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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章 朝夕催人自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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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城皇宫内,距离上次扶苏与李道然一战,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月,大周御用的工匠们,以惊人的速度将化作废墟的玄武门恢复了原有的模样,甚至连一草一木的位置都跟之前分毫不差。“扶苏,现在蛮族那边有什么新的动作吗?”

李政跟扶苏缓缓的走在玄武门外的广场上,这里是李政平时散步最钟意的地方。地处建安城的最高点,放眼放去整座城池尽收眼底。“蛮子新划分的七十六帐,已经有超过七十帐的兵马开始汇集,粮草牛羊也开始统一征收,这么大的动作,看起来他们应该是要再次南下了。”

扶苏落后于李政半个身子,微微低着头回答,只是眉头紧紧锁住,看上去颇有心事。“你看这玄武门,似乎跟以前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朕还记得那年,你为了替朕打掩护,被司马考按在这里执杖刑,整整三块青石板上都沁满了你的血渍,几十年的风吹雨打都没能磨去,倒是让张三给毁的干净。”

李政蹲下身子,轻轻的摸了摸地上的青石板,仰天叹了口气。“一眨眼就是四十多年了,为了朕和大周,也是让你委屈了四十多年了。”

“老奴能让陛下惦记这么多年,已经很心满意足了,”这个稳居天下武夫前四的高手,就这么毫无形象的盘腿坐在李政身后,“当年要不是有陛下护着我,这天下哪儿还有什么马夫扶苏?在建安城外的臭水沟里,只不过会多了具谁也不认识的尸体罢了。”

“从那个时候老奴就在想,什么人言可畏?什么身前身后的骂名?就像陛下还是皇子的时候,对老奴说的那句话,这个世道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活着,像个人一样的活着。”

“老奴十二岁之前,活得像猪狗一样,十二岁之后,才知道这世道上还有您这么一位,真正的把我当个人看,所以他们想骂就骂吧,谁在意呢?只是莫让老奴听见就好。”

李政哈哈大笑,一屁股坐在扶苏的身旁,“你这个老东西,记性倒是不差,朕当年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你就能记到现在,朕可是听人说你这老家伙,睚眦必报的厉害,但凡知道谁说了几句朕和你的坏话,都总归是难逃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扶苏笑意盎然的脸上,挤出了不少褶子,这位马夫的年纪比天子李政尚还小了两岁,“既然整个天下都说我是阴险小人,那我怎么能让他们失望呢?老奴练武几十年,还训出了几万个飞花,不就是为了替陛下和老奴,在想要出气的时候,就能趾高气昂的出一口恶气吗?”

“嘿嘿,还真想再到北疆去看看呢,”背对着扶苏,李政的眼神略微有些涣散,“原本在江南道上,咱们防着天驱的棋子,应该不用再成天盯着雍州了,到时候你就从权处理了吧,杀人的时候不妨杀得再狠辣一些,好叫那帮士族们别忘了死人是什么味道。”

“钦天监的那群老古董,成天都在朕的耳边上念叨,说什么天驱有反意却无反心,你信他们这话吗?”

扶苏笑着摇了摇头,“陛下又不是不知道,老奴向来是不信什么星象鬼神,跟钦天监那群神棍,年轻的时候就不对路,老了之后就看他们更不顺眼了,恨不得哪天拆了他们的那座破庙才好。”

“不过他们说天驱有反意却无反心,这点老奴倒是有几分相信,徐良那小子虽然是宏烈的徒弟,但老奴能看得出来,他跟宏烈的性子差的太远,能撑着他这一路走来,怕是多半都只想着给他师傅报仇吧?在这小子的眼里,毫无君臣,更无家国。”

“非要说徐良这小子的性格像谁,其实老奴觉得跟李道然倒是有几分相似,都是执念太深,容易画地为牢的家伙,他最大的倚仗就是天驱,同样他最大的软肋也在于此。”

听到宏烈两个字,李政的稍稍活动了一下脑袋,带着自嘲的说,“其实朕真的是怕见到这个侄子啊!朕有好几次在梦里梦到他拿着宏烈的长枪,冷笑着割断了他身上的袍子,割袍断义,你说朕是不是就再没了宏烈这个兄弟?”

扶苏用手支撑着身体,然后竟然是有些踉跄的站起身来,把李政缓缓的扶起,只见这位统治了大周将近五十年的老人,脸上已经涕泪纵横,哭得就像很多年前他还是只是皇子的时候。“扶苏啊!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宏烈一定以为那是我的意思,不然就算蛮子再多的高手围住他,他也是能脱身的,对不对?他是在一心求死啊!”

“当年他一人一枪护着我,在千军万马中都能杀出一条血路,我以为他能从北疆回来的!我真的以为他能回来的!”

此时李政的身上哪里还有帝王睥睨天下的气势?浑浊猩红的眸子,眼泪止不住的掉落下来,华丽的龙袍依旧没遮掩住他身上日薄西山的暮气。扶苏张着嘴巴,喉头上下滚动了几次,可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一个字来。在很多年前,建安城某位贵人的家里,有一对男女佣人私通,后来产下一子,由于这两人都是奴籍,结合之事也并未报备主家,于是这位家风极严的贵人,将男佣乱棍打死,女佣侵了猪笼。好在他念及幼婴无辜,便留其性命赐名扶苏。出生后就没了父母的扶苏,自幼就受尽了人情冷暖,被主家猪狗般的养着,甚至在十二岁之前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直到那天他遇到了尚是皇子的李政,拔剑斩杀了那几个趁醉想要对他施暴的恶奴,还将他买回了自己的府中。扶苏永远也忘记不了,那是一张菱角分明的刚毅脸颊,对他说,“这个世道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活着,像个人一样的活着,谁不让你好好的活着,你就杀谁!”

几年之后,李政登基,他的身后多了一条随时都能择人而噬的毒蛇,更可怕的是,这条毒蛇心机深成,武艺更是高的离谱,跟宏烈一明一暗撑起了李政的天下。直到一年之前,他就已经知道李政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将近五十年的身心力竭,这位自诩雄才伟略的帝王,终其一生都想中兴大周,压制豪门。不得不说在他种种强势的改革之下,已经把大周的豪门士族,几乎打压到难以翻身的地步。而他的身体,特别是在经过了一月之前的那场风波之后,仅剩的精气神似乎顿时都被掏空了,扶苏能理解为什么李政颁布了那道圣旨之后,甚至都没有召封侯的徐良上朝,就草草将其打发回了雍州。他并不是害怕面对徐良,真正害怕的是,面对自己心中的宏烈。李道然和张三大闹皇城,可不仅仅只是为了给徐良出气这么简单,他们也是在试探大周皇室的底细,以这二人的修为,就算李政当时被钦天监遮掩了气机,强撑着出面,恐怕也是被他们看出了端倪。玄武门外空旷而寂静,所有的宫人都被远远的驱赶开,就连平时贴身保护天子的内侍也都不在了,只剩下两个迟暮的老头,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只听远远有声音传来,且悲且凉。幸不折来伤岁暮若为看去乱乡愁江边一树垂垂发朝夕催人自白头新符二十三年八月十五,中秋以至的雍州显得格外热闹,只有经历过战争践踏的人,才能体会到安稳的可贵,家家户户除了张灯结彩之外,有许多在耶律仁康南下时,痛丧亲友的人们,纷纷自发的烧纸相悼。自此以后千年未绝,这也成为了雍州中秋之际,举国上下最为特殊的风俗。在徐良回到雍州之后,曹满山等人曾想把拙风园改名为大将军府,毕竟在天驱中将军的称谓,才是对其共主的最高的尊称。但徐良却摇头拒绝,在他心里大将军府永远只有一座,是在北疆的大北城内。紧接着几日,徐良的封侯诰命正式被内侍送来雍州,同行的还有另外一道圣旨,竟然是天子李政,没有经过三省六部,直接以玉玺封章,赐前天驱北辰王宏烈,谥号忠武,准许在雍州境内修建祠堂,同时昭告天下。这道圣旨颁布之后,天下人再次沸腾了起来,各种言论甚嚣尘上,要知道从古至今,武将最高的美谥就是忠武,非立下不世之功者不得封赏,放眼整个大周三百多年,也就只有曾经以一己之力匡扶天下的宇文,得到了这个美谥。于是世人纷纷猜测,这是否就是大周朝廷对天驱示好的信号?毕竟先册封徐良北辰候,承认了天驱新军的身份,转眼又追加了宏烈忠武的美谥,这种态度由不得众人不生出斑驳的心思。而豪门士族则思虑更深,虽然蛮族谴责大周之后,继续派人南下议和,但其境内却是兵马集结,粮草成仓,俨然一副大战将至的迹象,没有了北疆和天驱为屏障,任谁也不敢掉以轻心。一时间众多势力都纷纷默契的低调起来,整个大周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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