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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红楼鼎革 > 第58章 优先购买

第58章 优先购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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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三日,贾母诞辰,七五大寿。  自七月上旬起,登门送礼者络绎不绝,宗室、勋贵、文臣、武将,凡所来往之家,莫不有礼,不可胜记。礼部亦奉旨送贺:钦赐金玉如意一柄,彩缎四端,金玉环四个,帑银五百两。  阖族上下无不欢欣雀跃,今上宠信优渥,贾家简在帝心。  连摆数日盛大筵宴,招待一众宾客,来者除了亲朋故旧,也不乏巴结攀附者。  轰轰烈烈,热闹至极。  初三日是家宴,族人前来拜寿,宴会在贾母院中举行,柳湘莲亦受邀请。他对贾家男人殊无好感,但世道看重家族门第,如今自绝于理国公府,荣国公府倒成了他唯一可借力的。  贾家一族何止数百人,贺寿程序繁琐,柳湘莲不着急过去。早起后按部就班锻炼,饭后处理了些婚礼细务,快半晌午了方带俩小厮携了寿礼,姗姗而来。  踏马而入宁荣街,遥见两府门前悬灯结彩,笙箫鼓乐之音传出,喧喧嚷嚷,通衢越巷。  荣府大门外,有迎客小厮张望等候,远远的望见柳二郎来了,扭头跑进去禀报。很快贾琏匆匆出来,皱眉抱怨,说柳二郎来得迟了害他挨了骂。  柳湘莲笑了笑,也不多说,命小厮送上寿礼后自行归家。贾琏忙命人打赏。  两人携手,自西角门入,走过一射之地,又左转,行至雕刻精美的垂花门外,身后随同的贾家小厮止步。  垂花门分内外两门,内门常闭,今儿内门大开着,两人未经两侧抄手游廊,径直从中间甬路走入。此时已听得清戏文,演的正是《贵妃醉酒》,还是广和楼提供的戏班。  说笑间走过穿堂、三间内厅,来到主院,迎面五间宽阔上房,便是贾母日常所居的荣庆堂了。  女眷在堂内,族中男丁在帘外两侧廊下,依次而坐,各自成席。  其他人已给贾母拜过寿,柳湘莲来的最晚,因初次在贾家族人前露面,不得不稍作寒暄,贾琏在旁介绍。  贾珍身为族长自然在场,冤家对头来了浑身不自在,坐立难安,先行尿遁。  说来贾珍时运不济,先争小姨子失利,被贾母压下,后借刀杀人,柳家又败。气急败坏之下,他准备找批江湖豪客、亡命之徒,直接了结了小贼。  却因对方身手好,又不随意去陌生地方,动手之人必须武力高强,否则很难毕功于一役。一时竟找不到合适人选,贾珍颇为苦闷,日日借酒消愁。  不想苍天有眼,太上皇忽降旨命他去辽东从军。有人觉得是重用,贾珍嗤之以鼻,这分明是送死!不禁暗想,待他一死,柳家定会欺凌寡妇,到时自己挺身而出,英雄救美,一箭三女,岂不美哉!于是按捺住动手的冲动,一门心思盼着柳湘莲早去早死。  柳湘莲得了太上皇看重,也是当下的风云人物,被邀请坐到首席落座,婉拒不得,只好从命。  贾赦、贾政在座,另有其他几房长辈,大多上了年纪白发苍髯。  论关系,贾赦、贾政是柳湘莲亲舅舅,可来府数次,这还是双方第一次会面。  不过也算正常,黛玉初来时也没见到二人。  贾政废而不坏,算是贾家众须眉浊物中一抹暗淡微光。  贾赦就太不是玩意儿了,又贪又色,且只会恃强凌弱,并无多少手段。  柳湘莲并没有喊舅舅,而是随贾琏称呼“大老爷”“老爷”。  贾政起初对柳二郎不喜,以为他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不然能串戏、写戏本儿?  岂料太上皇另施青眼,方觉自己大谬。今见其品貌俊雅,言谈不俗,依稀有几分三妹容貌,又似妹夫当年风采,大生亲近之意。  他已经喝过些酒,回忆涌来,勾动愁绪,拉着柳湘莲的手,动情说道:“三妹妹走的早,做兄长的没能去送她,又不曾照料于你,不悌不义,舅父我着实有愧呀!”

说着潸然落泪。  你个老男人怎么说飙泪就飙泪?柳湘莲诧异。若非有影帝级演技,就是动了真情,何至于此?  他忙劝解道:“今日是老祖宗大好日子,老爷如此伤感,惹得她老人家不高兴,岂不是外甥之过?”

贾政一想也是,忙止哭收泪,命人添了座椅碗筷,就在他身边坐下。  饮过几杯酒,他凑近柳湘莲低声嘱咐:“二郎啊,辽东乃险地,虽说皇恩浩荡,做臣子的肝脑涂地亦难回报。你也要自加珍爱,万不可行险,庶不负你父母在天之期盼呀!”

不就是让我别死脑筋卖命,关键时候偷奸耍滑么?柳湘莲登时刮目相看,还以为贾政会要自己不惜一死报效皇恩呢。  心下略有感动,安慰道:“老爷放心,外甥文采稍逊,武艺却精熟,纵然不敌,逃命总能办到的……”  贾政变色,摆手阻止他胡言乱语:“不可出此不详之语!”

又沉吟道:“辽东还有几位故旧,待我写几封信,你带了去,多少得些照管。”

柳湘莲大喜,点头应下,再次敬酒……  舅甥二人旁若无人的闲谈,状极亲密,贾赦瞧在眼里,很是吃味——都是舅舅,为何厚此薄彼?  他同柳湘莲之间隔着贾政,于是摆手招呼:“二郎,来大舅这里,有话同你说。”

贾赦早被酒色掏空身子,此刻饮酒不少,面色过分红润,显出病态来。  且两眼放光,瞧着柳二郎就像是看到一大坨金子。  柳湘莲安坐不动,放下酒杯,含笑高声道:“大老爷有话直说,都是自家人,不妨事。”

你不妨我妨啊!见他不肯过来,贾赦微恼,却也无奈,总不能为了这等小事发火吧?有些话虽不便在众人面前明说,稍作提点也无妨。  他轻轻捋须,摆出长辈姿态,漫不经心问:“听说戏园资金不足,拟招股东,大舅这里正好有些闲钱,能不能投呀?”

这话一出,满桌人都停了交谈,瞧了过来。  能坐首席的都是各房家主,谁手里没几个钱?多少而已。  戏园名气喧腾,柳家为了能抢到手中,都撕破脸去打官司了,他们怎会不知?  要是柳二郎应了大老爷,好意思单独拒绝我等?谁还拉不上关系呢!是以都起了心思。  贾赦会问柳湘莲也是无奈之举——贾琏嘴硬,宁受打骂死活不肯松口,如今他已经完全没辙了。  但是又很不甘心,毕竟戏园子来钱快,据说原始股都翻倍了,也才过了不到俩月。  亡羊补牢,犹未晚也!戏园子刚开没多久,还有搞头,现在入股也能吃一波。  说完之后,贾赦注目着柳湘莲,等他回答。  柳湘莲淡淡的笑了笑,终于来了,这老头儿向来贪婪,怎会放过戏园子?  他还好奇对方会怎么出手呢。结果就这?完全没一点儿压力。  贾家众人已经废物到做坏事也没个真正能打的,全都靠外人!别看贾赦在府里盛气凌人,说话好像是天王老子一般,实则并没什么能耐。  最明显两例:一是瞧上石呆子的扇子,人家不卖,他便无计可施,最后不得不借助贾雨村之力;二是因为没帮孙绍祖办成事,竟用女儿迎春抵账。  看着殷殷期待的昏聩老头儿,柳二郎洒然摆手,笑道:“小事罢了,大老爷给琏二哥说一声便是,何必巴巴的来问我?难道外人能入股,自家人反而入不得?”

竟还怪到我头上了?贾琏眼光幽怨的望他。  柳湘莲视而不见,又道:“明儿新股发行,大老爷可命人前去竞价,保证大老爷有优先购买权!”

优先购买权?听着不错呀!贾赦闻言大喜,老脸开花。早知柳二郎这么好说话,自己和逆子较什么劲!亏得今儿问了问,不然又错失一大赚钱良机!  他急切追问:“贤外甥,这优先购买是不是说,大舅先买了,剩下的才是旁人的?要是这样,大舅要的也不多,就先给我留五百股吧!”

你还真敢要五百股?!贾琏差点喷酒,震惊无语的看着眉飞色舞的老父亲。心说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柳二郎怎么可能答应!  果然,柳湘莲笑容不减,却摇头道:“不行。”

贾赦喜色顿消,冷声问:“怎的不行?”

柳湘莲心平气和,耐心解释:“总共才增发五百新股,单个股东最多购买一百股,怎能全给了大老爷?不妥,不妥。”

“这……”原来不是拒绝,贾赦稍松口气。  他觉得一百股有点儿少,想继续纠缠,能多要一股也是好的。可又一想,这是天上掉馅饼、地上白捡钱的便宜,先把这百股收入囊中方是明智之举。勉为其难点点头:“行吧,一百股虽少,也凑合。记得给大舅留下,改天大舅请你吃酒。”

这就行了?其他人见状,眼睛大睁,贪婪之色涌现,争前恐后招手抢着叫道:  “二郎/莲哥儿,我/老夫/老朽是你X舅/X祖!给我留X股……”  一时间乱纷纷叫嚷喧哗,好不热烈。  柳湘莲举手下压,众人收声住口,等他说如何分配。  结果他没理会众人,又对贾赦摇头道:“还是不行。”

“什么!”

贾赦顿时恼了,说了半天,逗我玩呢?  他黑着脸,压着怒火,气冲冲问:“你究竟什么意思?怎的还不行?”

“大老爷对‘优先购买权’有所误解,这是有前提条件的!”

柳湘莲解释道。  听到还有转机,贾赦稍稍消气,忙问:“什么条件?你倒是快说!”

柳湘莲不急不缓道:“竞价嘛,自然是价高者得。如果最高出价相同,比方说,大老爷和众位老爷都出五百两一股,没人比你们价高,而你们又都不愿再提价,那大老爷可以优先于其他人购买,算是对你老的特殊照顾。”

“呸!这算狗屁照顾!”

贾赦气的一拍桌子,狠狠啐道,唾沫星子四散,喷洒到满桌菜肴上。  希望多大失望就多大,本来他没想着对方会轻易答应,可柳湘莲先是一口应下来,让他期待感拉满,然后又说不行,害他空欢喜一场,分明被这竖子当猴耍!  怒火填膺,贾赦恨不得掀了桌子!堂堂荣国府大老爷,满京都谁不给几分薄面?区区柳家孽障敢如此猖狂!  其他人刚刚是趁机起哄,现在见大老爷失态,乐得看大房笑话,贼眼闪烁,眉毛抖动,无逊于冷嘲热讽的威力。  贾赦打起亲儿子来丝毫不手软,自觉受辱,岂肯忍受?  他站起来扶着桌子,喝问道:“二郎莫不是存心戏耍你大舅!”

“大老爷何出此言?你问问琏二哥,便知是不是实情。琏二哥……嗯?人呢?”

说到一半,柳湘莲才发现坐在次席的琏二早溜了。  当着这么多族人的面,贾赦不好明说想吃白食,缓口气,委婉提醒:“二郎,你做得好大买卖,也不说孝敬孝敬老太太,她待你可如同宝玉一般!你可不能不孝啊!”

又来这招?柳湘莲大感好笑,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问我孝不孝?没听过柳家叔侄的下场么!  “大老爷这话好生奇怪,这几日的戏难道不是广和楼唱的?可曾问贵府要过一文钱?这不是孝顺老祖宗是孝顺谁?”

“哼!”贾赦冷哼,昂然站着,睥睨仍安坐的少年:“送戏那是常人的礼数,你既开了戏园,多少该给老太太点儿股子,让她想何时看就何时看,这才是真孝顺!”

“啪、啪、啪……”  柳湘莲后仰,拍手大笑:“好、好、好!我竟不知,送戏竟是不孝,非得送戏园才是孝!既然如此……”  他霍然站起,身形挺拔,虽是少年,已压贾赦一头!  玉雕似的面庞绽放冷笑:“大老爷非要说我不孝,那我这就去问问老太君!”

说罢,一甩袖子,铮然有声,阔步而走。  和贾政聊聊,得他几封引荐信,也算是不虚此行。  至于贾赦,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正好借机走开,去里间拜会一下贾母,顺便吓唬贾赦。  他没准备真要怎样,毕竟大寿之日,不能闹得太难看。  自从贾赦站起来喝问,所有男客全看着这边。  这会儿柳湘莲要走,谁人敢拦?谁又拦得住?谁人不知,宁府里现在还有十来个人下不了床呢!  贾政大惊失色,他早觉不妥,柳二郎性子可不大好!不断给贾赦使眼色提醒他收手。奈何贾赦瞧不起书呆子弟弟,根本不予理会,以致竟然撕破脸了。  慌乱之下,他急忙在人群中寻找贾琏。  兜兜转转终于看到了!  嘿,臭小子竟捂嘴偷笑呢!  贾政气的指着贾琏大喝:“贾琏!还不快快拦住二郎!别惹恼了老太太!”

本来见他老子气的浑身发抖说不出话,贾琏乐不可支,暗自偷笑。  孰料旁人也张头探脑看稀罕,把他给闪了出来,又刚好被二叔看到,全名全姓的叫他。  贾琏不敢继续装傻,起身疾步猛追。可就是追不上!  不是柳湘莲走得太快,而是贾琏小心翼翼压着步子,嘴里大呼小叫:“快拦住柳二郎!都小心了,柳二郎功夫高强!他还心狠手辣!不信你问问宁东府的人!……”  不愧是逆子,有坑爹机会绝不肯放过。经他好心提醒,这下更没人敢拦了。  丫鬟仆妇纷纷躲避,院子里扰攘起来。  贾母院子能有多大?这声音自然传进去了。  里面女眷们正吃喝听戏呢,听到吵闹声,都面露疑惑。  贾母派鸳鸯出来查看,鸳鸯刚出门就碰上柳湘莲和贾琏,一前一后正往荣庆堂疾走。  贾琏几步抢过来,满面惊容,伶牙俐齿道:“鸳鸯姐姐!又出祸事了!快去告诉老祖宗,大老爷要告二郎不孝呢!”

鸳鸯聪明灵秀,又经贾母多年调教,一看贾琏模样便知是在给他老子上眼药,也不忙去回话,柔声笑问:“柳二爷,究竟怎么回事儿呢?老太太都被惊动了。”

刚给贾赦闹个难堪,柳湘莲心情不错,细细打量这位熟人,青缎掐牙背心,下面水绿裙子,吃了酒的缘故,面色微红。  虽不及尤氏姐妹娇媚,论智谋明显高了几个档次,将来可助可卿管家……  一时想的远了,竟忘了回话,直把鸳鸯瞧得有些不好意思,娇声提醒道:“柳二爷!”

柳湘莲没必要替贾赦遮掩,笑说道:“赦老爷问我要戏园股子呢,不给就是不孝顺老祖宗。我来问问,老祖宗是不是对今儿的戏不满意?”

谁不知大老爷是何样人?鸳鸯一听便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定是大老爷打着老太太的名头要股子。  她是个有担当的,当即正色道:“二爷,此事绝对和老太太没关系!她老人家还夸戏班子不错,柳二爷很有孝心呢……”  眼见鸳鸯不进去回话,只同柳二郎掰扯,贾琏很失望,嘀嘀咕咕:“能错的了嘛,都和太上皇老爷子一个享受了!”

两人都不理他,竟似成了空气。  见柳二郎没生气,鸳鸯放了心,笑容愈发灿烂,温柔劝说:“今儿是大喜的日子,待会儿柳二爷可别在老太太面前提这话儿,以免坏了她老人家的兴致,成不?”

一双波光荡漾的眸子期盼的看他。  这有什么成不成的?他不说,最迟晚上老太太也得知道这茬。  柳湘莲拱手作揖,轻笑道:“鸳鸯姐姐有命,二郎岂敢不从?“  “那我谢谢二爷了。”

见他对自己行礼,鸳鸯娇躯微颤,面染红霞,屈膝一福,不再多说,忙转身往里走。  望着蜂腰削背,柳湘莲微微一笑,举步跟上。  贾琏回头看见他爹仍在,想了想,也抬脚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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