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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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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海当真十分神奇。

小雨找了一名河巫族人作为我们的向导,带我们穿越化海的海底。若非如此,海底几乎没有光线,而且潜藏着许多上古时期留下来的凶残猛兽,稍有不慎便会误入歧途。而且化海的海水还有消减灵力的作用,只要我们置身海水之中,便无法正常施展灵力术法。也难怪化海会成为妖界中无法被侵犯的一块净土,河巫族人也是凭借着这个天然的优势,得到了长久的平静与安宁。

化海的确很大,我们在河巫族向导的带领下,走了数日才抵达了如之前一样的岸边,而后又顺着陆地向上盘旋而行,又走了近一日,才终于走出了这片巨大的墨色海域。路途中,我们不辨昼夜,唯有向导停下告诉我们已入夜可稍作休整后,我们才暂时停下前行的脚步,而且,我们也不敢擅自走远,并非是惧怕,而是实在不愿耽搁太多的时间。

上岸之后,我又转头看了看身后那死一般沉寂的化海海面。

正准备与那河巫族向导行李辞别,却不想那向导却似乎并没有要返回的意思。

正疑惑着,那向导忽然一把拉下了将他整张脸遮挡住的帽子,然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我和元桓皆是一怔。

狼祖!?

他见我们一脸惊讶,赶紧道:“你们别误会啊,我、我不是狼祖大人,我是阿默,是狼祖大人的……侄子的……表侄女的……外甥的……哎呀,我们狼族繁衍兴旺,算不清了,反正狼祖大人是我的老祖宗就是了。”

我细细端详眼前这位同狼祖长相十分相似的少年,但从他的眼眸中,却丝毫没有狼祖那般的深沉和凌厉之气,想来,他的确不是狼祖。

他见我们仍是一脸不解地直勾勾盯着他,便接着说道:“是这样的,狼祖大人与小雨大人是故友,所以派我到河巫族来陪她。小雨大人为了避免我暴露身份,便将我的狼族血脉封印了,在海底,我只能装作是河巫族的模样,否则就会被其他人察觉。”

“然后呢?现在为何又要在我们面前暴露身份了?”

“嗯……狼祖大人知道你们要去找神器对付离蓦,所以就请小雨大人安排我与你们同行,毕竟,我比较熟悉妖界,可以在路上给你们一些……建议。”

元桓道:“那请转告狼祖大人,不必费心了,我们还可应付。”

这么一说,那阿默却着急了起来。

“那可不行啊!我们幽冥狼族的规矩,若不完成任务,是不会被族群接受的!如果我不和你们一起去,那我就会被狼族驱逐啦!”

我心中暗想:如今你被派到河巫族,只怕也难以重回沙荒,就算被驱逐,还能驱逐到何处呢?

“那你可以继续留在河巫族啊,若狼祖问起,便说是我们非不让你跟着便是了。”

他一个劲儿地摆手道:“那也不行!那样的话,狼祖肯定要说我连一点小问题都解决不了了,而且,我们狼族下任务都有凭证的,喏,这个。”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铜牌,上面似乎刻着什么,“你看现在上面刻着任务契令,只有完成任务之后,契令才会自己消失,如果我带着仍显示契令的牌子回去,那就会被狼族驱逐了……”

他一脸无辜加可怜,带着期盼的眼神巴巴地望着我们。

我看了看元桓,他没在说话。我也想了想,便对他道:“好吧。”

听到这话,他立刻展颜,露出了一脸灿烂地笑容。他这一笑,倒有几分与孟羽相似,想到这儿,我便也对他不那么排斥了。

于是,阿默跟着我们一同离开了化海地界,从宽阔的海岸往西走,便走入了一个峡谷之中。峡谷中的景象与林域有些相似,色彩斑斓,但唯独两面都是高耸的山壁断崖,一眼几乎望不到顶。

“这是落骨谷,是山域通往化海的唯一通道,里面有河巫族安置的一只守护灵兽,是用河巫族研制的符箓召唤出来的,很是厉害,但凡从这经过,最差也要被抽骨剜肉,所以这里才叫落骨谷。反正有很久很久,几乎没什么人能通过这个峡谷进入化海地界了。”

一路上,阿默的确称得上一个好向导,不断给我们介绍了各种地名、植物、兽类。不过我见元桓总一人当先走在前面,似乎不大喜欢这么聒噪,但也没有打断他。

“既如此,我们岂非又要经历一场恶战?”

听到这个疑问,阿默果然洋溢起一脸的自豪,挺直了身板,道:“若你们自己来,那当然是要与那灵兽恶斗一番了。但有我在,就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呢?”

我故意接着问。

“我身上有河巫族的气息啊,我伪装成河巫族,带你们出去,那灵兽自然不会发起攻击的。”

说着,他又重新将帽子带了起来,再将一根一尺长的蓝色手杖握在胸前,便有模有样地在我们前面继续往前走了。

一边走,他一边左看右看,看样子,什么山谷灵兽,他估计也是第一次来而已。

峡谷一线天,从白昼渐渐变得昏暗,鸟兽虫鸣渐渐消去,但我们依旧还在山谷中行走。

自重新戴上帽子,阿默一直忍着少言少语,但他所提到的灵兽,或与灵兽相关的哪怕一丁点蛛丝马迹,都从未出现过。

眼见最后的光亮都快要从一线天消失了,他忽然停下脚步,一把将帽子扯开,嘘嘘喘气,嘟着嘴,仍是不说话。

看着他的样子,我将已窜到嘴角的笑意硬忍了回去,哪知阿默却先开口了:“天黑了,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晚再走吧。”

我赶紧控制好表情,郑重地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谷中便只剩下一些奇花异草发出的微弱光晕了。

阿默捡了些枯落的草木,生起火堆,又用手杖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圈,画出的痕迹便从地上升起光晕,将我们围在其中,如此,火堆发出的光和热便被锁在圈内,不会被其他生灵察觉了。就连我们说话的声音,在圈外也是听不见的。

“这一路似乎很平静,阿默,你说的灵兽,是不是因为那符箓年代太久,已经灵力衰竭了?”

我拿起一根树枝挑了挑火堆掉出的杂草,问道。

“怎么可能?”

他皱起眉头,“河巫族的符箓,是妖界五绝之一,才不会因年代久而失效。”

“妖界五绝?”

我顿时来了兴趣。

“幽冥吟月、河巫篆符、金凤御日、灵狐惑心、人鱼颂魄,这就是妖界五绝。”

第一个说“幽冥吟月”时,他脸上再次扬起了无比的自豪。

“其中四绝我都见过,唯独没有见过灵狐祸心之术,因为在我出生之前,九尾狐族便被封在妖界以外了。”

他有些遗憾地补充道。

他提到九尾狐族,我便不禁想起了如缘和如玉,还有卜者子桑。自青丘幻境被毁后,便再无九尾狐族的消息,也不知,如今他们又在何处找到了安身之所。

若真的能找到人界和妖界的入口,那子桑便能够带着狐族回归妖界了。那些写满了怨恨与不甘的恩怨纠葛,也就能够永远被尘封在人界了。

这样想来,我又更加想要快些查出些有关妖界入口的线索了。

“那你知道九尾狐族为何会被封在妖界之外吗?”

“我听长辈们说过,先妖王原本是将九尾狐族秘密派去他处完成什么任务。后来妖界便发生了变故,音殿下竟亲手杀死了自己的魔君丈夫,还将自己的父亲先妖王和亲哥哥——也就是离蓦一同封印,而且还将妖界和其他空间的入口设下了封印,将妖界隐遁,所以,九尾狐族便回不来了。”

“哎……那确实可惜了……”我顿了顿,接着道,“不过,我昔日在人界时,还真遇到过九尾狐族。可惜啊……人界一直尊崇神界的统治,对妖族并不友善,所以,他们过得……”说到这,我又摇了摇头,默默叹息。

“你真的在人界见过九尾狐族?”

他顿时瞪大了眼睛,眼眸中的光熠熠闪烁。

“是啊。如今,狐族的卜者子桑带着他们找了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藏了起来,但他们其实一直都很想要重新返回妖界呢。只可惜,四处找寻,也仍是找不到妖界的入口。”

兴奋过后,阿默脸上却露出了几分无奈:“唉……那也没办法了,音殿下亲自设下的结界,估计没有人能打开。”

转念间,他赶紧又问:“对了,那你们是怎么进到妖界的?”

“我们从魔域进来,也是得魔帝相助的。”

“魔帝?是音殿下和魔君的儿子吗?”

我点了点头。

“那……”他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却没有再往下说。

“如今,既然离蓦和我们都能进入妖界了,只怕妖界几千年的安稳,就要被打破了。今天是魔域的通道被打开,接下来,说不定通往人界的通道也会被打开。还有神界……”

我越是往后说,便见他眼中的光芒更盛。少年人心性,与孟羽倒是十分相像。不自觉地,对他又多了一丝好感。

“人界之美景,重叠交错,即便比起这生机盎然的妖界,也不逊色。”

元桓忽然开口,我看了看他,却见他也看着我,眼中总能察觉出一些别有用意,“不过,人界太过复杂,奇闻异事众多,若沉迷其中,说不定连本心都会遗失了。倒不如这隐世的妖界和单调的魔域,来得更纯粹些。”

一字一句,却像是在对我说的。

但阿默却是听得兴致勃勃,说不定,他正幻想着立刻就能去往其他的界域探寻新鲜事物了。

这也难怪,原本妖界就被隐没了几千年,加上他少且年少,就被送到了化海那样的封闭环境,也没有同龄人同他说话取乐,时间久了,自然十分压抑。少年人,必然对新鲜事物都是感兴趣的,如今看到了一丝摆脱封闭的希望,自然有些兴奋和遐想。

就在我们看着阿默不由自主地露出一脸憧憬和遐想的神情时,耳边却忽然想起了一个声音:“就你们这个不入流的结界,也想瞒过酝养了几千年的灵兽?”

这声音十分熟悉,毕竟在进入化海前,我还险些被发出这声音的主人拉入幻境。

但和元桓不约而同站起身来,收起了刚才的悠闲姿态,十分警醒地开始环顾四周。透过那结界透明的微光,我们在黑暗中细细探寻着。环顾了一圈,却忽然发现一个人十分突兀地出现在结界内。

正是螣蛇黑岳。

可他不是在沙荒的古道吗?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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