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知道。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过去是这个样子，第一次知道原来收养自己她们家背负这样的流言蜚语。她摇着头，目光在这个房间之中乱转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父母不是眼前这两个人，穆暖只觉得自己的耳边，想起，就像耳鸣一样的呜呜的声音，吵得她整个人都安静不下来心思，脑子里面也是乱糟糟的一团，什么思绪都理不清。穆暖不得不往后面退了两步，靠在旁边的墙壁上，稍稍的喘息着。她纤细的手指，用力的按在额头上的太阳穴附近，用力到发白的指尖格外显眼。似乎只有这个样子，穆暖才可以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的去考虑一下，刚才这两个人跟自己说过的话，还有自己过去的事情。没想到自己真正的母亲居然是那样子的女人——那样为了事业而不要家庭，一心一意扑在自己心上的女人。穆暖没有办法去评价这样子的母亲，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穆暖还有些羡慕，可以就这样义无反顾，勇往直前，拼命往高爬的母亲。穆暖也曾经那样幻想过自己，做一个女强人在职场上找不到对手，自信满满而意气风发，无数追求者被挡在自己高傲的门外，自己仿佛是整个世界的女王一般，耀眼而优雅。但是那些事情，穆暖自己都没有那么的自信。职场并不是儿戏的地方，里面的凶恶和危机，只有里面的人才自己知道。穆暖现在进入的还不深，看起来好像还没有那么的严重，但要是再深一步，那真是如同在冰面上行走——步步惊心。没想到先自己了一步，素未谋面的母亲居然做到了这一点。虽然父亲没有进行过多的叙述，但从只言片语之中，穆暖仿佛已经能看见母亲在活着时候是有多么的意气风发。有某个瞬间，穆暖甚至想去问一下父亲，自己和当时的母亲相比，到底是谁更加优秀呢。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就算能得到答案，母亲也——是的，没有错。那个样子的母亲，现在已经不在了。穆暖多么想就这样大声哭出来，可是现在在这两个人的面前，穆暖不得不注意形象，保持自己应该有的仪态。眼泪出来了，就自己憋回去，牙打碎了都要给自己的肚子里咽，她的悲伤只能给自己显露出来。而且现在对于这两个人的情感，穆暖也产生微妙的改变。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父亲，就是因为和母亲的旧交，就这样收留了自己这么长时间，各种意义上来讲，这都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男人呀。想想现在自己身边的那些人，恐怕都没有几个能真正做到这样子的程度的吧？这么一想，穆暖更加羡慕当年的母亲，羡慕她能遇见这么好的人，羡慕她能在职场上做到那样子的高度。可是这样想来，当时那样子目前和现在，地下冰冷的骨灰的对比，却是让穆暖更加悲伤。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穆暖知道自己必须要重新振作起来。穆暖的手指在背后用力的支撑着墙壁，努力让自己的后背离开那片墙，堂堂正正的站在那两个人的面前。为什么她和小可会找到那样子的对待，那样子痛苦的记忆，为什么她们会被别人给予，这个困扰了穆暖许久，始终得不到解决的问题的答案，现在穆暖已经完全明白了。那都是上一辈的恩恩怨怨，波及到了他们两个人的存在。和他们本身的事情无关，即使他们当时忍气吞声，什么事情都不做，就这样任由他们惨淡的对待下去，也不会得到任何多余的回报。可是这样就释然了吗？慕暖心里面并没有那样子的情感，可能是因为那样子的情绪和突如其来发，母亲的死讯交织在一起，反而互相抵消了的样子。沉浸在悲伤中的她再从另外一个方面考虑起这件事情，之前还波澜万千的心里，现在似乎已经平静的让穆暖自己害怕。认识到了这一点，穆暖心里反而有些坦然的感觉。既然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那她就没有必要再害怕什么了。接下来如果还有再跟穆母的交谈，穆暖一定会像之前的样子，不，甚至是比之前更坚定的态度去面对这个女人。穆暖低头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再次抬起眼睛来的时候，在那双眼睛里面所闪烁着的光芒，让穆母惊讶不已。这双眼睛，穆母的脑海里面还依然残留着。那是她和穆暖母亲极少的几次会面。当时那个女人坐在她丈夫的对面，已经怀有身孕的女人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目光看似漫不经心的注视着面前的咖啡杯，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是她能看清楚的，是那个女人眼中的光芒。和她这样子的人不一样，那个女人的光芒耀眼而优雅，让她在心里羡慕不已的同时，也自顾自地讨厌起了眼前这个自信的强大女人。穆母再次看向站在那里的穆暖，这件事情显然不可能到此为止，她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不可能因为这么一个旧事，就轻松的放过眼前的小丫头片子。穆母该拿的东西一个都不能少，无论是权力地位，还是金钱——她通通都要握在自己的手里。可是话又说回来了，事到如今，站在她面前的穆暖却没有继续纠缠下去的欲望了。如果眼前的女人再度发起进攻，穆暖也不会害怕什么。但是在要求穆暖主动的去发起进攻，却是稍微有些困难了。先不说这个女人之前所承受的那些东西，就算是母亲的事情和这个家庭的过去，这些事情都是穆暖第一次真正的了解到，那些一下子多起来的信息量，还需要穆暖花一些时间去好好理解，好好消化，而在这段时间里面，她还要考虑怎么对小可解释这件事情，毕竟小可对于穆家还是有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