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土岭，一条路，这是黄土高坡特有的地形，天福带领弟兄们走得多了，他很熟悉这种地势的危险性，多少年来，那些土匪、毛贼都是从上而降，来的快逃的急，两头堵劫，车队无处可逃，遭抢之后，上了土岭，又无处可寻，天福此次押运，提心吊胆，虽说不是金银财物，可是这兵荒马乱的世道，到处都是饥饿的嘴巴，上至军队下到毛贼，粮食成了的急需物品，天福看了看这道不足五米的土岭，足有2里多长，不禁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催促道：“不敢停歇，快点走，出了这道土岭。”

“昨晚一夜没有休息了，马不困，人也困了。”

伙计嘟囔着。“出了土岭再说，反正这儿不可不敢马虎，加快速度。”

伙计们不情愿地朝马抽了一鞭子，叽叽扭扭的车轮声传到了土岭上，王星光们听得很清楚，往下看了看，一共十辆车，就朝副班长李三说道：“你们五个人从这儿下去，堵住退路，我带五个人到前边截住他们。”

王星光五个人顺着土坡滑了下去，峡谷里荡起了一道道灰尘。“天福叔，你看，不好了，有人下来了。”

一个马帮说道，天福扭头一看，五个人已经站到了身后，离他们20米元，天福吓了一跳，“快点，赶着马车跑！”

话音刚落，前面也荡起了灰尘，“不好了，前边也有人。”

一个伙计喊道。“快操家伙！”

十一个人抄起土枪和砍刀，背向马车，准备迎战，天福又仔细看了看来人，一色的灰土布军装，不像是国军，更不想土匪，就装着胆子问道：“诸位是哪路人马。”

王星光从坡上刚滑下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看着他们惊慌的样子，就喊道：“大家不要害怕，我们是八路军，你们拉的是鬼子抢来了粮食，你们主动交出来，咱们不用动刀枪，都好说好了。”

“军爷，是这样，我们呢，不管粮食是怎么来的，我们是只管运送，如果粮食从我们手里丢了，我们回去不好交差啊。”

“老乡，你想是不是这个理，鬼子从老乡手里抢来的粮食，吃饱了翻过头来再打老乡，你说这粮食该不该给鬼子？”

“大道理我不懂，我只知道，粮食是我运送，我把粮食给了你们，我回去都要掉脑袋。”

“我不给你费这么多口舌，这些粮食今天必须留下。”

“你敢，伙计们操家伙。”

说罢，天福举起枪对准了王星光，战士们一看天福要动武，不等天福开枪，李三扣动扳机，一声枪响，天福捂着胳膊，靠在了马车上，马帮们举起枪，一阵乱放，战士们立马瞄准了持枪的那几个马帮，几枪过后，两个马帮倒地，那三个看着战士们一步步靠近，用枪顶着他们，吓呆在哪里，没有人敢再开枪。王星光对着天福说道：“老实点，让你的人都放下家伙，跟着我们走。”

天福看着血淋淋的胳膊和战士们那十杆枪，也不敢再说什么，朝马帮们说道：“放下吧，跟他们走。”

王星光看到他们都老实了，就一个个收了家伙，跟着他们朝回走。范志恒看着一队马车回来了，高兴地不得了，可带头的天福却哭丧着说：“长官，你看，都是中国人，你们还说自己是八路军，却杀了我两个伙计，还打了我一枪，你看这血流的......”说着，伸出受伤的胳膊给范志恒看。“王星光，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给你交代了。”

范志恒怒气冲冲地朝王星光喊道。“他们咋说都不服，还想反抗，没办法就……”“说服教育，你都记到屁股上了？”

转过身，对小五喊道，带他去包扎一下。“营长，我冤枉啊！”

王星光冲营长喊道，营长没有理他，王星光气呼呼地瞪了天福一眼，暗暗地骂道：“早知道，老子枪毙了你。”

晚饭过后，范志恒刚进屋，教导员便跟了进来，一进门就开口道：“王星光这次活动影响很大啊，这帮车队吵闹着说八路军杀人了，你想想，这他们一回去，指不定会八路军什么坏话，我尽力的劝导他们，向他们保证，一定会严肃处理王星光的，这件事，你是怎么看待的？”

“这事，我也了解了，王星光是在他们要反抗的时候，才开的枪。”

“一开枪就打死两个，伤及一个，这也太严重了吧，这咋向上级汇报，也没法向老百姓交代吧。”

“那你说，该怎么办。”

“王星光是你安排的，所以我的征求你的意见。”

“那不行就让他写个检查，你看，行不行？”

“光写个检查，是不是有点？……”教导员看着范志恒，后边的话没有说出口。“那你说怎么办吧，我按照执行。”

“这次行动，存在贸然行为，说明从思想上没有引起战士们重视，所以必须得重整军纪，上级也一再要求，加强军民团结，我想是不是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好好整顿一下，你说呢？”

范志恒心里很明白指导员的意思，于是陷入沉思。“那好吧，关禁闭七天，严纪律！这样总可以了吧！”

范志恒看着指导员，指导员笑道：“我听你的，那就这样吧。”

“小五！”

范志恒朝外喊了一声，小五跑了进来，“传下去，明天上午开会，整顿军纪。”

第二天，李三听说要开会，高兴地不得了，笑着对王星光说：“班长，这次为群众夺回这么多粮食，该好好表扬咱们了吧。”

王星光心里也美滋滋的，两人到了操场，特意坐在了队伍最前边。操场很简陋，原来是群众的打麦场，农闲时，就成了八路军的兵场，也是大会场，范志恒和教导员面对着队伍坐在前面，范志恒看了看大家，冲文书员问道：“都到齐了吧？咱们今天开个会。”

文书员点了点队伍人数，都是以班长带领一班为单位，一个班坐在一块，可是怎么也找不到王星光，等走到前边才发现王星光和李三坐在一块，就冲他们笑了笑，向营长报告：“报告营长，都到齐了。”

范志恒看了看王星光，又看了看全营战士，说道：“今天咱们开这个会，说一说三班的事......”李三用肩膀碰了碰王星光，小声说道：“说咱三班呢，你瞧好吧，叫到你，你站起来，然给大家看看咱三班的骄傲。”

王星光笑了笑提示李三：“听着营长讲话。”

“我们经常说，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可是昨天三班不顾八路军的纪律，竟然开枪打死两名老乡，打伤一个......”王星光一听不得劲，这话不像是表扬啊，扭脸看了看李三，李三也蒙了，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也不说话了，抬起头，发现营长正看着自己，战士们也投来齐刷刷的目光，两个人觉得以这样的方式引起全营战士的注意，感到莫大的羞耻，不觉得低下了头，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对三班提出警告，对班长王星光给予抄写纪律，禁闭七天的处分……”王星光一听还要处分，顿时火冒三丈，就立马站了起来：“我冤枉，我不服。”

一句话像炸弹一样在全营战士中炸开了，大家开始议论纷纷。“王星光，什么态度！就冲你这一点，紧闭你都是轻的。”

突然教导员站了起来指着王星光说道：“你咆哮会场，这符合不符合八路军的纪律？这是什么态度，不要把在农村的陋习带到部队。”

王星光看着教导员：“这孬主意是你出的吧？”

话还没有说完，范志恒也站了起来，对着王星光喝道：“怎么说话呢，有问题可以向会下向组织反映，你这种态度是反映问题的方式吗？”

营长一句话说住王星光，王星光低了头再也不吭声了。“今天王星光这个态度问题，要引起大家重视，我们要以此为契机，好好整顿一下纪律……”营长接着说道，但是王星光却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满脑子是马帮开枪的情景。王星光午饭也没有吃，散了会，直接倒头窝在床里，小五进来要王星光关禁闭，王星光气坏了，骂骂咧咧地钻进了被窝里。“你还吃饭不吃？”

“不吃！”

王星光突然听出来是营长问话，立马坐了起来，营长看着王星光，知道他窝着一肚子火，就坐在床边，开导他：“我知道你心里咋想的，可是，你在会场里跟教导员顶嘴，你对不对，影响多不好，身为班长，你不懂组织纪律？”

“那教导员说的也太难听了吧？什么叫‘紧闭你都是轻的’难不成给我杀了吧，杀了才解他的气，你说，关禁闭是不是他出的主意？”

“教导员没有问题，问题是你火气太大，你不站起来扰乱会场，教导员能说你？关禁闭是我的主意，与教导员道远没有关系，你不要把火气撒到教导员身上。”

“我才不信呢，你会那么狠心，正打鬼子呢，把我关禁闭了，我咋打鬼子？”

“打鬼子，也要先端正思想，这件事闹得，老百姓以后谁还相信我们八路军。”

“那马帮朝外面开枪，我们就得等着挨枪子？”

“你呀，我说了半天，你还是这么拧，你是不听话了，是咋地？”

王星光不吭声了，低着头说了一句：“我听你的。”

“不是听我的，是听八路军的纪律，既然你听我的，一会就去关禁闭，你如果还是不听话，一会，你爱上哪上哪，我管不了你了。”

“别呀，我听你话，一会就去，可是我……”“可是什么，慢慢反思吧，你这脾气再不改，迟早都要出事。”

王星光从床上下了地，跟着营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