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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神圣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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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6年2月12日,星期一,农历正月初七。李知秋被带到了一个更衣室,在那里,几名女侍者捧上来几个托盘,里面是几件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他站在一面镜子前,举起双臂,任凭侍女们脱去他的衣服。他盯着镜子里面自己的躯体,眼睛里、脑子里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他担心自己已经变成了火鸡。他盯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想要从里面看出大脑的变化。但其实,黛西并没有给他注入尤金帕,她只是给他服用了一种类似于镇静剂的药物。这种药物能使他变得平静、顺从。很快地,他就穿上了那套衣服。从镜子里看,这套衣服的确有些古怪。它的质地与其说是一种有机纤维,倒不如说是一种金属的织物。它闪耀着幽蓝的光,贴在皮肤上,让人感觉十分的舒适。它的袖子和衣服是连成一体的,胸前有一团图案在缓缓地变化着,像是两个正在相互撕扯、撞击和融合的宇宙星系。衣服的下摆很长,前面一直到膝盖的位置,后面则变成长长的裙裾,拖在了地上——确切地说,是悬浮在了地面上。这段裙裾泛起美丽的涟漪,像是一片缩小的海洋。一名侍女在他的前额涂抹了一条紫色的颜料,另一名把一个东西架在了他的双肩,这个东西高高的,很像是一个王冠,向上伸出的一丛触须像珊瑚一样围绕着他的头部、慢慢地摆动着。一名侍女把一片织物放在了地上。它立刻漂浮到了离地一寸高的地方、并且缓缓展开。侍女把他扶到了织物上,于是,他的整个身体就悬浮在了空中。这时,一个侍女说:“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始,请先下来歇息一下。”

说罢,便牵着他的手,引他来到了另一个宽大的房间里,并让他躺在一个倾斜的床榻上。李知秋半躺在床榻上,脑子里依然是近乎空白的状态。他努力回忆自己在镜子里看到的那双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它们看上去那么像是王兰熙的那双眼睛。想到了她,他的内心猛地缩了一下,好像突然明白自己的处境了。他环顾四周,做出有所诉求的样子,但是周围却没有人。正当他努力想要坐起来的时候,门忽然开了,走进来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他穿着一件素色的袍子,上面印着一片橄榄叶。在伏羲宫里,这个图案代表的是医生。中年人走到斜榻前,毕恭毕敬地鞠了一个躬,然后取出一个圆环,套在了他的头上。他解释道:“请原谅,我需要准备一下,我要确保不出意外。”

“你们想要做什么?”

“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

“那么,你们到底要对我做什么?”

医生沉默了一会儿,他轻轻地摇摇头:“这个很难解释,而且,这种解释对你也没有什么用处。”

李知秋不再作声,他隐隐感觉道,他的灵魂将发生改变。这时,黛西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而此时李知秋的意识已经变得模糊了:他陷入了沉睡中。在这个密室中,庄严的仪式开始了。应龙静静地安放在密室的中央靠墙的位置。它的形状基本上是一个伞形,四周由精确的狭长的六边形排列成一周,顶部是一个较扁的抛物面。它的颜色黑乎乎的,泛着幽蓝的光泽。大约20名年轻的男女交错排列在它的两侧,形成一个八字形的队形。黛西——不,这时应该叫他女娲——已经换上了和李知秋一样的装束。她站在应龙面前,面朝着它,口中开始发出一种奇怪的声响。这根本就不是人类的声音,有几分像是鲸鱼的叫声,但频率要快得多。她的祷告持续了整整10分钟,应龙前的地板上裂开了一个狭长的空洞,一个平台从底下升了上来。平台的边上摆放着两个半球形,其中的一个在散发出亮蓝的光芒,而另一个则没有光泽。女娲缓缓地站到了右面,侍女们搀扶着李知秋走上前,帮助他平躺在平台上。待侍女们退下后,女娲走上前,又祷告了几句,方才把那个没有光泽的半球放在了李知秋的脸上——原来,它的一边有一个半圆的缺口,刚好可以让开他的脖子。女娲退后了几步,把双手交叉放在了胸前。密室的灯光渐渐暗淡了。而李知秋脸上的那个半球开始泛起暗淡的光芒。里面的图案像是雷雨天气时滚动的乌云。很显然,李知秋的意识和记忆正在被抽取到那个半球中,他正在慢慢变得不是李知秋了。所有人都肃立在那里,仿佛连大气都不敢出,仿佛生怕打扰了这个神圣的过程,给他带来危险。半球的光芒渐渐变亮、色彩也变得多起来,但变化的速度极其的缓慢。这时,密室的灯光亮起,女娲挥了挥手,男女们依次走了出去,女娲最后一个离开。当密室的门在她身后关闭后,她又回头从一个圆形窗户中向里面望了一眼。2046年2月14日,星期三,农历正月初九。48小时过去了。半球突然跳变成了纯蓝的颜色,图案也不见了,因而呈现出一种十分完美的造型。时间到了,女娲和男女们又一次在应龙的前面列好队形。女娲祷告了一番后,上前把“李知秋”面前的半球——或者说是李知秋的数字化副本——取了下来,递给了一个侍女。然后,她又小心翼翼地捧起另一个半球——里面是伏羲的副本——并且把他摆放在了他的脸上。半球里的图案瞬间变得活跃起来。那个躺着的躯壳,它此时的手指开始微微地颤动起来。女娲退后几步,又祷告了一番,方才扭身面朝大家。她举起双手,分开五指,在自己的头顶把手指插在一起。这是一个神圣的信号。看到这个信号,男男女女们两两相对,每个男女的身体正中都嵌着一块红宝石。他们变得越来越激情、狂野,跳起了象征繁衍生命的舞蹈。他们的动作很整齐,就像是一对男女的多个重影一样。他们不停地更换着位置,如痴如醉地推动着这个仪式的进行。仪式进行了整整38分钟时,气氛达到了高潮。这是一个壮观的场面,男女们呼喊着、抖动着身体。当一切归于平静后,男人、女人们相互拥抱亲吻了一下。一个侍女端着一个小盘子,陪同女娲从站成一排的男人面前走过,女娲不停地从盘子里抓起一把亮晶晶的粉末,把粉末洒在每个男人的身体上。这个仪式重复进行了七天。2046年2月21日,星期三,农历正月十六日。今天是伏羲的生日。众人进入到密室后,大家看到伏羲面前的半球已经变得暗淡无光,而伏羲本人像是睡着了一样安详,脸上泛着健康的光泽。女娲又开始了她的祷告,只是这一次,她的声音显得很激动。祷告声抑扬顿挫,像是一个诗人在朗诵新作。这时,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形的发光线框,只是轮廓像人,却没有人的细节,像是用3D软件设计出的那种无数的三角面组成的立体框架。终于,祷告在她急促的喘息声中结束了。空中的那个人形突然膨胀了,直到把伏羲完全笼罩,接着,它又开始慢慢地缩小,直到那些无数的小三角形紧紧贴合在伏羲的身体上,就像是穿了一件由发光的丝线编织成的紧身的、网状的衣服。这时,伏羲的四肢开始颤动。逐渐地,颤动变成了抽搐。忽然,伏羲发出了一声叹息,然后他的身体就不动了。又过了大约一分钟后,伏羲突然坐了起来。在大家的欢呼声中,女娲走上前,坐在平台上,抚摸着他的脸,和他激情地亲吻着。直到最后,伏羲和女娲面对着众人的舞蹈,缓缓地把右手举向了空中,完成了这个神圣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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