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耶律仁康和慕容数一的身份，他们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匆忙的进攻，难道蛮族那边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以十万兵力，面对蛮族的三十万大军，曹满山在奔赴壶儿口之前，已经做足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这必将是一场无比艰难的战争，可他实在没有想到慕容数一竟然会采用这种如此激烈的打法。即便是他们双方都有心争夺下首战的胜利，可是壶儿口之后还有大北城，在那里整整三十万天驱，依旧枕戈待旦，如果在这里损失惨重，那么蛮族南下基本上就指望不上他们这一支人马了，曹满山满心疑惑，他想不通慕容数一的脑子里究竟装着些什么？“一定有什么我们没有察觉的事情，慕容数一既然能被称为蛮族战神，跟宏烈齐名的家伙，就一定不会是等闲之辈，他在漠北纵横无敌，即便是上次周蛮大战，他也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沉稳，绝对不是那种贪功冒进之辈。”

“更何况在他身边还有耶律仁康这个蛮族的文武双魁，此人不管是手段还是心智，应该都完全继承了耶律明珠的风格，这一老一少的组合，至少看上去应该极为难缠。”

郑狗儿摇了摇头，通过这一夜的激战，他确实发现了一些端倪，只不过这种感觉实在太过微妙，一时半会儿也难以付诸言语。天光渐渐破晓，壶儿口的全貌逐渐显露在众人眼中，只见在那边狭长的戈壁滩中，双方人马正在默契的收尸，这一夜激战双方都付出了最大的代价，天驱虽然装备精良，可架不住蛮族一波又一波源源不断的攻势，五个时辰下来，双方至少留下了一万具尸体。这种惨状的情况，不仅是曹满山，就连郑狗儿在事先都没有预料得到，慕容数一为了尽快能拿下壶儿口，几乎已经是不惜代价，他们天驱又岂能有半点退缩？按照刘定方在此之前做的计划周期，他们必须在壶儿口至少坚守三天时间，如果按照现在这种程度消耗下去，天晓得打到最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不管怎么样，蛮子既然是想要尽快攻破壶儿口，那我们要做的就是完全打破他们的部署，让他们想快都快不起来。”

“今天上午你就好好在这里休养调整，由我亲自率兵抵挡蛮子接下来的进攻，你真是做好支援的准备，一旦我支撑不住就需要你以最快的速度填补上来。”

曹满山一边擦拭着他的那柄朴刀，一边笑着对郑狗儿说了一句，在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曹满山都必须保持着绝对清醒，他在战场上每多拖一分钟，对大周天下的百姓来说，就更多了一份保障和安全，毕竟谁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家乡被战火覆盖。大周天下的百姓看得很清楚，大周这三个战场，只要有一处失利，那么等待他们的绝对就是最为悲惨的下场，北边蛮子的形象早就在百姓们心中成型，这帮家伙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一旦被他们杀到家门口，所有的人都将成为案板上的肉糜，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吹成粉末。这是在这种情况下，最为激动的还是大周的豪门世家，这帮人早就已经将眼线遍布了整个大周，就在李建民发动朝廷的力量，想要在大战开启之前就将这些人彻底剿灭，可没想到在一夜之间就完全失去了他们的踪影。这很快就在大周上下引起了剧烈轰动，住着数百人的高墙大院，说不见就不见了人影，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件极为诡异的事情，可偏偏又发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所有人心里都很明白，事出反常必有妖，大周天下恐怕很难再安稳下去了。禁卫军都尉所，坐落在大周皇宫西南，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南朝向来以东方为贵，所以这个居住着大周禁卫军的地方极少有贵人前来，就算是一些小太监没有事情也绝不愿意踏足这里，生怕玷污了自己的身份，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地方，反而道路四通八达，甚至有捷径直接通道皇宫内院。其实严格说来，大周禁卫军的地位着实不低，可也就是他们自己不争气，成了毫无作用的花架子，历代大周皇帝都深知这一点，所以也就不将他们放在心上。在一间独门独户的别院里，李隆浩正惬意的品尝着茶水，他有太久没在大周皇宫里生活，甚至已经忘记了这种锦衣玉食，出则前呼后拥的场景了。“听说蛮子那边终于动了，先锋是慕容数一和耶律仁康？这两个家伙，一个稳如磐石，一个足智多谋，加上纵横漠北的那二十万雄兵，只怕要让天驱好好的喝上一壶了。”

微微虚着眼睛，这是上好的明前龙井，入口微涩咽下之后却又唇齿留香，是不可多得的茶中极品，对于从小就被李政宠在手心上的李隆浩来说，也就只有这样的茶水能够勉强入他的口了，特别是这一泡凌冽的山泉，实在是让他回味无穷。对于蛮族出兵的消息，他甚至比天驱更早提前知道，只不过他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让大周天下彻底天翻地覆的机会。“三日之前，蛮子大军就已经抵达了壶儿口，听说慕容数一和耶律仁康连休整都没有休整，直接连夜强攻，天驱的曹满山和郑狗儿那个叛徒接连上阵，才好不容易勉强抵挡住了。”

“只是听说蛮子那边反应奇怪，如此不计代价的狂攻壶儿口，实在是太过反常和匪夷所思，以南宫野那种狡诈谨慎的性格，不太可能做出这样武断的决定，这其中只怕还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站在李隆浩身边的老太监，低眉顺眼的恭敬回答，如今他们再次返回大周皇宫，就是要让这片天下晓得，当初徐良和李建民，到底是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在李隆浩被罢黜之后，无数的冷嘲热讽和白眼纷纷加在他们头上，面对这种奇耻大辱，如果不加以回击又岂能咽得下这口气去？“嘿嘿，对于这件事我倒是隐约有些感觉，恐怕就是那所谓虚无缥缈的天道，通过某种形式影响到了南宫野，在蛮族已经册立了太子的情况下，蛮皇以然不是不可或缺的，那些家伙想要的，不过就是尽快攻破防线，完成所谓的南北一统罢了。”

“有些东西看似云遮雾罩，其实只要抓住了关键所在，这并不是一件让人难以明白的事情，只不过这世界上的人，大多不知什么天道天人，恐怕也就只有少数人会想通这一点。”

李隆浩不动声色的笑了笑，作为曾经的大周天子，在黄袍加身的那一刻，他的清楚感应到了内容不可捉摸的气运，如今想来，也就只有这种东西会让南宫野那种枭雄，在极短的时间内变得如此暴躁不安。天道天人？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从来没有放弃过想要对人间的掌控，即便是连李隆浩都心生不满许久，可这又如何呢？大周天下即将大乱，在她的精心策划下，加入了蛮族和豪门世家，所产生的质变根本就不是大周任何人能够想象得到，李建民天真的以为可以凭借区区的谢玄，将这些祸乱镇压于无形之中，根本就是痴人说梦。“陛下说的没错，除了铁马冰河那样跻身武道巅峰的家伙，普通的凡夫俗子，就算是徐良和刘定方那样的人又如何？他们依旧感应不到天道存在，所以棋差一着，注定了只是失败的结果。”

提到这两个人，老太监的脸上露出阴狠的神色，特别是那个叫刘定方的读书人，口口声声的说想要跟这个天下讲一讲道理，可到头来他所谓的道理，不过是让他们拖下马来。天下间的事情向来就是这样充满了嘲讽和不确定，在此之前谁能想过，就是这两个侥幸从北疆逃出来的落魄读书人和败军之将，不仅一手搅动起整个天下的风云变幻，更是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决定南北两朝的归属。即便是在五年之前，也绝对不会有人胆敢作此妄想，就连耶律明珠那样耗尽算计人心的家伙，同样不敢做出这种疯狂的猜想，可是在阴差阳错之间，所谓的不可能，很快就变作可能跟现实。“你这条老狗，不要被仇恨蒙蔽了你的双眼，徐良和刘定方确实是不出世的人杰，再加上李道然等人临死之前的馈赠，很难想象他们究竟有没有掌握到这其中，可不管怎么样想要再次击败天驱，就算有天道气运，也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徐良，高白，郑狗儿，发生在这三个家伙身上的机遇，可谓是百年难得一见，和到底能走到什么程度，就只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不得不说，疯狂之后的李隆浩，脑子变得越发清醒了起来，许多在此之前看是不明白的问题，这段时间都清清楚楚的罗列在他脑海之中，甚至连微小的细节都没有被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