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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回 得麒麟大臣颂瑞应 失御玺忠良哭续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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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皇帝听古里国贡使说大洋之外有重洋,重洋之外有国产麒麟,心甚念之,于郑和三下西洋大战锡兰山国之后,又于永乐十一年和永乐十四年两遣郑和出使西洋,欲获归麒麟,都无功而返。永乐十一年郑和船队第四次出使西洋,船队到达苏门答腊,发现苏门答腊出现了两个国王,两国王势均力敌且互相仇视。一个叫锁丹罕难阿必镇,乃‘战死先王’之子;一个叫苏干刺,是‘渔翁老王’之后。原来苏门答腊西邻有一小国叫那孤尔,男子以墨刺面,图似花兽,所以又叫花面国,那花面国面积狭小,人口稀少,但却民风彪悍好斗,经常入侵苏门答腊,在一次战斗中,苏门答腊国王不幸身中毒箭,不治而亡,其子锁丹罕难阿必镇时正年幼,无法替父报仇,国王的妻子也束手无策,国王的妻子只好向国人宣布:“若有人能替先王报仇,我就愿意改嫁与他,和他一同处理国事。”

有一渔翁自告奋勇的前来,并率众与花面国作战,杀死了花面国的酋长,为苏门答腊战死的国王报了仇。国王的妻子亦实现诺言,和渔翁结了婚,并和渔翁共同处理国事。过了许多年,渔翁变老了,人们都叫他‘渔翁老王’,叫前国王为‘战死先王’。‘渔翁老王’感觉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欲将王位传于自己的亲身儿子苏干刺,王后竭力阻止,可‘渔翁老王’却要一意孤行,长大为人的锁丹罕难阿必镇也已羽翼丰满,对‘渔翁老王’把自己应得的王位就这样夺走,心中自然不甘,他暗中联络忠于父王的将军,杀入王宫,杀死了‘渔翁老王’,夺得王位,接管了国家。‘渔翁老王’的儿子苏干刺因此失去了王位继承的机会,于是带了家人和部分士兵占山为王,两王势均力敌,征战不断。面对此复杂的局面,郑和决定快刀斩乱麻:既然锁丹罕难阿必镇占据王城,且又是皇室血统,而王后也只是答应嫁给渔翁,和渔翁共理国事,并没有承诺要将王位传给渔翁的儿子。于是郑和表态支持锁丹罕难阿必镇,称苏干刺为伪王。恼羞成怒的苏干刺带数万大军前来攻击郑和的水军,郑和一边命令水军全力迎战,一边派人让锁丹罕难阿必镇派兵前来夹攻,在两军配合的夹击之下,苏干刺大败,乘船逃往南巫里,郑和率船穷追不舍,在离南巫里不远的海面上将苏干刺及其党羽抓获。郑和船队在和苏干刺的战斗中消耗巨大,且苏干刺还有党羽,于是郑和派洪保继续领一分支船队出使西洋,自己和王景弘带领大宗船队返航,上奏永乐皇帝,将苏干刺以大逆不道之罪斩首于午门之外,传谕各番国,使大明水军在各番国中获得了‘扶正祛邪’的正义之师形象。永乐十四年郑和船队第五次出使西洋,船队顺利到达西洋大国古里后,继续远涉重洋,遭遇狂风巨浪,将郑和帅船的四副桅杆吹折三副,险些吹翻帅船,其余大宝船有吹折两幅桅杆的,有吹折一副桅杆的,有三艘小宝船被吹翻,二百余人坠入大海,下小舸救起仅数十人,船队随波逐流,到达了一个叫溜山的岛国,在那里获得了龙涎香和一块二钱重的猫眼石,并用椰子硬壳的内瓤结成椰皮绳来修固宝船,之后顺利返航回到了祖国。永乐十九年一月,完成迁都北京的永乐皇帝命令郑和再下西洋,远渡重洋,务必载归麒麟。郑和得令,立即赶赴南京的造船厂,亲自督促修缮宝船,使其更加的坚固。在招齐船员,杨帆起航的头夜,郑和王景弘带领十位副使太监、四位都指挥到南京凤仪门外的龙江天妃宫祭拜天妃妈祖。天妃妈祖本是一凡间女子,姓林名默,福建莆田县湄州屿人,生于北宋建隆元年,她从小海边长大,练就了一身高超的游泳本领,一次遭遇大风翻船,她奋不顾身救起父亲,找回兄长尸体,为渔民所称道。以后每遇海上渔民遭险,她都舍命相救,并于北宋雍熙四年九月升天为神,名叫天妃妈祖,为渔民心中出海的保护神。郑和第五次出使西洋,遭遇狂风巨浪,有百多人葬身大海,损失极其惨重,回奏永乐皇帝修天妃宫以佑船队,于是永乐皇帝命南京凤仪门外龙江一座美丽的山腰上修建了天妃宫,叫龙江天妃宫,并御封龙江天妃宫里的天妃为:“护国庇民妙灵昭应弘仁普济天妃”。龙江天妃宫俊巧秀美,廊柱上绘有海中灵异,天妃阁高可见江,与远近帆樯交相辉映,宫后植有郑和从暹罗带回的裟罗树。郑和等人焚香祷告,郑和道:“吾乃钦差正使太监、总兵官郑和,吾与钦差正使太监、副总兵官王景弘即将带领船队杨帆出海,远渡重洋,前往木骨都束获归麒麟,祈盼天妃娘娘庇佑我等海途平安!载誉归来!”

第二天郑和、王景弘命令船队杨帆起航,到达古里,船队做了二十天的休整,再一次对宝船进行了修固。继续远涉重洋,只见大海茫茫,浪急天高。行不数日,忽遇海上晦冥黯惨,雷电交作,洪涛巨浪,摧山倒岳,诡形怪状,惊心骇目。眼看又要桅折船翻,郑和急命大宝船围成一圈,将中小宝船圈在里面。并合十仰天祈求天妃娘娘的庇佑。恍然间若有神人飘飘云际,隐显挥霍,上下左右,乍有忽无。旋有红光霞披,煜煜流动,飞来舟中,凝辉腾烛。已而烟消霾霁,风停浪息,海波澄镜,万里一碧。再张帆荡舸,悠然顺适,倏忽千里,云驶星驰。咸曰:“此乃天妃娘娘显灵也。”

又行月余,到达木骨都束,已是‘去中华绝远’了矣。只见黄沙漫漫,山枯野荒。人民尽黑,瘦骨嶙峋。垒石而居,捕捞为业。费信有诗写木骨:木骨名题异 山红土色黄久晴天不雨 历岁地无粮宝石连珠索 龙涎及乳香遥看风景异 得句喜成章国中果有麒麟:全身五彩花纹,脖颈长达丈余,四脚有蹄,前高后低,故不能骑,头小嘴大,耳旁有两肉角,声震屋宇,怒触前蹄,若遇豺狼虎豹,舞前蹄踢碎之,故莫有敢犯之者也。麒麟出没于木骨都束国河谷的针叶林中,三五成群,见之较常。然木骨都束人并不以麒麟为贵之者也,而是以腰间巴掌大小的羊皮水袋为珍贵,盖因木骨都束国极其缺乏淡水。郑和遂教他们打井汲水,烹香煮辣,还送给他们帐篷、屏风等物,并用铜钱、瓷器、丝绸、茶叶等物从他们手中换取沉木香、苏合油、蔷薇露、木别子之类。听说中国人喜欢麒麟,自然是愿意朝贡。又有邻国卜刺哇、麻林遣使言献麒麟,郑和亦是允诺。回程所经番国,见献麒麟,亦纷纷派遣贡船奉献己国的珍禽异兽,计有三十余个番国,贡船达百余艘,贡使计两千余人,所贡珍禽异兽有花福禄、大西马、金丝猴、骆驼、大象、长角马哈兽、金钱豹、鸵鸟、鹦鹉、杜鹃、孔雀、画眉等数十种。随郑和船队走大运河,经会通河,直抵北京。闻麒麟至京师,朝野震动,官、民来观者堵街塞巷,无计其数。永乐皇帝命打开宫门,亲领众大臣迎接各国贡使及所贡的珍禽异兽进宫。于是明廷新迁都城的皇宫里,除满朝文武外,还有相貌迥异,肤色各不的各国贡使,以及众多的珍禽异兽,其蔚为壮观,无以言表。尤其是那三只麒麟,立于众多珍禽异兽之中,简直就是鹤立鸡群。群臣纷纷上言‘麒麟现、瑞应来’,争相吟诗作赋,以颂永乐之盛世。现节录户部尚书夏原吉之《圣德瑞应》,以感当时献贡之盛况。…… ……麒麟呈玉陛 狮子贡金铺紫象灵山种 骅骝渥水驹鸵鸟同鹫鸢 文豹拟驺虞福禄身纡锦 灵羊尾载车霜姿猿更异 长角兽尤殊彩槛奇音鸟 雕龙雪色乌玄龟三尾曳 山凤五花敷…… ……翰林大学士金幼孜亦盛赞麒麟现:“诚千万世之嘉遇,而太平之上瑞也!”

却说那日陈志、胡濙见建文帝被百骑快马从程济、叶希贤身边冲开,便趁机带兵冲入乱阵,直奔建文,眼看就要擒住,突然山夹的河谷风雨大作,飞沙走石,一队人马腾云驾雾而来,领兵者为三人,中间是一女将,头裹白巾,身披红袍,手握寒剑,坐在一朵粉红色的莲花宝座上,此乃正山东白莲教义军领袖唐赛儿是也;左边董彦皋,头裹蓝巾,身披蓝袍,手持一柄三尖两刃刀,站在一朵蓝色祥云之上;右边宾鸿,头裹绿巾,身披绿袍,手拿一把银头铜锁枪,站在一朵绿色祥云之上。见陈志、胡濙就要擒住建文,董彦皋、宾鸿跳下云端,分别截住陈志、胡濙厮杀,唐赛儿催动兵马去战官兵,并施以遁术,将建文帝从乱阵中移出。程济见冲散了建文帝,慌忙乱阵中寻找。突然风雨大作,飞沙走石,人喧马嘶,枪晃刀舞,知是有人催动了幻术,也不知是敌是友,然在此幻象之下,不但救不了建文帝,还可能乱阵中被官兵或自己人伤到。程济除精通易容术,还涉猎星象学和奇门遁甲,他知道幻术中的兵马,或是催纸人纸马,或是催小草树叶,是伤不了人的。于是他迎着飞沙走石来的方向,拔足狂奔。飞沙走石来的方向是幻术的上位,乃幻象之生门。程济一口气跑出二十余里,但见艳阳高照,云淡风轻,身处一长满茅草的山头。他四周望了望,见是舒家场西北的一处山头,遥望舒家场西南的天堡寨,已是朗朗晴日。程济担心建文帝的安危,下山在一户农家用一尊拇指大的玉佛当质了糯米、面粉等物,在一个无人的河湾,他把糯米捣碎,寻来黏土,调适后把自己易容乔装成了一位老农,一路赶往天堡寨外,有官兵设卡把住了去往天堡寨的各个路口,一路上有好多的路人都停下来在驻足观看,程济假意路人停在一个人多的路口,问何以这么多的官兵?人们纷纷摇头,表示不知。程济人堆边上,仔细观望:只见一队官兵在用力的拆着围墙,一队官兵把许多尸体搬了原墙洞处的空地,陈志、胡濙正一具具的仔细辨认,还有一队官兵天堡寨的寨上寨下正一处处的详细搜寻,看情形当是没有拿住建文帝。然建文帝是何人所救?叶希贤、杨应能是不是也被一并被救走了呢?程济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铜锣寺住持慧一大师,当是一位高僧,为太极宗师张三丰所遣,来救建文,亦未可知?程济赶往铜锣寺,听庙里的和尚说住持慧一大师十天前便已动身去了成都的青城山。不是慧一那又该是谁呢?程济正犹豫着不知该向何往?忽然有僧指呼烧山,程济循望所指,只见天堡寨上浓烟滚滚,火势滔天,原来是官兵在放火烧天堡寨。程济返身回到天堡寨外,官兵的关卡未撤,天堡寨外的石墙已拆数里,墙洞处那些尸首也不见了踪迹,寨上的火势已经小了很多,寨子的四周仍被许多官兵围住,骑马指挥的只见陈志,却没有了胡濙。程济飞奔回舒家场,果见胡濙带了两百士兵在查抄他的三个铺子,站胡濙鞍前的胡三娃子他认得,是常来街市卖鱼的一个渔翁。程济一下明白了,原来是自己遭到了跟踪。此刻天正向晚,程济摸了摸右后腰间皮鞘里的那把飞刀,还好,在。他去到通西大桥边的码头,那里有他的一条船,他把船划到太洪江的中央,对准桥的东端入口。天刚擦黑,胡濙收队走到桥口,程济扬手一刀,正中胡三娃子眉心,胡三娃子还没来得及哼声,便已命归西天。程济悄然跳入河中,借着黑幕的掩映,逆流潜游而去。唐赛儿施遁术移出建文帝,招呼董彦皋、宾鸿返回云端,收起幻术,落下一地野草树叶。原来唐赛儿所领白莲教义军被官兵打败后,唐赛儿带了董彦皋、宾鸿一路向西,直入蜀地,见一处地势险要山崖,便凿壁隐居,见有官兵追杀建文帝,遂舞寒剑削小草树叶成兵,救出了建文。天堡寨下转瞬之间又是朗朗晴日。陈志、胡濙见乱阵中没有了建文帝,恼羞成怒,下令对阻抗者格杀勿论。两军混战一处,弓弩队反到失去了威力。杨应能带领红叶寺持棒弟子专敲马头,打马蹄,马负痛狂跳,将马背上的士兵纷纷摔下,失去马背的士兵不堪一击,让叶希贤手下的武士一一的给切了瓜。陈志忙命胡濙和领兵千户去缠住叶希贤、杨应能厮杀,自己退出乱阵,去弓弩队后装填好火铳,打马上前,示意胡濙让开,胡濙会意,将手中大刀掷向叶希贤,翻身下马,弓身紧贴马腹,取出腰中宝剑,伺机而动。叶希贤舞枪击落胡濙掷来的大刀,迎面却不见了胡濙,让陈志照面就是一铳,叶希贤只觉满脸灼痛,难以忍受,栽下马来,被胡濙持剑割去了头颅。杨应能乱阵中抢得一匹快马,和领兵千户厮杀正烈,见叶希贤亦被陈志手中的利器夺去了生命,不觉大怒,挥舞大刀照了千户的头腰一阵猛砍,千户见杨应能以命相搏,有些胆怯,欲摆脱厮杀逃走,举枪照杨应能面上刺来。杨应能见千户侧身刺枪,知是虚晃,所以并不躲避,也不格挡,直接催马挥刀,飞向千户的腰际。千户枪尖离杨应能眉心寸许,赶紧收枪,已觉腰间虎虎生风,杨应能手中明晃晃的大刀奔腰间去矣。千户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让杨应能拦腰一刀给削为了两半。既斩千户,杨应能拍马直取陈志,胡濙手握短剑,不敢与战,陈志慌忙弓弩队一士兵手中抓起一弓一箭,跑马以避杨应能之刀锋,陈志弓扣马鞍,箭藏靴内,见杨应能靠近,回身举铳瞄射,只听一声清脆的‘嘀哒’,杨应能低头躲避,却并不见火苗飞弹袭来,自然也没有了那一声震人心魄的剧烈爆响。如是者三。杨应能度是陈志手中的利器失灵,遂放下心来,拼命拍马追赶,前面是犯下薛通、宋和、叶希贤三条人命的仇恨者,这血海深仇,此时不报,更待何时?杨应能炽热仇恨下的一时大意,酿就了千古绝恨。陈志插火铳于马鞍下的铳套,取弓摸箭,放慢马速,见杨应能追的足够近,开弓搭箭,回身放射,一箭正中杨应能额头,直插颅内,杨应能仰后坠落,倾之殒命。陈志命割下杨应能首级,号令道:“带头阻抗朝廷大军者已死,尔等放下武器,概不追过,有违令者格杀勿论。”

但仍有十余红叶寺俗家弟子感念薛通、宋和、杨应能授业之恩,不愿放下武器,被陈志、胡濙指挥官兵分割包围,一一枭首。那些愿意放下武器者,经过验明正身非建文帝和程济,都一一的放了行。陈志、胡濙天堡寨上下遍寻建文帝和程济不见其踪,命烧其寨,拆去寨外石墙,将所有死难者掩埋于石墙内一处壕沟中。胡三娃子领胡濙带兵舒家场程济店铺去搜查,亦是空手而归。为此胡三娃子还命撒通西大桥的东端口。唐赛儿、董彦皋、宾鸿带建文帝往北六十余里的一个山垭口,才将建文帝放下,建文帝泣拜曰:“三位菩萨,那些被官兵围困者,危在旦夕,乞菩萨救之。”

唐赛儿道:“已不及矣。”

唐赛儿抛下寒剑,掉落于建文帝眼前,剑尖发出一道明亮的光,沿光看去,天堡寨下一地死尸,尸体边上四颗人头清晰可见,乃薛通、宋和、叶希贤、杨应能四人之头颅,建文帝大声哭道:“乃吾之罪也!何可殃及这么多的无辜?”

哭的几近昏厥。唐赛儿收起寒剑,和董彦皋、宾鸿舍去此处岩洞,往西北遁去。建文帝哭的正惨,一老僧飘然而至,扶起建文帝,道:“施主何至哭的这样凄惨?何不去老僧的庙里稍作歇息,等心绪平复一些再做打算。”

扶了悲哭的建文帝去了傍边山头的小庙,冲一碗蜜蜡茶建文帝喝了。建文帝迷迷糊糊就老僧的睡榻上睡了一宿,第二天起来竟忘记自己身份,只隐约记得自己有夫人向氏,在灯笼山下,便问老僧道:“高僧可知附近有山名灯笼者乎?”

老僧摇头道:“不知。”

又道:“往此东北八十余里,有集名幺滩,是南来北往客集之地,汝可往问焉。”

和老僧谈及此庙何名?何以就老僧一个人呢?老僧道:“吾小时是被师傅捡拾而来,吾师在时人们叫他牛和尚,吾师去后人们叫我牛和尚,吾不知此庙何名?师傅不言,旁人无有问及。”

建文帝庙里吃罢斋饭,告辞离开,走到山垭口,回望小庙孤零零的立于山顶,突然想起慧一‘孤高引雷火之害,当植杆高冠大之树以佑’语,记起自己的身份来,忆及过往种种,恍若隔世。建文帝返身回到小庙,叫老僧拿了锄头,一起山脚下移了一颗半人高的银杏植于庙前的土坎下,临行对老僧道:“既汝与师傅都叫了牛和尚,不如就叫此庙‘牛皇庙’吧。”

说吧下山往东北方向去了。走到天黑,择一农家住了一宿,第二天起来继续前行,翻过一座山去,下到山腰时已至午时,头顶艳阳高照,地上热浪蒸腾。建文帝已是又渴又饿,他见不远处有一水凼,清澈澄净,绿波荡漾,想过去掬一捧饮。行至水边,脚下一滑,一个趔趄栽入凼中,顿时胸口一股拉力,把他直往水底下拉,慌乱中建文帝扯开胸口衣襟,掀掉沉重大石,人轻上浮,露出水面,挣扎着起来,看到胸口处的一个印迹,才知刚才掀掉的是系于胸口处的御玺。原来水底有一奇石,能吸引御玺。建文帝脱去衣裤猛潜欲水底寻回御玺,无奈深不及底,几次下潜之后,已是筋疲力尽,只得起来,想那御玺,于一失国之君,已不再重要,遂放弃寻回。建文帝穿好衣裤,顿觉饥肠辘辘,望山下一老农正赶牛耕田,于是下山相问,道:“老人家!你可知灯笼山乎?”

老农呵牛停住,道:“不知。”

建文帝道:“你可知幺滩场乎?”

老农浇水洗着手,道:“先生饥肠辘辘,衣裤皆湿,不问吃,不问穿,何急问两地?”

建文帝摸摸身上湿衣,哑然失笑道:“无甚急事。”

老农招呼建文帝田面坎一树阴下的石墩上坐,起来树腰处取下一布袋,递与建文帝,道:“先前坐石墩吃饼,见有人山上下来,想该已饿,便留下了半张饼。”

建文帝拿出半张饼来,大口的吞咽,已饿的失去了礼数,道:“老人家出来,还身上带着饼?”

老农道:“出来耕途较远,来回一天,带张饼午饭充饥。”

建文帝四周看看,果然不见一户人家。老农见建文帝吃进最后一口饼,道:“先生衣裤透湿,裹身行走,多有不便,不如与老身粗布相易,走起路来便要利索得多。”

建文帝道:“老人家湿衣耕田,也是不便。”

老农道:“此骄阳荒野,无人以顾?我树阴下只短裤歇息一晌,将湿衣裤展草垛上一晒,不出一个时辰,干矣。”

和老农换罢衣裤,建文帝觉得全身舒爽了许多。虽是布衣蔬食,亦当思恩以报,只是不知有那机会否?建文帝问老农道:“不知老人家何名?此又何地?”

老农道:“吾乃庞百里,此处未知有其名也。”

建文帝躬身施礼,道:“敢问可是大夏朝状元庞百里?难怪谈吐不凡!”

老农亦施礼道:“不知其有大夏朝廷?更不知其状元为谁?非吾也。”

建文帝环顾四周,见此处为一凹陷圆坝,犹如玺印平地上按下一般,道:“莫若就叫此地‘皇印’。”

老农连连点头,道:“甚是。”

老农草垛上晒好衣裤,指了迎面两山道:“去到对面山脚下有河,逆河向北,就可去到幺滩场。”

建文帝循指望去,见一山陡,一山平,陡山上有石壁,石壁上有新凿石洞数个,迎面草长,非指看不出其山脚下有河。建文帝告别老农,去到河边一阴凉处,拿下头巾欲河水里洗帕脸,但见水中的自己一脸沧桑,满头银丝,不觉百感交集。那曾经的国呢?那曾经的家呢?惟眼前滔滔不息的流水。焚宫离京,除去黔南牧牛的那些日子,自达西平侯府计,尔来二十年矣!建文帝回头见岸上有一平整光滑青石,于河道寻一砂石,在青石上题诗一首。诗曰:零落西南二十秋萧萧霜发已盈头乾坤有恨家何在江汉无情水自流题罢逆水北去。程济潜藏一水草丰茂处,躲过了官兵的搜查,于天亮时候去到了霍良家外的楠竹林,见霍良家安然无恙,也就放了心。他偷偷下人房拿了管家的一套衣裤,将自己的湿衣裤挂屋檐的挑梁上,告知霍良自己安好。他不知是谁救走了建文帝,但他想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建文,虽不能助他复国,亦当陪他终老。程济沿傍西河一路向北,走走停停,这日来到一处河湾,见对岸有一陡一平的两山交错,陡山正对的是一平坝,平坝上草木丰茂,平坝边的河岸有一青石,有人青石上题诗,程济十分诧异,谁会来这样荒凉地里题诗呢?程济走近一看,知是建文帝所题,从那字里行间,看到了建文帝满心的伤感,程济亦不觉泪流满面,以至心伤,跌坐青石边失声痛哭起来,哭罢于建文帝诗后续道:长乐宫中云方散朝元阁上雨初收新蒲细柳年年彩野老吞声哭未休程济续罢诗,决定不再寻找建文帝,而是自往深山古刹清修。著《从亡日记》,以记随建文帝流亡经历。然建文帝后来事,程济亦是不知。欲知建文帝后来命运将是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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