾给她擦干脸上的水。“对不起！”

只要在他身边，她就一直没完没了的道歉。她就奇怪了，平时自己没这么低能啊，怎么在他面前就这么笨呢？连开瓶水都能引发这种风波。莫晴天仰头喝完瓶子里剩下的水，“你坐到前面来系好安全带。”

“哦。”

裴迦罗忙推开车门下车去。坐在他身边，她就会拘谨起来，不像在后面那么自由，想坐就坐，想躺就躺。莫晴天重新发动车子，突然，他说了句让裴迦罗吃惊的话：“这么笨，也不知道那个小男生喜欢你哪点？”

原来他知道自己和严小冬谈恋爱的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问他，小心翼翼。上学期间他明确说过不准她谈恋爱的，她违反了，可他却好像不生气的样子。“你每个月用七八百的话费，我能不知道吗？”

他说的轻描淡写。裴迦罗低下头，虽然那些话费是她周末打零工挣的，可是瞒着他在上学期间谈恋爱始终是不对的。“说说吧，你喜欢那个严小冬哪一点，喜欢他长得帅？还是喜欢他拉小提琴的样子？”

他问她，开门见山。裴迦罗从没觉得自己是因为外在喜欢严小冬的，拉小提琴更别说了，小学那会儿他刚入门，拉的那叫一个难听，跟杀鸡似的，到现在她一看到小提琴都还有阴影。“你没听过一句话吗？”

裴迦罗想了想后问他。“什么话？”

“情人眼里出西施。”

“那就是说你喜欢的是他的外表喽。”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有没有听过一个佛家的故事？”

裴迦罗倔上了，非得给他证明爱情的伟大不可。“什么故事？”

“佛主有个弟子叫阿难，有个凡间女子很喜欢这个阿难。”

莫晴天看着正前方，轻声笑出，插言问她：“和尚可以有爱情吗？”

“当然不能有，所以佛主找来那女子，劝她斩断情丝放过阿难。佛问那女子，你真的很喜阿难吗？女子回答佛主，很喜欢。佛主又问，那你喜欢阿难哪里，女子说，我喜欢阿难的鼻，阿难的眼，阿难的嘴。于是佛主施了个法，把阿难变成了一个女人，再问那女子，阿难变成这个样子，你还喜欢她吗？”

裴迦罗见莫晴天转头看着自己就没再接着往下说。“继续说啊。”

莫晴天催促她。“你小心开车！”

裴迦罗好心提醒他。“你以为我像你那么笨啊，说你的故事！”

“女子就被吓跑了。”

裴迦罗继续。过了一会儿没下文，莫晴天追问：“就这么完了？看来女人就只会喜欢一些表象的东西，你也不例外。”

“当然没完。”

她只是在想这个故事接下来该怎么编，“嗯……女子后来躲了起来，她想了很久，还是放不下，就回去找阿难，可是阿难变成女人的时候她由于太害怕没记清女阿难的长像，她找了很多年，见到女人就问你是不是阿难啊？一个一个女人的问，终于，在女子快老死的时候她找到阿难。阿难说，你当初都跑了为什么还四处找我？”

说到这里，裴迦罗停下来问莫晴天：“你猜女子怎么回答？”

“我来看看你做了女人有没有我漂亮。”

莫晴天恶作剧地笑了起来。“胡说八道！”

裴迦罗轻声骂他。“你说什么？”

她从来没对自己这么没大没小过，莫晴天一时诧异，盯着她问道。“我说……不是……”她因为心虚，说话结巴起来，“那个女子回答阿难：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你，我当初跑，是因为自责，因为我对你感情佛主才把你变成这个样子，是我害了你。”

裴迦罗长长叹了口气，“阿难听了后很感动，于是就还俗和女子在一起了，可是他们都很老了，在一起没多久就死了。”

“真是这样？还是后面的故事全是你编的？”

莫晴天真是佩服她编故事的本事。“当然是真的。”

裴迦罗心虚不去看他的双眼，“这个故事就是说啊，真正爱一个人，不管她是什么人，不管她有什么缺陷，你都会包容她。”

裴迦罗一本正经，她从心里确定，不管她将来做了什么，再怎么笨，严小冬都会一直喜欢她。莫晴天突然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裴迦罗的侧脸，真没想到，她居然在告诉自己什么是真正的爱情。“要不然说你笨呢，爱情有这么单纯吗？男人喜欢女人，不过是荷尔蒙引发的冲动而已，我劝你还是长点心，别到时候怎么吃亏的都不知道！”

莫晴天突然变脸，严肃起来，语气也凶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