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戏的事，突然听到“福芝芳”这个名字。“福芝芳虽然是女三，但她却是陪梅兰芳走到最后的人。而且她性格安静温婉，跟你很像。我觉得试这个角色比其他几个更有把握。”

柏蓝沁把官岳辛拉进衣帽间，两人的说话声隐隐传来。“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位名伶，我给你准备了一套戏装。”

“唱戏？”

官岳辛惊呼。“对，就唱《桑园会》，这是福芝芳演的最好的一出戏。”

“可我的京剧就是个半吊子啊。”

“怕什么，不管是什么曲种，还不是由音符组成的？戏曲课上老师不是教过这出戏吗？你待会表演的时候只要注意几个重要唱词的唱法就可以，这几处把握住了，整体的感觉就错不了。今天来的都是经验丰富的演员，我们走普通路子估计拼不过人家，只能靠形式出彩了。来，我给你化妆，要来不及了。”

衣帽间外，副导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盯着门：“这丫头有点意思。”

邹恒拧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没说话转身就走了。副导追上去问：“不是要去看女一的衣服吗？这就走了？”

邹恒撇头看了他一样，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字：“换。”

“叫你多嘴！”

副导打了下嘴巴，悔得脸都绿了。他要怎么去跟制片主任说，你得去重新准备女一的衣服？轮到官岳辛的时候，只剩下少数几个人还没表演。试镜现场坐了一圈子人，安静肃穆。柏蓝沁端着茶水跟着混进去，一抬头就看到了卜烨。他靠在椅背上，一手随意地搭着扶手，正凑过头跟坐在身边的邹恒说着什么。看这样子，他已经试完镜，是确定要出演王惟琛了。柏蓝沁摸摸鼻子，有些心虚地想是不是先避开，卜烨像感觉到什么，突然朝门口看过来。两人的眼神唰地碰上又飞快分开，短短一刻，柏蓝沁身子全僵了。卜烨眼底一闪而逝的警告，让柏蓝沁怏怏然。他一定知道她框邹恒说他会来出演的事情了。即使他今早表现地温柔体贴，那还是一只打盹的老虎，谁在他嘴上拔毛，也会倒霉。“蓝沁。”

官岳辛扯了下柏蓝沁的衣袖，用眼神示意她看旁边，用口形无声道，“霍妤珂。”

柏蓝沁猛地望过去，陷在卜烨带来的那点小情绪顷刻跑得无影无踪。霍妤珂也正往这边看，她一开始没认这两人，这时见她们看自己才反应过来。“哼！”

霍妤珂冷哼一声，好心情全没了。“可真够冤家路窄的。”

官岳辛也很不喜欢霍妤珂这种千金大小姐，捏着拳头小声说，“我一定拼命演把她压下去，替你出口恶气！”

柏蓝沁莞尔，轻摇了一下她宽宽的水袖：“加油！”

谁也没空注意这边的小插曲，随着邹恒淡淡的一句“开始”，众人顿时进入了“战斗”状态。柏蓝沁扫了一圈，有条不紊地上去替几位评委倒上茶，退到一位站在邹恒座后三十五六岁的美女身后站定。邹恒的目光往身后闪了闪，端起茶品了一口，一股淡淡的清香溢满唇齿。是他最喜欢的茉莉花茶。卜烨也抿了一口茶，脸有些黑。他最讨厌这种女人喝的花茶。眼角余光瞥到站得老远的柏蓝沁，他不自觉拧了眉。丫头站的地方算得上礼貌安全，却又恰恰能让他看到。他看的到，邹恒自然更看得到。这丫头泡的还是邹恒最喜欢喝的茶。刚才听说这丫头把他卖了来讨好邹恒。“很好。”

卜烨手一紧，听到一声轻微的咔嚓响，温热的茉莉花茶从裂缝里流出湿了手。他的脸彻底黑了。柏蓝沁站在自个位置上认真地看着表演，此时是排在官岳辛前面的霍妤珂在表演。霍妤珂也是一个聪明人，知道女一号无望，选的角色是梅兰芳的原配夫人。相比之下，后面上场的官岳辛演的就要出彩几分，起码让人印象深刻。现场的气氛高涨起来，但邹恒的脸色却像用浆糊黏住了一样，面无表情。副导看他这样，也不敢喊继续。一屋子人，都耐心等着大导演发话。柏蓝沁偷偷朝官岳辛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她虽然进剧组才半天，但是该打听的已经都打听完了。邹恒就这副鬼脾气，专门吓人。邹恒闭上眼沉默了好几分钟，猛地睁了眼，却是转头望着身后：“你来演女一。”

“什么？”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邹恒见没人答话，站起来对着身后，眉头拧得跟麻绳一样：“你演孟小冬。”

柏蓝沁懵懵懂懂的，感觉大家似乎都在看自己。视线对上邹恒的，心中一哆嗦，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您说我？”

“嗯。”

邹恒很给面子地点点头。柏蓝沁目瞪口呆。众人无不震惊。卜烨靠在椅子上，视线随意扫过柏蓝沁，则是面无表情。“不，我不演！”

柏蓝沁昂起头，拒绝地比邹恒还斩钉截铁。“嘭！”

邹恒一脚踢翻椅子，眼瞪得跟铜铃一样。就像柏蓝沁如果不演的话，就跟犯了什么罪一样。柏蓝沁觉得莫名其妙，不顾身前那位三十多岁的美女的阻拦，一步跨到邹恒面前。肾上腺素飚长，憋得脸都红了。邹恒也是被气到了，板着脸又要喊“换”，柏蓝沁脸色一变，急忙道：“您别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