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玄随着她的视线看向她的手，十指纤长，白皙秀美，沾了血之后，显得更好看了。又不是她自已的血，她这么厌恶做什么？他想了想：“那些是江洋大盗，他们全是坏人，死得一点也不无辜。”

裴若衣摇头：“这是你的事，和我无关，我讨厌被人支配的感觉，你不懂得尊重人。”

“尊重？”

小疯子重复，觉得新奇，“什么意思？”

“我当你是朋友，你却当我是工具，你让我的手去杀人，问过我愿意了吗？我不愿意做的事情你强迫我去做，这就是不尊重，懂？”

裴若衣说得毫不客气，她冷冰冰的脸上全无表情，那双眼睛看着他的时候，独狐玄的笑容消失了。朋友？尊重？对他来说，这字眼太陌生。他从来没有朋友。尊重又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她却看得那么重要！但不知为何，听到她说那句“我当你是朋友”，他心里竟然有了种异样的感觉，朋友？他一直以为她是害怕他的，因为怕才不得不顺从。原来，被人当成朋友是这样的感觉。别人看到他，只会怕他，表面上对他越是恭顺的人，心里就越是怕得厉害，他清楚得很。世人怕他，他厌恶世人。却从来没遇到一个把他当成朋友的人。他喜欢剑刺穿别人身体的感觉，看到滚热的血涌出来，他就会心安，会愉悦，可没想到，她会这么厌恶。不过，不管喜欢也罢，厌恶也罢，他都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你会忘了我吗？”

他忽然问。奇怪。裴若衣看他一眼：“不会。”

这么奇特的病症，她还没来得及治好，是她还未攻克的病症之一，她就算死了也不会忘，嗯，若有来世，她要是再遇到这样的病人，希望能够完成心愿吧。“那我就放心了。”

独孤玄冲她一笑。这笑容绚烂之极。裴若衣在失去意识之前，脑海中仍留着那烟花绽放般的美好一幕。……独孤玄低下头，凝视着怀里一动不动的娇小身躯。她面容平静，合着双眼，似乎睡着了。轻得像一片羽毛。他静静在坐在山石上，抱着毫无知觉的裴若衣，望向天边跃出云层的那轮红日。真是遗憾。她还是没能等到日出。＊“呜呜！呜呜呜！”

断断续续的哭声，好吵！裴若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被满目的阳光刺激了一下，又闭上了。但就睁眼的一瞬，她看到了熟悉的床幔，熟悉的房间，还有，熟悉的人……“长姐！太好了，你没死，你没死！”

那个吵得她头疼的声音一下子不哭了，裴慧如的脸放大地出现在她眼前，又是笑又是泪的。“你别咒长姐。”

裴慧真声音小，却表达了自已的不满，“长姐才不会有事，她只是睡着了。”

裴若衣揉揉睡得酸疼的脖颈，转动了一下，脑海中依然留着独孤玄的那个笑容，还有他那句没头没脑的话。什么意思？他改变主意，又不杀她了？她看到一脸担忧的徐佳玉，也红着眼圈，应该是哭过了。“娘，我不过是睡着，你别担心。”

她应该是被小疯子点了睡穴，要不她不会睡得这么死。“可是，你睡了好久，我们怎么叫都叫不醒你，吓坏人了，若衣，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生病了吗？”

徐佳玉握着她的手，内心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抱歉，让你担心了。不过我真的没事。”

“没事就好。”

徐佳玉笑了出来，“饿了吧，起来吃饭，我做了你最爱吃的饭菜。”

裴若衣洗漱之后，才发现自已这一觉居然睡过了晌午，怪不得阳光这么刺眼浓烈。她发现自已的一身血衣都被换掉了，手和脸也被洗得很干净，闻不到半点血腥的味道。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夜里发生的事情。这顿饭她吃得食不知味。饭菜再美味，她也尝不出来，任她心理素质再好，也不可能立马从昨夜那残酷血腥的画面中完全抽离。黄昏时分，裴府来了一个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