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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天子禅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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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城皇宫内,秋风萧瑟,多少带起了些凉意,在太后刘慧稚的永春宫中此时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几乎整个建安有资格上朝的文武,甚至连几位三朝元老,都让人给抬进了过来,整整齐齐的跪在殿外。入秋时分的夜里,升腾的水气逐渐在地上凝结成露,跪在永春宫外的文武百官,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叟,足足跪了一天下来,到现在是又冷又饿,眼看就是摇摇欲坠快要昏厥过去,但一个个都还是强咬着牙支撑。昨日在城外发生的事情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堂堂大周的天子,竟然在外力的胁迫下禅让,这是大周建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更何况李隆浩还是大皇子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其身上投注了巨大的利益。断人前途如同杀人父母,所以无论如何,这些人也不能容忍天子禅位这种事情发生,即便是贵为太后也不可以!他们今天汇聚在此处,就是要让宫里的那个女人看看,得罪他们会是怎样的后果。永春宫内李隆浩正拿着一柄滴血的宝剑,面目狰狞。他从昏迷中醒来之后,就有内侍将发生在建安城外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他,勃然大怒的少年天子,拔出腰间的佩剑就接连砍杀了几个内侍和宫女,将整个永春宫闹得人心惶惶。“李隆浩,你发泄够了吗?”

刘慧稚站在永春宫内,面若冰霜的看着她这个儿子,在李隆浩登基之前,刘慧稚就曾语重心长的跟他畅谈过几次,告诫他一定要戒骄戒躁,万事都不可轻易决断。可没想到李隆浩登基还不到两个月,皇权都尚未巩固,就急不可耐的开始着手打压豪门势力,结果直接导致了李建民的反叛,让大周天下烽烟四起,甚至连紫荆关都被蛮皇所破。这些林林总总举措,终于击碎了大周太后仅存的幻想,加上岭南王和天驱联手逼宫,仿佛天下间所有的矛盾,都聚集在李政一脉的身上,面对这般局面,她也不得不做出了那个艰难的决定。“母亲,你虽然是大周太后,但有什么权利答应他们让朕禅让?这天下还是朕的天下,蛮子打来又如何?朕还有数十万大军,顷刻间就能荡平敌寇!”

李隆浩面色扭曲,手里的长剑不断滴下血来,猩红的颜色沁入地面。“数十万大军?你下令试试,看看这天下你是否还能调动的了一兵一卒?”

刘慧稚冷冷的看着他,当今天下叛军四起,各州所有的府兵都被纠缠在了当地,就连唯一没有叛乱的雍州天驱和禁军总教头郑狗儿,都临阵倒戈,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进京勤王之师都没有了,还谈什么荡平敌寇?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句千古名言,在他们李政一脉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诠释。李隆浩狰狞的表情愣在了脸上,在他印象里一直恬静优雅的母亲,正愤怒的朝他咆哮着。“你是怎么登上天子之位的,难道自己心里不明白吗?我一再的跟你说,治大国若烹小鲜,你才登基皇权未稳,外有蛮族虎视眈眈,内有豪门士族审视而动,万事都只得徐徐图之,切不可操之过急。”

“而你呢?竟然在蛮族入侵的节骨眼上逼反了岭南王,还自以为捏住了天驱的命门,结果却人家临阵倒戈,你也只能引颈带戮!先帝若不是看你为我所出,岂会立你为天子?”

刘慧稚的一字一句,就像重锤般狠狠砸在李隆浩的胸口,他的表情慢慢从恐怖的狰狞舒缓下来,手中的长剑拿捏不稳哐当落地,满脸灰白。自古成王败寇,即便帝王也是逃不过去,如果他李隆浩在登基之后稍稍示弱,不管是岭南王还是徐良,都未尝不会再隐忍上一段时间。至少在蛮族退兵之前,不会有什么过激的举动,毕竟在家国大义之下,没有谁愿意背负乱臣贼子的千古骂名。但李隆浩好死不死,偏偏给了天驱进京勤王的借口,早就对他心怀怨念的徐良,又岂会放过这个兴师问罪的大好时机?没有李政的手段,却只学到了李政的强势,结果当真便是他自己作死而已。就在他们母子两人对峙的时候,谢玄身披铠甲,快步走了进来,只见他身上沾染了不少血渍,看上去煞气十足,“启禀太后,晋王李彧率家仆夜闯皇宫,末将无法劝退,只得将其斩杀于玄武门外。”

刘慧稚面色淡然,谢玄敢对李彧痛下杀手,自然是得了她的授意。“本宫知道了,将晋王的头颅给那些跪在门外的家伙看看,若有人还不死心,你自己酌情处理。”

她是铁了心要把李政一脉,从这个乱局中摘出身去,不杀几个有分量的人物,还真当她这个大周太后软弱可欺?谢玄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李隆浩,心中叹息一声,便领命退下。他对这位年轻的天子也是颇有微词,先帝在时已经将皇权彻底握在手中,没想到李隆浩继承了一手好牌,却是昏招频出,有今日的结局,又能怪的了谁?“可朕不甘心,不甘心呐!明明我可以成为大周的中兴之主,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李彧的死讯,成了压垮李隆浩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终于被抽空了浑身气力,跌坐在了地上,双目空洞的望着太和殿方向。、他苦心经营了二十几年,这才好不容易熬到李政身死,登上了九五之位,没想到一朝尽丧万事皆休。在接下来几天,建安城内风云变幻,有大批刺客疯狂的闯入皇宫,想要刺杀太后,却大多被谢玄率领的禁军剿灭,偶尔有些漏网之鱼,也没能逃过飞花秘谍的致命一击。于是短短三天之内,二十余位朝廷大员遭抄家灭族,一百多个涉案官员被押入天牢,大周太后刘慧稚用屠刀和鲜血,表明了自己的决心。天祝元年九月二十六,宜赴任安门,忌嫁娶安葬。刘慧稚驾临早朝,由天子李隆浩亲自颁读罪己诏,宣布禅让,传位于他六皇叔嫡子李安吉,同时拜长庆侯刘鹤为兵部尚书,入主军机阁,统掌天下战事。次日,一队豪华的车架从皇宫中驶出,由五千禁军护送,缓缓行至西山皇陵,只是在车队中似乎没人见到,那位效忠了李政一生的马夫,当然也没人敢询问他的行踪。至此震惊朝野的天祝之变,终于画上了句号。天驱扭转了世人对其三百多年的印象,其中褒贬不一;岭南王北上徐州,注定了是有死无生;而李政一脉彻底走下了神坛,从九天之上跌入凡间。这场惊世骇俗的兵变,仔细推敲后不难发现,竟是没有一家从中获利,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荒唐可笑,却又是鲜血淋漓般的现实。天驱军幽狐营的中枢,位于拙风园以西不远的一处大宅里,就在清晨天才蒙蒙亮的时候,劳累了几天的武颇墨尚在睡梦中,忽然就被人捂住了口鼻,还不等他反应就失去了意识。待到他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像正在一处客栈中,面前端坐着一老一少两人。“天驱幽狐也不过如此,连自家统帅都看管不住,哪儿的底气跟我飞花秘谍一较长短?”

背对着武颇墨的老人,慢慢转过身来,对着武颇墨冷冷笑道。使劲揉了揉眼睛,看清楚了来人的相貌之后,武颇墨顿时背脊一阵发凉,自从接手了幽狐,这人的画像就一直被挂他在书房,以此来鞭策自己前有强敌不容懈怠。“原来飞花谍子都已经沦落到,要你马夫扶苏亲自出手的地步了吗?看来大周朝廷真的是无人可派了。”

武颇墨的念头开始飞速运转,压下自己心头惊骇,故作镇定的笑道。扶苏在建安城外被徐良所伤的事情,他自然是知晓的,加上其逆转气机,又强行击杀了两千岭南军,按说就算扶苏实力通玄,也没有道理带着伤跑到雍州来找他晦气。“你不用对老夫激将,飞花秘谍是什么实力你自己心里有数,”扶苏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水,似笑非笑的对着武颇墨说道,“老夫今天倒也不是来找你麻烦,只想跟你做笔买卖。”

武颇墨位居幽狐之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时间,养气的功夫早就练到深处,就算泰山崩于前,也自无色变,听到扶苏这话,不由笑道,“不知扶苏先生亲临,想跟在下做什么买卖?”

扶苏也不答话,只见坐在他身边的那位少年抬起头来,冲着武颇墨展颜一笑,即便这位幽狐首领城府极深,可看到此人,顷刻间呆若木鸡。谁也不知道这三人在房中达成了什么协议,总之当武颇墨阴沉着脸,带着两人返回幽狐营之后,把府上负责警戒的谍子,从上到下都莫名其妙的狠狠收拾了一通。随后宣布在幽狐编制中,挑选十余位女子,成立起专门负责暗杀的组织“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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