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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暗魅生,帝侍姬菩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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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御如初生婴儿蜷缩成一团,包裹住她的,是娘亲灵力凝化成的灵丹。空间极狭小极气闷,几乎不能动弹。黑暗中孤独无比的感受如噬人筋骨般地难受。司御在想,娘亲躺在玄长老带来的长木盒里,是否也如她这般感受?天书记载,灵体只是团有意识的气体状存在,不能拥有五官感识。但司御却清楚感知,一颗透明液体从自己腮上滴落,与崖顶流下来的双亲血液汇流成一股。旁边绿菩身体枯槁成骨,纵使跳崖身死,骨碎肉裂,绿菩一直都将司御护于手心。绿菩昔日能制作天下最美丽花形额饰的手指,失了弹性血肉就像干枝陈皮。只有深深凹陷眼眶中透着的不甘,能隐约看出生前是个美丽少女。日月轮现,花落几度,有的东西失落无踪,有的情绪深入骨髓成为生存本能不可忘却。灵丹外表逐渐变成坚硬外壳,将司御和外界彻底隔绝开来。不知几度风雨袭来,司御身边只剩黑土矮苔,上方则有高大乔木投影摇籁。司御不知自己这样懵懂活了多久。上方传来厚厚土层被挖开的声音令她心脏猛颤,一双温润手掌将她捧入掌心片刻,失望叹道:“分明有她的气息,为何不见她一点形迹。一千年了,我整整寻了一千年了,为何还是如此?”

司御气岔,这人将她暴于日光下,让她有种被人掀了衣服,不得已裸着身子示人的错觉。于是她蜷在自己的小天地内哝道:“活该,活该,上天注定让你找不到你想找的人,谁让你打扰我的清修宁静。”

司御被硬壳包裹,外形看来就如一颗种子。那人抱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将她在日下曝晒数日,司御被晒得意识昏厥仍是闭壳不出。那人呵呵沉笑数声,司御心里不妙念头闪过,又被接连而来的冰火两重天温度折磨得死去活来。这人,为逼她现形,竟将她在火焰和冰谭中反复抛丢!司御险些就要开口骂人了,那人却改了方式,将她捂在胸口,开始讲述起一个久远故事。那故事里有异峰,有神域,有壮阔幻殿,有神民眼中伟大无比的神帝凡迦。提及凡迦名字,那人只余苦笑,“神帝凡迦一生为他的子民奔忙,成就神域盛世局面。如今没有别的心愿,唯求一女知心。谁知那女子性薄寡淡,把花精树木视为子女,也不肯将凡迦放入心中。”

司御正在回忆凡迦二字为何耳熟,那人又道:“我已是性命将末,难道此生真的注定与她无缘?”

语间透着失落沧桑。司御心头一疼,这人的语气,让她想起亲眼目睹双亲和绿菩死去时的无力、愧疚、失落、仇恨……不知为何,她忽然想看看有着这种语气和心态的男子究竟长着怎样的一副面容?司御微眯双眸。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松下,长身玉立的青年男子俊朗如月,袍角翻飞形同白菊,透着无上尊严的眉宇驻留少许时间痕迹,深深瞳孔有着无限绝望失落。只消一眼,司御就已沉陷进去。人的眼睛,为何能深沉到如此地步?!司御记忆里,娘亲眸子如笼着雾气的水面,平静美丽,却掩饰着说不尽的愁意。见得不多的爹爹,外表再疲倦,也掩饰不了势在必得和天下在我胸的霸然之气。但这男子,却同时拥有得失兼备的极致气质。得者,若天下所有均在掌握之态,故而沉稳,从容有度。失者,得尽天下,却不能得一物,故而失落期盼,循环如此,终而不得,故又失落极致,仅是周身透出的绝望气息就能把人生生淹没进去!“你似她,又不是她?”

白袍男子望向司御开启灵目的方向,神情失落迷怔。司御听不懂他的复杂表述,只管吃惊。这陌生男子究竟是谁?她从小能开启灵目的事,连双亲和极漠都没有发现,为何他却能一目分明?万年之后,白袍男子来处,异峰幻殿。立柱巍峨,纯白密丝陀萝花徐徐绽放,幻殿中心的沐月池,是整个神域最神圣的地方。神历的每个新年伊始,神帝凡迦会在池中沐浴净身,随后宣读神卷,召出明镜,预示未来十年将会发生的大事。这些事件,有部份经凡迦许可后,会对外公布。而这,也成为神民们最期盼的事件之一。眼下,又近神历年尾。无波生烟,池水映花,灼月生华。刻着精美石纹的辇道上,缓缓行来一队白裙迤地的女子。领首女子为司掌神帝身边日常事务的帝侍姬。云鬓高耸,额心有着五色梅花标志,听跪在面前的幻殿护卫禀告完断魂崖所见后,秀眉微结,冷目凝威看向众人,言道:“对外,只宣称神帝进入万年一次的沉睡期。不得透露一点真实信息出去,否则,我等都会遭受神罚!”

众女子低声浅应,开始脱下身上纱衣,赤身躺于池边,指甲从腕间划过,大量血液开始注入沐月池。池水之下,羽衣男子面色沉如死灰,纵然是汇集天下最强灵力的沐月池,也难弥补回他之前强行挣扎去到断魂崖见她消耗掉的灵力。要是神族护卫再去晚一步,估计他已化作腐肉白骨一堆。神族处女之血,让石棺变得如玉通红。看出躺于其中的神帝凡迦,面上渐渐有了血色,帝侍姬长舒一口气,才要令众女止住伤口,池水突然沸腾,众女面色剧变,未及反应,池中突地窜出人形黑气,凭空浮立鬼笑,“很好!一出来就有血食,看来是上天助我!”

众女只感身体僵硬,只能任凭丝丝黑气进入体内。片刻,众女面部抽索,前一刻还光滑细腻的肌肤迅速枯败下去,最终成为一具具干尸。唯一能与夺命黑气抗衡的,只有帝侍姬。黑气噬体时,她掐了神诀护体,待她睁眼,那黑气已猖狂笑着逃去。波动水响,沐月池中现出一面血镜,几行惨白字体入目惊心:“暗魅生,神域劫。主未来者,黑白二株。”

帝侍姬略作思考,从额心扯出一抹霞光,成形,是一朵鲜活五色梅花,双手执捧,跪献于血镜前,“侍姬狄缇,愿以万年原形之精,换取暗魅破解之法。还望明镜告知。”

本已出现无数裂纹的镜面重新聚拢,出现人的五官说道:“万年修行来之不易,你可考虑清楚了?”

狄缇看了眼水下凡迦遗体,美眸闪烁坚毅清辉,“为神帝陛下,无悔!”

明镜啧啧几声,“帝凡迦最是个无情之人,明知你对他有情意,却宁愿钟情一个小花妖,也不愿娶你为神妃。枉你还肯为他如此牺牲。好吧,我告诉你。要解神域之劫,关键还在那小花妖身上。抛弃你在神域拥有的一切,去到即将大乱的帝州。遇上那花妖后,该如何去做,权凭你的本心去判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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