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厂长直到把张厂长送到矿机化工下了车，才忍不住问吴蔚道，“小兄弟，你说的新材料不会跟这玩意儿有关吧？”

“是啊。”

“还真是？我是怎么也没办法把这玩意跟牙膏的摩擦剂联系到一起啊，它就算打碎了磨成粉也只是一堆糠敷子，哪有摩擦功能。”

马厂长说道。“去了你们厂做完实验再说吧。即便实验不成功，对你们来说也没有半点损失。”

吴蔚说是这么说，可看他满脸笃定的样子 ，马厂长再没多说。径直将车停在了牙膏厂实验楼下，马厂长将余洁吴蔚领到实验室。看着那一排排陈列规范整齐的玻璃仪器柜，化学药品柜，抗静电实验桌，抗静电橡胶地板，规范的通风换气系统，不由得内心称赞一下——专业。“马厂长，你们这实验室不错嘛。”

吴蔚由衷赞道。“嗯，要做咱就做好，我平时也爱来这鼓捣实验一些脑子里的想法，搞搞牙膏配比实验什么的。手上也还有点权利，就把这弄出来这副名堂，连市里的一些院校教授都爱跑咱这来借用一下，做做实验搞搞科研什么的。”

看着眼前的一切马厂长也是满脸的自得。“你是说你们厂牙膏的研发和配比实验都是你亲自主导的？”

吴蔚问道。“嗯，咱就是干这个的，和这些瓶瓶罐罐的打了快有二十年交道了。”

“那不应该呀，那咋就鼓捣出了那么一个玩意，实话实说啊，你们那款产品真不咋滴。”

吴蔚和这位马厂长小半天接触下来，也大概了解了这位的脾气性格，典型的工科男，说话直来直去，喜欢刨根问底，所以跟他说起话来也就没了那么多顾虑，想到什么，直给。听吴蔚这么说，马厂长也是一脸惭愧，“唉，别提了小兄弟，材料就是这么多材料，实验室里可以由着你随意折腾，不计成本的投入，可是用到具体产品上就不行了啊，你得考虑成本，产出，和利润，就是你鼓捣出再好的配方，销量就那么点，零售价就那么高，投入和产出不成正比，只能是产品上怎么省钱怎么来了，市面上的产品用料都是大同小异，顶多就是个配比多少的区别，咱起步又晚，品牌又没什么知名度，竞争不过人家那些大厂，广告投入也比不过人家，人家可以满世界的电台，电视台，报纸上打广告，咱没那个实力啊，人家知名度上去了，销量也打开了，品牌力也上去了，人家可以卖的比咱贵，用料比咱厚道，用料厚道了就比咱卖的更好，这就形成了一个良性的循环，再看咱们呢，销量不多，品牌不大，就老得琢磨着怎么控制成本，你越控制成本，做出来的东西就越比人家的差，这就是恶性循环了。以前还能靠着政 府给咱托底，搞搞地方保护啥的，现在全国经济都逐步放开搞活了，咱连这么点优势都没了，看着库房里积压的那么多库存，我看着都心慌啊，可是又不敢停产，一停产工人们就发不出工资了，一发不出工资工人们就要闹事，来我这闹，去总厂闹，甚至于去市里闹，咱们矿机厂下边好多的二线三线企业不都是这么个情况，有的厂发不出工资，只能拿生产出来的产品去给工人抵工资，下头有人也劝我这么干，可那些东西咱自己都卖不出去，抵给工人那不是坑人嘛，几辈子能用的完啊？”

马厂长是给吴蔚大倒苦水。吴蔚点点头，确实就是这么个情况，一个人的眼光总是有时代局限性的，这位马厂长还算是比较有良心的了，尽管少了许多经营手段，也实在是难为这个工科男了。“可你们生产这么多，卖不出去，回不了款，不照样还是给工人发不了工资？”

一旁的余洁奇怪道。“只要厂子还在生产，就能贷到款呀！”

“那别的厂为啥不继续生产，跟银行贷款？”

“你产品可以存放才行，就像已经停产的食品厂，那些面包生产出来往哪堆？就他们现在的那个包装条件，半个月买不出去就坏了，还有电池厂，那玩意堆在那就会污染环境，谁敢啊。还有拖车厂，堆那就成废铁了。”

余洁无话可说了。“那就来吧，咱们尽快实验，赶紧出成果，好解你马厂长的燃眉之急，并且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吴蔚说道。“唉，我是真对你那玩意儿没什么信心。”

马厂长气馁道。“来吧，有信心没信心的搭把手，要不靠我这被猪撞过的半残之身能干啥？靠这位吗？燕大文学系的美女高材生？你让她吟诗作赋无病呻 吟还行，指望她鼓捣这些瓶瓶罐罐的，还不得把你这么好的实验室扬了？”

吴蔚不忘调侃余洁。“吴狗蛋儿你又皮痒了是吧，姑奶奶招你惹你了？”

余洁示威般的扬了扬她那毫无威胁的小拳头。“嗯，好吧，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成不成的我都得感谢小兄弟你的一片好心。”

马厂长边说边走到一个柜子前套上了实验服。按着吴蔚的要求一一取出来所需实验仪器，药品溶液，拎过来那三大袋农科院赵院长好心赠予的稻壳，清洗，蒸煮，过筛，过称……吴蔚时不时的停下来翻翻从余老爷子家带过来的那本《生物化学生产与应用》，然后再指导一下马厂长的操作步骤，期间余洁像个好奇宝宝似跟在吴蔚屁股后头，擦擦汗，递杯水啥的。甚至有几次想跃跃欲试的上手鼓捣一番，都被吴蔚制止，好家伙，那些瓶瓶罐罐里，都是带强腐蚀性的溶液，把丫头毁容了，把他卖了也赔不起人家。等实验结果的间隙，马厂长带二人到厂食堂吃了晚饭。饭后没做过多停留，三人又匆匆返回了实验室。余洁和马厂长看着那个金属大桶里最后沉淀出的厚厚一层白色粉末晶体，眼睛都瞪圆了。“马厂长，把溶液去掉，沥干晶体。”

吴蔚指导马厂长完成下一个步骤。马厂长内心既激动又震撼，手上却是稳如老狗。最后又是近一个小时的忙碌过后，看着实验台上那一小堆雪白粉末晶体，马厂长震撼的脑袋都是木的。“接，接下来该做什么？”

激动的说话都有些磕巴。“称重，计算产出。”

“好！”

又是一番有条不紊的动作，待最后看着表格上的那一系列数字，马厂长激动的脸上像喝酒后一般潮红。“神了，神了，小兄弟。”

“如何？”

“近乎百分之九十的产出，这完全都不需要再做技术转换评估了，可以马上投产的节奏嘛！我可以上手摸摸吗？”

“当然，毕竟是要入口的东西，不能摸怎么能行，放心吧，不具腐蚀性。”

听此，马厂长赶紧脱下橡胶手套，亲自上手摸了摸，观察了下其形状结构，两指揉搓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细腻触感，面露陶醉。“这是什么材质？”

“水合硅石，或者叫轻质二氧化硅。”

然后吴蔚又拿过他手中的表格，写下一串符号mSiO2·nH2O，“这是它的化学表达式。”

“我以前怎么在化学书籍里从来没有听过这种东西？”

马厂长奇道。吴蔚拿起那本书，“生物化学，由这名字你就应该知道，它既涉及到化学，还涉及到生物学，算是一种双学科的结合体，你光知道化学还不行，还得知道此种生物的化学成分构成，就比方说人是由什么化学物质构成的 ，你说不上来，或许你也只能说是由碳水化合物组成，别的你一概不知。”

马厂长好奇的从吴蔚手里接过来那本书，翻了翻，问道“这本书里你说的那些知识全都有吗？”

“这本书里介绍的这些知识点才算是这门新学科刚入门的基础而已，这门学科包含的内容实在太广泛了，就比方说用罂粟提炼大烟，提纯4号粉，各种中药材的配伍，所以说这门学科是一把双刃剑，既能救人又能害人，就看你怎么去运用了。”

吴蔚给马厂长介绍道。“小兄弟，得道有先后，达者为师，又有朝闻道夕死可矣，我是感觉我这小二十年化学都白学了，老实说，在你面前我连自称一声老大哥的资格都没有，以后我就叫您吴老师吧，你叫我老马小马的都可以。”

马厂长真心实感的跟吴蔚说道。“唉 马厂长，真心没必要这样，你叫我小吴或者吴兄弟就行，我这么点学问怎么敢给你这个大厂长当老师，我也只是刚好今天在余老爷子那翻到了这本书而已，我也连入门都谈不上，我还看到他那有本书叫分子生物学的，说是有一种新技术，可以从玉米芯里提取出一种叫石墨烯的物质，而这种叫石墨烯的物质又是非常好的储能材料，用它做出来的电池，绝对算得上是未来科技了。”

吴蔚亦真亦假的忽悠着马厂长，要不然他真的没法跟人家合理的解释一个从农村来的半大小子怎么会这么多东西的事情，万一被哪个未知部门拉去解刨了咋办，吴蔚多尖呀，他脑子被一场车祸从2023撞到了1983另一个人身上，搁啥时候都是解释不清楚的超自然现象，该掩藏还得掩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