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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等了四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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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丂欲离开的身影顿时定格在了床头。我说完这句话也是一愣。“爱”这个字眼,多么婉约瑰丽,多么华美无章,应该慎之又慎地说出,而我,却如此豪放与豪迈,表白也表得如同大动干戈一般,真是很令自己汗颜。彦丂直挺挺地愣在那里,就那么定格在我脱出而出“爱”字的一瞬间。寂静,格外地寂静,我感到周围寂静得太过压抑,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在这寂静中等待彦丂的反应。然而彦丂没有反应,唯有轻纱帷幔外的烛光在忽明忽暗地燃烧。我尴尬地说:“彦丂,师姐头痛得厉害,你……帮师姐揉揉头。”

周围的寂静,将我的声音衬托得突兀且明显。但话已说出,我只得装出一副头疼厉害的模样,揉着被子装可怜。彦丂是何时转身的,我不知道;又是何时俯身坐到我身边的,我亦是不知晓。我从未想过,将自己的心迹表白给彦丂后,会是这种寂静得令人不知所措的局面。我闭着眼睛,感受到彦丂柔软且包含力度的手指按压在我的额头,却再也感受不到一丝舒适。我心里慌乱的很。彦丂不是一直很喜欢我吗?他不是力排众怒封我为王子妃吗?为何在我表明心迹之后,会如此的沉默?难道我刚才说出那句话,犯了他的什么忌讳不成?我脑中一直在思索这些问题,一直不明白彦丂为何会是那种反应,直到很久之后我才知晓,彦丂并不是没有反应,而是幸福来得太快,以至于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该干什么了。很久之后当我明白其中的缘由后,再回过头来看当时的我,发现我在纠结彦丂的反应时,忘记了自己的骄傲。再后来,每每念及彦丂的身份,都会自卑不已。其实,从我爱上彦丂那天起,便注定了我卑微的结局。我原本想告诉彦丂:“那个声音,陪伴了我三百年,我希望那个声音,可以一直伴随在我的左右,直到永久。”

但是,在这个寂静的夜中,在彦丂温柔而有力度的按压中,在我的头疼不时来犯中,我始终没有说出口。或许不说,彦丂已经明白了我的心意;或许说了,彦丂仍旧懵懂未知。凡间有句俗话说的好:懂你的人,你不说他也明白;不懂你的人,你说了也没用。我不知道彦丂是懂我的人,不必我说得那么直白?还是不懂我的人,即使我说了也没用任何作用。我只是一直闭着眼睛,不去看彦丂,不和他说话,想让时间来结束这一场尴尬。过了许久,彦丂的手停了下来。我想,他也许是以为我睡着了,准备离开吧。我仍旧保持刚才的姿态,等待彦丂的离开。不想,一股柔软的温热贴上了我的额间,继而鼻息呼出的热气拂过我的头顶。原来,彦丂吻了我的额头。我微微睁开眼睛,却见彦丂侧卧在我的身畔。我还未来得及细看,已被彦丂伸手揽入怀中。我突然间发现,自己浪迹情场这么多年,却不知如何应对这种局面。“爱妃……”彦丂的声音传来,声音里面包含着苦苦的瑟瑟的韵律,“你可知,这一天,我等了两千四百年……”我仍旧不出声,任彦丂将我紧紧护拥。是夜,彦丂就这么拥我入睡,一夜无梦。我有一种错觉,彦丂长成了大男孩儿,而我却变成了小女生。天亮了,灯烛燃尽了。清晨的寒意令我不自主地往彦丂的怀里缩去。“醒了?”

彦丂的声音轻缓地传来。我点了点头,但闭着眼睛想再赖会儿床。彦丂没再说话,而是开始摆弄起我的青丝,一缕一缕地将我凌乱的发丝安抚,然后别至耳朵后面。我感到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脑海中想过电影一般回放我们之间的经过,找出我们曾经类似的往昔。是了,在剑峰之上,在琉璃鹰的脊背,在青天白日下,我和彦丂一路缱绻,我枕着他的腿,他摆弄我的发丝……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但是,毕竟不一样了。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从那之后,师傅离开了梨峰,大师兄被情劫折磨得也离开了梨峰,我与明鉴的一场政治恋爱也告终……“我们,还是在箫殿吗?”

我问到。彦丂摆弄我发丝的手顿了一下,继而说道:“不,我们已经到家了。”

“家?”

我睁开懵懂的眼睛,看了看自己裹着的锦被,喃喃道,“我们芩府何时盖得起这种锦被了?”

彦丂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说道:“这里不是你在梨峰的家,而是我的家——临渊王府。”

“临渊王府”四个字蓦地刺疼了我的神经,我惊呆在彦丂的怀中。彦丂解释道:“爱妃,在箫殿中,你刚刚渡过升神劫难,身体虚弱,又中了涪陵花毒,昏迷不醒。我只得将你带回府中。爱妃你放心,我府里应有尽有,你会得到最好的照顾……彦丂还想继续解释,但我不想继续听下去,甩开他抚摸我脸颊的手,急忙说道:“我要离开这里!那个婀娜语不会放过我的!”

我打了个滚儿准备翻身下床,不想又被彦丂拽进怀里。我挣扎着要挣脱他的怀抱,彦丂却故意抱着我不放。我急了,怒道:“白彦丂你故意的是不是?”

彦丂愣了一下,疑惑道:“爱妃,你生气了?”

“我当然生气了!婀娜语对我做过什么你别说你不知道!”

我气呼呼地说。彦丂迷惑地看着我:“她对你做过什么吗?”

我推了彦丂一把,刚要把婀娜语用白虎神剑破坏冰魄蚕丝茧的事情告诉彦丂,却突然间想起凡间那些争宠的后宫妃子。我一时语滞,感到自己如今和她们是那么的相像!我颓然地闭上嘴巴,安静地卧在彦丂的怀中,再也说不出话。“爱妃,你……怎么了?”

彦丂关切地问。我不想解释,于是换了个话题,淡淡地问:“彦丂,你实话告诉我,娶我为妃之事,你的父王母妃同意吗?”

彦丂的声音迟迟没有传来。我自嘲地一笑,心中骂道:“芩祸儿,你就是一个二百五!你什么身份?彦丂什么身份?你何德何能可以嫁入临渊王府,成为万众瞩目的王子妃?你连一个小小的芩芮莹都斗不过,又怎么能斗得过紫貂一族的公主?你醒醒吧!”

我虽然在心中让自己醒醒,现实中却是闭上了眼睛。鼻子酸酸的,有泪从我闭着的眼缝中流出。我不明白,我芩祸儿,何时变得如此卑微?也许,爱上一个人,便注定会收起自己的全部骄傲。彦丂的叹息声传来:“父王去了白玉京,一直都没有回来。母妃……母妃说,只要你能在‘迷踪选拔赛’中获得前三甲,就准许我们的婚事。我认为,爱妃实力不凡,又有前任箫殿殿主指导,进入前三甲,应该不是难事,便……便未与爱妃商议,同意了母妃……爱妃不会生彦丂的气吧?”

我仿佛看到一丝曙光在向我袭来,泪水就像关上受龙头的一般,说停就停了。我破涕笑了一下,觉得自己刚刚哭过,现在笑起来一定很难看,于是将泪水往锦被上蹭了蹭,却忘记“锦”这种面料是不吸水的,结果泪水被蹭得满脸都是。哎呀,这下丢人丢大发了……我不好意思地把脑袋缩进锦被,却听得彦丂问到:“爱妃,你怎么了?头又痛了吗?”

彦丂说着,就要掀开我遮掩的锦被。我牢牢抓着锦被,随口问到:“我要是进不了前三甲,你就不娶我了吗?”

我等待彦丂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不!你进不了前三甲也是我的王子妃!”

然而,我等来的却是一场沉默。我的心也跟着沉陷在这沉默中。许久之后,我感到身体被重重压住,压得我动弹不得,应该是彦丂卧在了我的身上。我钻在锦被中不出来,彦丂便将锦被一起抱住。我有些窒息,被彦丂压得有些透不过气。彦丂的声音隔着锦被,模糊而又清晰地传来:“爱妃,你一定可以进入前三甲的!”

我感到很生气:彦丂,你作为一个男人,不知道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去争取,却要依靠我来维护我们的爱情,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继而我又开始生自己的气:芩祸儿,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呢?彦丂爱你如斯,你为了他,为了你自己,就不应该努力修炼,拼死闯进前三甲吗?自己仿佛成了双重性格的人,一会儿感到可悲,一会儿感到可幸,一会儿想到彦丂这么不知道为我争取,一会儿又想到彦丂为了我辛苦了四百年……或许进入恋爱状态的女生都如此喜怒无常,一会儿甜蜜,一会儿悲伤,并且有多甜蜜就有多悲伤。但我的担忧还是大于欢喜,毕竟这关系到我和彦丂能否在一起。彦丂的声音再次传来,坚决如铁:“爱妃,不用担心,彼时,我会渡修为与你!”

但我没能等到彦丂给我渡修为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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