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脸色发白，连退好几步，最后一屁股坐回了龙椅上。他受的震撼，或是惊吓，要远远超出谢景风和张院使两个人。“这这这……”他嘴唇哆嗦着，浑身僵硬，瘫坐在龙椅里，竟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皇帝才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他听到屏风后面发出来的声音，再也无法忍受，推开门，径直离开了房间。外面阳光耀眼，晴空万里。皇帝深吸口气，眯起眼睛看向天空，这才觉得重新活过来了。“皇上，您没事吧？”

涂公公赶忙过来，担忧地扶住他，同时让人送上早就备好的热茶和点心。因为皇帝的脸色从未有过的难看。这让涂公公想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滕阁老的脸色也瞬间变得灰败了几分，让他看上去比方才苍老了最少十岁。他哆嗦着嘴唇，想要开口，却发现喉咙似乎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皇帝摇摇头，接过热茶一口喝了下去。连喝了好几杯热茶，他才舒服了。但是看到点心，他一口也吃不下。“皇上，是不是竹君先生……”涂公公这才敢开口，小声地问。“没有。”

皇帝摇摇头，“手术还没做完，朕……朕先出来了。”

听到这话，滕阁老满是皱纹的眼角顿时湿润了。他一言不发，转头继续盯着紧紧关闭的房门。但涂公公却看到，滕阁老的官袍下摆一直在微微抖动着。皇帝也看到了，吩咐道：“去给阁老搬把椅子来。”

“臣谢皇上。”

滕阁老声音透着些许哽咽。皇帝微微颔首，心想幸好滕阁老没进去，否则让他亲眼看看那场景，怕他不当场晕过去。若真是那样，他都不知道该让裴若衣先救哪一个。手术时间比裴若衣预计的还要长。皇帝一直没有离开过太医院，他先是去旁边休息了两个时辰，因一夜未眠，他又困又倦，可一合上眼，他眼前就出现那些血淋淋的画面，于是又一身冷汗地惊醒过来。但他怪不了旁人。裴若衣早就提醒过他，是他没忍住好奇心，才受了这样严重的刺激。皇帝睡不着，索性也不睡了，他让人把奏折搬到了太医院来，一边批着奏折，一边等手术结束。直到天色渐黑。忽然，涂公公一阵激动。“出来了！出来了！”

紧闭了几个时辰的房门终于打了开来。最先出来的却是谢景风和张院使，他们两人神情有些恍惚，神情疲倦中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兴奋，脚步却是虚浮的。皇帝露出钦佩之色。“快，扶两位太医坐下休息。”

他吩咐。涂公公极有眼色地上前，将两人扶到一旁坐了下来。“竹君先生……”皇帝开口，他想问的是，还活着吧？就看到谢景风肯定地用力点头。“换心已经完成了，竹君先生虽然一直昏迷未醒，裴姑娘说，手术很成功。”

张院使则两眼发直，盯着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嘴里喃喃自语：“不可思议，不可思议……”谢景风已经懒得理他了。他这句话已经念叨了最少一个时辰，让站在旁边的他耳朵都听起了茧子，虽然低吼几句让他闭嘴，可张院使完全沉浸在自已的世界里，对他的话置若罔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