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尘有些懵，反手抱了刘苏：“怎么了？”

眼底满是询问，随着刘苏靠近他的身体，痛得全身一阵颤抖。“你吹箫，便会让我想起那日……”那日罗尘险些用万千音刃置她于死。罗尘的脸色也一僵，更紧了搂了刘苏，将白玉箫收起：“那好，我答应你，这一生再不吹此箫，如何？”

一边说一边在刘苏的脸上深深吻了一下。“说话算数。”

刘苏重重点头：“刚好我的笛子也丢了，都要不吹了。”

“听你的。”

罗尘不疑有它，又抱了刘苏半晌，才松了手：“明日我要练练剑术了，这些年吹箫都荒废了。”

“也好。”

刘苏轻轻点头，纤细手指抚上罗尘的脸颊，温柔如水。江城塔在江城的是中心，塔高十层，无人知道这塔到底有多少年，只是从有了人类，就有了这塔。塔身并不破旧，只是已经陷进地底，无人敢走进去，因为自古以来，都是有进无出。刘苏搂着怀中的小狐狸，茸茸白毛，在她怀里缩成一团，十分可爱。罗清有很久没有醒过了，刘苏突然想到，回到一万年以前，他们也可以分开了。抬手轻柔的抚着狐狸的皮毛，刘苏深深闭眼，来生，只能等来生了。一边嘴角翘起一个弧度：“来生，我也做一只狐狸，与你永远在一起。”

漫山遍野的郁金香仿佛一夜开遍。月光宁静柔和的洒在大地上，刘苏红色长衫逶迤，慢慢走过草地，左手指上的紫色戒指亦有淡淡光芒闪烁。走到山下，又回眸看了一眼，脸上有些凉，抬手擦过，才发现是泪水。牺牲了自己一生一世，可以换来我们的未来，值得了。方丈已经等在江城最中心。“来了。”

淡淡的声音。刘苏点头，看着高高的塔身，抱了抱肩膀。“众生会感谢施主。”

方丈深深的施了一礼，一脸正色，一脸虔诚。“开始吧。”

刘苏没有看他，别过脸，她考虑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她看着罗尘痛苦的挣扎，却幸福的笑着，她却感觉那笑让自己十分痛心。才咬牙决定来江城中心。用自己的鲜血封了江城塔。这里就因为有江城塔，所以三界才无人敢踏足，甚至连天界之人也不敢到此处作乱。方丈看着刘苏递到自己眼前那纤细的手腕，只是犹豫了一下，便握了她的手臂：“进塔里。”

塔门大开，入眼的皆是清清碧水。没有落脚处。月夜下，刘苏揉了揉眼角，才发现，那水不是碧色，而是红色……手腕上有些麻，刘苏便看着血开始滴落，一滴滴，滴进红色的水里，有清脆的响声回荡的四周。抬头，发现没有塔顶，可是看到的却不是月空星光，而是黑茫茫的烟雾。浓重的煞气压在头顶。让人感觉无法喘息。方丈只是立在一旁，他们一进来，塔门便已经合住，再回头，发现竟然没有门。左手上的琉璃紫金戒光芒越来越大，几欲刺痛人眼。手腕已经麻木，刘苏只感觉心口渐凉，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塔顶的烟雾越来越稀薄。她的血与塔中的水融为一体，渐渐的，那水势竟然在下降……头越来越晕沉，刘苏以身抵在塔壁上，摇摇欲坠。感觉周身越来越冷，刘苏下意识的抱紧肩膀，却仍然冷得颤抖。方丈依然眯着眼睛笑，却是笑容已经僵在脸上，刘苏再看他时，他已经没了半点气息，而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最后只余一件大红的袈裟挂在那里。门突然再次开启，刘苏猛的回头，看到的却是脸色苍白的罗尘，摇晃着走进来。“不，罗尘，你不要进来……”刘苏的意识有瞬间清醒，冷意更浓。“苏苏，你到底要做什么？”

罗尘根本不听她的大喊，直直的闯了进来，暗夜里，他的脸上带着几分狰狞：“你竟然为了三界和平而牺牲自己？”

狠狠的搂了刘苏，将她圈在怀里，那样用力。低头便咬在她的唇边，一边用灵力去给她止了血，用灵力替她续命。搂着刘苏的双手颤抖不已。手指亦是冰冰凉的。只是他发现自己突然就没了半点灵力，只剩了搂紧刘苏的力气，然后，眼睁睁看着刘苏手腕上的血慢慢滴下去……“罗尘，你出去。”

刘苏显然没有半点力气，却用尽全力去推他：“你走，走啊……”她眼睁睁看着方丈化成灰烬，这里，的确是有进无出的。她牺牲自己就是为了让罗尘活着，好好的活着，如果他死在这里，自己就算死也无法安息。“我不走，要死，大家一起。”

罗尘倔强的扯着刘苏的手腕不恳放开。冰冷的感觉越来越浓，刘苏无法支撑，却能清晰的感觉到死亡的逼近。睁眼，深深的看着罗尘的脸。“苏苏，到底为了什么？你宁愿选择离开我，却为了天下苍生而甘愿一死？”

罗尘捧着刘苏的脸，双手颤抖。原来，他还是不懂。不过，不懂才更好吧，刘苏用尽一丝力气扯出一抹笑意：“我不想……妖界和魔界毁了这一切，我和你在一起，注定是痛苦，不如分开。”

“你想永远的从我的世界里离开是吗？你以为那样我就可以快乐可以幸福了吗？苏苏……你睁开眼睛看着我。”

罗尘的声音回荡在水面上。塔身在下陷，刘苏感觉身体越来越轻。看着罗尘的脸也是那样模糊。“对不起，天下苍生和你，我无法选择的只能是你……”刘苏唇边的血色褪尽，脸上却带了几分笑意。她和他的一切都将会重新开始，这是她这一生唯一的希夷。用今生来换来生。琉璃紫金戒突然光芒大现，罗尘只是紧紧搂着刘苏不恳放手，只是他却感觉着臂弯里的刘苏在变轻，塔身一阵晃动，大力的陷进地面里。塔中心的水面也开始翻滚，如煮沸了一般，更有塔顶落下来的石块……动地山摇一瞬间。罗尘抱着刘苏向水中栽了下去。“不要……”刘苏的声音很弱，很轻，却在罗尘的耳边。“我不要你离开，我只有你的今生今世，你却这样残忍的离开，让我如何活下去？”

罗尘的声音也很轻，很柔，却很坚定。正在两人下坠的一瞬间，感觉一股大力无形而来，直接将两人托起。那一刻，刘苏的眼底只剩了罗尘柔和的五官，和那轻柔的言语，心底空掉的一瞬间，却是满足。只是她没有来得及说，等我!她要他等自己的来生的。玄夜用尽内力，将罗尘和刘苏带起，又以万均之势直冲而上，冲破了那黑烟缭绕的塔顶……罗尘心头最后一丝清明犹在，眼前却是雾气浓重，他仿佛看到皑皑白雾中，刘苏回眸一笑，那一笑，倾国倾城。低头却只看到手中大红的衣衫……那一日，江城山崩地裂，大雨倾盆，矗立千年的江城塔一夜间坍塌。“她走了。”

玄夜的声音也极为低沉，看着罗尘手中的衣衫：“其实……她可以不必这样的。”

她选择了用这一生换来生，选择用自己的牺牲解脱罗尘的痛。可是，她却不知道她的来生与罗尘不会有半点关系。白衣上遍点血红，罗尘紧紧捏着仅剩的衣衫，手背上根根青筋暴起。他也知道，刘苏的血可以封了江城塔，可以让天界无法入人界……只是，那样只有更混乱。罗尘和玄夜对立而站，玄夜只是叹息：“她……以为，可以和你重新开始。”

“天荫寺的方丈是谁？”

罗尘突然咬牙切齿的问着，大雨瓢泼，冷冷打在身上。“你不识得他？”

玄夜眼底突然一沉。罗尘被问得怔在当地，回忆着那胖和尚的眉眼，却是没有半点记忆。他此时只有心痛，痛不欲生，他想守护的爱人，就这样离去。他们从相识到今天，经过了太多的风风雨雨，只是那么多磨难过去，她，仍然不是他的。“他是妖界的大祭祀，罗起。”

玄夜的声音冰冰冷冷，字字如刀。如果不是近日天界要插手人界之事，他也不会抽不出半点时间，如果他早来一天，就一天就好……他的刘苏还会媚眼如丝的瞪自己，有时候他觉得刘苏瞪自己时，更像是抛媚眼。没办法，她天生妖媚。双手剪在身后，轻轻叹息，自己将内丹给她，为的只是让她今生无憾，却不想结局如此。风雨中，罗尘歇斯底里的大喊，到最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电闪雷鸣间，只有苍白单细的身影颤抖着。江城塔已经陷进地底，地面正迅速变得平整，仿佛那里曾经就什么也没有。“罗尘，忘记苏苏吧，忘记了痛，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玄夜眼底深深的痛苦，江城塔彻底消失的那一刻，他便再也回不到天界了。“不，我不要忘记。”

罗尘淡然一笑：“纵然千般痛万般苦，我爱着她，就是幸福。”

柔和的五官在雨中更显苍白，胸口的血迹被雨水冲涮掉，落在地面上，红色渐渐消失……从此，他的生命里只有记忆。刘苏留给他的只有一件带着她的气息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