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竟有这等事？”

秦州府郑开明听完捕头的汇报后，似乎有些坐不住了。自从自己在秦州地界治理了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有人敢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跟自己叫板。身边的主簿似乎看出了些端倪，随后向郑开明言说道：“这一行来路不明，行踪诡秘。面对衙役毫不惧色，说不定是官府中人也未可知。”

“师爷言之有理啊。这一行现在何处？”

郑开明问道。“现在这一行被卑职控制在了街面上的茶铺里，卑职这才前来报告的。”

“好吧，既然人家要见我，那本官便去见见他吧。来人，备轿！”

话再说回李慎这边。虽然自己将手下的兵丁都安置在了附近，但是他完全没有要动兵的意思。手底下的侍卫来应付这几个小衙役还是绰绰有余的。“王…夫君，咱们就这么坐着合适吗？”

云禄贴着李慎小声地问道。“无妨，反正外面还有子龙在，即便这儿有了什么差错，就放一支穿云箭，他定然会前来营救。”

听到这儿，云禄似乎心中安心了些。“不过，云禄还是不解，为何还要在此地候着那官府中人前来，我等直接去见了岂不是更直接？”

“这个嘛，主要是两个原因。一个呢，为夫想看看这位刺史大人有多大的派头，还有一个也是想让咱们这位秦州刺史府的刺史大人能够体味民间疾苦。”

“原来如此，夫君真是深谋远虑。”

正在二人在茶棚里腻歪着的时候，刺史府的官轿姗姗来迟。不多时，这官轿便迎着向茶铺而来，缓缓停在了茶铺前。“压轿——”很快，郑开明便从轿子里走了出来。原本还气势雄厚的他在进了茶棚看见了纪王李慎后，瞬间被吓破了胆，慌忙跪在一边请罪道：“纪、纪王殿下，下官有眼无珠，不知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恕罪——”说着，那郑开明便是冲着地上一阵磕头。茶铺外的官差衙役这才知道自己得罪了人，纷纷放下刀剑，然后跪在地上向纪王殿下请罪。在见到郑开明后，李慎这才端起了王爷的架子来：“平身吧。”

“下官于十日之前就已接到内阁六百里加急传递到秦州府的紧急公文了。公文上说王爷将不日抵达秦州，却不曾想是这种方式与殿下见面，真是让下官汗颜——”“你确实该汗颜。”

没等郑开明把官话说完，李慎忽然开腔接过话茬，“说说吧，刺史大人，为何要下净街令啊？”

“承蒙王爷驾临秦州，下官有接待之责。因近年来秦州府连年遭到突厥人与契丹人的骚扰，实在是毫无办法，这才下令净街，为防止王爷发生不测，将那一干闲杂人等统统轰离了街面，倒也干净。”

“你是干净了，可是百姓却遭罪了！平日里那突厥蛮夷打、砸、烧、抢无恶不作，尔等守城之责却让边关百姓身陷火海，便是渎职；因为迎合钦差王公，擅自做主下令净街，致使百姓叫苦不迭，便是失职！尔等身为一方父母官竟有如此失职、渎职之过，你说你该当何罪！”

听完李慎这一通骂之后，郑开明刹那间骨头一软，便跪在地上，再不敢吱声。“你身为我朝的地方官，怎么能够这么糊涂！”

“是……下官之罪，下官……万死难辞其咎，请殿下治罪。”

再看郑开明，一副已经灵魂出窍的样子，早没了往日身为刺史大人的微风与架子。“既然你已然知罪，本王便不再纠结与你之过。”

李慎将其扶了起来，随后说道，“皇上派我前来这大西北，本是希望我能参与西北的建设，而非在这贫瘠之地闹出什么人命官司来。既然秦州府已然知错，就发文通告府内各县衙，撤销净街令吧。”

“是，下官谨遵钧命。”

“秦州府，本王途经此地，你能想到用最高礼制来迎接，本王已然是深感荣幸。但若是不问百姓疾苦，不救百姓于水火，反而将其推向深渊，这可并非清正廉明之风哦。你可要时常记得自己的过错，以史明鉴，才能造福一方。”

“是，王爷谆谆教导，下官谨记。”

“还有，最近几年朝廷无力向西北过多的支援，原因嘛也很简单，外有突厥来犯，内有军阀林立。秦州府虽然并不富裕，但是若是要其与灵、幽二州相比，又显得稍好一些。本王知道，你有你的难处，能把秦州府治理到现在这个地步，如果只是靠着高高在上的皇权，定然不可能让百姓欢喜。”

“王爷说的是。”

郑开明只知道面前这位纪王殿下的性子似乎是缓和了些，不过还是不敢怠慢，忙不迭地回答着。“再说近几年的秦州府的奏报吧。前一阵子，本王路过渭水之时，便已然大体知晓了些。你也不必有所隐瞒了，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吧。既然圣上派遣本王出任秦州，本王总该知道一些关于州里的事务，顺便也好叫本王听听你们的意思，总不能让本王一人独角成戏——那便是失了人心了。”

话说到这时，郑开明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位王爷与众不同，虽然威严无比，却也平易近人；虽然象征皇权，高高在上，却深知民间疾苦。也许，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是个将帅之才吧。说不定这位王爷真的能够带领秦州府的百姓们过上好日子——而不是像先前来的那几位黜置使大臣，只会高高在上地训诫自己，有事没事拿自己问责。李慎当然知道这郑开明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毕竟这当官儿的基本都是一个调调。“云禄，去把子龙寻回来吧，就告诉他刺史大人来了。”

李慎想道，这秦州府问题还真是不少，自己兴许得在这儿待上一段日子了。不多时，他便已然在心中暗暗地盘算着今后的打算。“王爷，下官已叫人准备好酒菜与房间，如不嫌弃，请您务必赏光。”

郑开明说道。“算了，本王目前还没有这个心情。”

李慎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望着空空如也的街道，心中有些失落，“若是秦州府也能像京城一样热闹繁华，本王也算是欣慰了。”

“王爷爱民如子，叫人钦佩！下官知道王爷之心，这就去将府衙之内大小之事一并诉诸于殿下。请殿下随下官前往刺史府一叙。”

“既如此，那就有劳刺史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