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

常曜放下手机，摇头道：“还是没接。”

陆漫紧攥着那张泛黄的报纸，片刻后对常曜说：“我们出去找。”

常曜问：“到底发生什么了？”

陆漫向常曜复述了一遍昨天发生的事。

“什么？这也太冒险了......”

陆漫打断他道：“不，不是因为这个，我有话还没跟他说清楚。”

“不管怎么说，先出门吧。”

方飞星家。

方飞星奶奶回答：“我也不清楚，我醒的时候他就不在家里了。”

市内。

二人疾行着，四下观察，寻找着方飞星。

此时街上已有许多工作人员、志愿者在布置着会场，交警指挥着因游客涌入而繁忙数倍的交通，行人相较日常也有几倍之多，想要从中找到一个人实在说不上容易。

不经意间，上元广场有些斑驳的路牌出现在了视野中，一旁竖立着一块看起来较新的提示牌，上面写着“前方区域人流较大，注意安全”。上元广场的马路被封锁起来，车流在此兀地消失，几名警员正在交接工作，开始待机。

越过保护线，进入上元广场，常曜不禁感叹道：“这里真大，而且附近大楼很少，视野相当开阔，难怪都喜欢来这里观景。”

陆漫停下脚步，四处张望，沉思起来。

“怎么了？”

陆漫抬起头：“常曜，我记得义南好像郊区有座小山吧？”

常曜回忆了一下：“是的，地理老师提到过。”

“走。”

陆漫抓住常曜，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斩阴」入手。

调用三次空间法则，二人来到了山脚下。

“正常人都不会跑这里来吧，从市里到这里用常规方法得要半天左右来着。”

“我觉得他就在这里，毕竟，他可不是普通的人呢。”

位于义南西部的平义山，海拔一千三百米，是限制开发区，因此保留着较好的原生态。

他们开始绕山爬行，由于没有开辟山路，行进十分困难，陆漫手持「斩阴」，不断劈砍着拦路的草木，尽管如此依旧举步维艰，且大量消耗着陆漫的体力。

但陆漫的动作一刻也不停止，因为他不知道方飞星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

“你们怎么在这？”

黄昏时分，筋疲力尽的陆漫抬起头，落日余晖为山顶上的方飞星镀上一层金边，剩下的光从他身后投来，却又有些晃眼，看久了让人有些摸不准方飞星的存在。

“哈，主角出场就是和别人不一样，还有特效。”

陆漫无力地笑笑，同时向常曜指了指手腕。

常曜拿出手机：“六点半了。”

“真让我们好找，”陆漫伸出手，“不拉我一把吗？”

方飞星拉住他的手，助他走过了通向山顶的最后一步。

陆漫收起「斩阴」，就地坐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抱歉，我......”

“哎！”

陆漫摆了摆手，“不用说这些，我来只是想告诉你——”

“做你能做的，认为自己应当做的事吧，现在的我也许还不能理解你，但我尊重你、相信你的选择。”

方飞星愣了半秒，随后咧开一个笑：“谢谢。”

几人从山顶向远处望去，整个灯火辉煌的义南尽收眼底，伴着残阳徐徐落下，漆黑的夜幕开始争夺天空的控制权，但发自义南的光丝毫不让，维持着城市与黑夜的界限。

身处城市里的人们骄傲着不夜的壮景，然而以山上的角度，黑暗的领土依旧辽阔而清晰。

“陆漫，其实我明白，我是成不了英雄的。”

“如洛峥所说，法则界现在那样的不安定，并越来越影响到常人的世界。时间，多么玄奥的伟力，但我为了一己私欲，就......”

陆漫从怀中拿出那张报纸：“昨天我想了很久，究竟应该怎样看待你的想法，但现在你说的，让我对这一切有了一个准确的定义。

没有人生而为英雄，也没有人能说英雄就应是以天下为己任的、大公无私的、坚韧不拔的、一往无前的形象，这样充满理想色彩的人太少了，少到我们下意识认为他们只存在于小说里，现在人们所称之为英雄的人，大多并非想要成为英雄，而是，被迫成为英雄，必须成为英雄，因为有人在虔诚祈唤，有人在渴求救赎。

但抛去所谓英雄的外壳，其下也是一个个鲜活的、普通的人，作为人拥有的情感，他们也有，未必抱有怎样的宏图、怎样的壮志，而有自己的期许、自己的夙愿，也会感到迷茫、无力与痛楚。

可无论如何，他们终究改变了一些事情，拯救了一些人。

所以，有时重要的不是目的，而是结果。

无须福泽天下，恩贯万世，哪怕只是那一个两个人，也能称为英雄。

英雄不会只关注抽象的人类，而忽视具体的人，这样做的人不配称作英雄，只是一种伪善。不管是你的父母，还是眼前的一个路人，都是活生生的人，同样值得拯救。

所以，去做吧，英雄......”

......

即使不查看时间，方飞星也知道，烟花会要开始了。

点点银光自方飞星的身体飘出，交融在方飞星的掌心，变为一个银色的光团。

常曜惊讶道：“这是【法则之种】？”

“我担心在市区里出发的话，会引来‘掠夺者’，伤害到其他人就不好了，所以我才选到这里，但我想，法则波动依旧会很强烈，一会你们赶紧下山吧，免得被我波及到。”

方飞星托起【法则之种】，银光顿时愈发耀眼起来，不消一会，整个山顶化为一片银色之海，像在413寝室门口一样，一座银色的光门缓缓开启，只是比之前见到的要大而亮了太多。

“陆漫，记得我说的礼物吗？”

“这算是我拜托你的最后一件事了，麻烦你，代我行使时间的职责，你们会用到它的。”

银色之海中，陆漫看不清方飞星的身形，只有一枚光团飞入手心。

“带着我的【时间】，带着我的时间，继续走下去吧。

好了，再见，不，永别啦。”

常曜还想说些什么，陆漫却拉上了他的手，向山下走去。

......

陆漫手握光团，快步走在来时的路上。

“看！”

常曜突然指向天空。

陆漫驻足，跟着看过去。

两颗流星正划过天际，绽着白光，将夜幕撕裂。它们的灿烂，这须臾的光芒，与任何光亮都不相同，因为它们启自深空，燃于黑夜。

“如流星般短暂，但足够闪耀的英雄。”

陆漫轻言完后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