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UNR刚刚成立后不久，宇文宣便在筹划一件事情。在周瞻宇的陪同下，他们秘密前往了安特卫普，计划在那里会见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韩国人柳成岗。宇文宣、周瞻宇和两名随从乘坐一架小型公务机降落在了位于安特卫普东南的机场。尽管生物识别技术已经很发达，可以方便地鉴别现实世界和慧能界中的人的真伪，但此时的比利时人和其他地方的一样，他们普遍不喜欢自己的生物身份在日常活动中处处留下踪迹。他们使用一种匿名的电子钱包来进行日常的消费，这种匿名钱包技术可以确保使用者身份是完全不可知的。他们也像是普通乘客一样，用电子钱包支付了无人驾驶的汽车，裹在拥挤的车流中，很快就来到了帕里克大街的一处建筑前。值得一提的是，安特卫普是欧洲第二大港口城市，也是世界四大钻石切割中心之一，自19世纪以来，这里就是著名的钻石加工中心。据统计，全世界每卖出10颗钻石，其中就有7颗曾经来到过安特卫普！安特卫普钻石工匠的切割手艺被公认是全世界最优秀的。这个城市有一个明显的特点，就是犹太人很多，他们的职业大多数都和钻石有关。但此时，一行人并没有看到传说中的、随处可见的托着行李箱的犹太钻石商。他们留意的是附近是否有异常的情况。面前的建筑的门口有一块牌子，上面写着：“Vistra Corporate Services”(意为：远景企业服务公司)，这显然是一个不太会被人注意到的假名字。宇文宣走进其中的一间办公室，看到一个男人正坐在沙发上喝着茶。他朝随从点点头，两名随从随即离开这个办公室，若无其事地监视着四周。柳成岗大约45岁的年纪，虽然脸上已经出现了中年男人的成熟的沧桑，但仍然不失英俊，按照中国人的说法，属于“浓眉大眼”那种类型。尽管他多数时候给人以从容、冷静的印象，但当他直视对方的眼睛、并且露出自信的微笑时，会让细心的人觉察到他内心的敏锐和丰富的情感。他的人生经历不是特别的顺利——他这个级别的情报人员中，很少有没有读过大学的。并不是他不够优秀，而是贫寒的家庭无法同时供养四个子女的学业。他高中毕业后就开始挣钱养家，帮助供养自己的弟弟妹妹读书。35岁那年，他才拿到了经贸学士学位。但在此之前，他已经自学成才，精通各国的经贸法规、港口业务，并且具有在商界广泛的交往能力。拥有国际贸易学位的他毕业后便来到新加坡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港口城市国家，因为精通各国的经贸法规、贸易规则、又能说流利的汉语、英语、法语，他很快就在商界变得小有名气。他总是能够恰当地利用慧能界的创新科技来处理工作和交际的事情，渐渐地利用工作的机会建立了个人关系网络。担任现代集团驻新加坡的首席运营官三年后，又被韩国驻新加坡大使馆聘用为一等秘书，成为一名外交官。同时，他暗中被韩国情报机构招募和培训，成为一名间谍。同在外交界合作，他和宇文宣一见如故，赢得了彼此的信任，私交甚好。这一切都是远在大战前的事情了。韩国加入UNR后，将一些重要的情报人员转到UNR的情报网中，宇文宣在一份名单中看到了柳成岗的名字，方才得知他的真实的身份。他认为柳成岗是一个十分理想的UNR谍报机关负责人。看到宇文宣走进来，他立刻起身，两个人拥抱了一下。“哈！你一点都没有变！”

柳成岗用流利的普通话说。“咋会没变呢？你看白头发有多少！我看你倒是没怎么变，肯定还是有不少女孩子喜欢你！”

“玩笑了！这些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因为阑尾炎刚刚做了一个手术，我回釜山老家休息了一个月，刚刚结束休假。”

“我听说了，你恢复得还好吧？”

宇文宣一边问着，一边端起一个工作人员倒好的茶水。“肯定没问题了！”

柳成岗抬起右臂做了一个秀肌肉的动作，表示自己的强壮。“嗯，很好！我这次请你来，是因为我意识到，你是我的幸运之神！”

“怎么说呢？”

宇文宣凑近了一些、并压低了嗓音：“老弟，我们借一步说话。”

这间密室没有任何窗户，除了沙发和茶几之外也没有其他多余的家具。它的用途很简单，就是供里面的人进行秘密的交谈、而不必担心被任何先进的技术窃听。“老弟，我请你来是通过了韩国国家情报院的关系，你明白这里面的含义吧？”

“金院长亲自接见我，我当然知道是想让我负责UNR在新加坡的情报网。”

“你觉得怎么样？”

宇文宣很了解柳成岗，他既然来了，就一定有思想准备。“宇文，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虽然不容易，但我愿意不遗余力！”

宇文宣笑了，他掏出雪茄，很快，密室里面就烟雾缭绕了。柳成岗躺在沙发里，半闭着双眼，像是在努力一边思考，一边讲述着：“新加坡是一个中立国，又是物资集散地、情报集散地，当然是一个理想的地方。我很清楚你想要什么。”

宇文宣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安吉托邦在情报战方面有先天的优势——我们的慧能界网络不安全，很多情报很容易被他们窃取，可是他们的伏羲界却很先进，我们很难渗透进去。所以，我们一方面需要找到突破伏羲界的方法，一方面也要多利用传统手段尽量掌握更多的情报。”

“其实，大量获取军事战略、经贸方面的情报并不像想象得那么困难，比如，科研水平、生产制造规模、已经有的先进技术、军事动员的规模等等。”

说到这里时，柳成岗从西装的衬里处慢慢掏出一张折叠成烟盒大小的A4电子墨水信纸，递给宇文宣。这是一份长长的清单，上面列举了许多和安吉托邦有业务往来的公司的名称、主营业务、所处位置、负责人的姓名。宇文宣不停地捏着信纸的左下角进行翻页。很快就看到了第二份情报，这是一份技术资料，是安吉托邦联盟农业研究所发明的一种技术。他们已经能够用人工光合作用生成一种浓缩的单糖物质。这份长达180页的技术资料还有两份附件，一份是利用这种浓缩单糖配以氨基酸、维生素及微量元素合成的智能营养胶囊，这种胶囊可以附着在小肠上并被人体缓慢吸收，持续释放人体所需的热量和营养。每次食用5个胶囊，最长可以在一个星期内无需进食。另一份附件是一份统计资料，关于安吉托邦各个成员国批量生产这种胶囊的统计数据。待宇文翻看完情报，柳成岗继续说道：“得到这样的情报并不难，我们有很多的数据来源，新加坡经贸管理局、审计署、保险公司，我们只需要稍微分析就可以掌握相当多的东西。”

宇文宣没有任何反应，这些方法显然并不陌生，他只是仔细、反复地看着这份清单。“宇文，请注意一下第一份清单。排在前面的那几个，尤其是马六甲科技集团——我们的机会就在这里。”

他看到对方抬了抬手里的雪茄，眼神显示出很大的兴趣时，便继续说道：“这个集团的CEO叫吕正玄，他是一名52岁的华裔。这个人比较有趣，他本人并不是火鸡，但他却同情安吉托邦。”

听到这里，宇文宣插了一句：“这种情况并不罕见。即使没有火鸡，社会也是割裂的。”

听到这几句话，柳成岗的思路像是被带偏了一些。不过，他停顿了一下，便继续讲着：“这个吕正玄只要一有机会就会赞扬安吉托邦，称赞这个政教合一的国家联盟带给人民前所未有的公平。在各种场合，他甚至认为需要在他的集团实行安吉托邦式的管理方法。正好安吉托邦成立后大搞基建，急需寻找可靠的国际供应商，所以呢他就获得了大量的来自安吉托邦的订单，有大宗采购、船运、基建工程、金融等等很多的合作。”

“这个人为什么得到了安吉托邦的信任？他会不会自己也是一个火鸡？”

“我暗中给他做了检测，我可以很确信地说，他还不是火鸡。他这个人很惜命，害怕尤金帕有后遗症。但这并不妨碍他同情火鸡救赎。”

“好！”

宇文宣满意地笑了笑：“那么，你的计划是什么？”

柳成岗也笑了：“宇文你也知道，在许多国家的政界、工商界都有一种女人，叫做交际花，你懂的！虽然不能说我有十足的把握，不过我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我就认识这样一位美丽的女子，是一个韩国人，既是一名服装设计师，又是慧能界演艺明星，名叫林善美，英文名叫做Linda。”

“Linda？就是三年前那个引起宴会群殴的Linda？那是一次不小的轰动，但是我忘记具体是怎么回事了。”

“正是她！是这样：那一次，韩国吉丰银行董事长的儿子金在勇即将继承父亲的职位，他正好在追求Linda，所以就在一次拍卖会上，以300万美元的价格拍下了Linda设计的一套限量版男士礼服。这套礼服很特别，在它左胸的衬里上绣了一个大写的L，据说是Linda亲手绣的。”

“你知道，Linda不仅长相艳丽，她本人在艺术方面也很有品味，会吹萨克斯、会跳舞，而且也很擅长这种公开的挑逗，令很多男人神魂颠倒。那次打架就是因为这套男士礼服。”

“记得打架的对手是一个很有影响力的人物。”

宇文宣插话道。“是的，那人是娱乐业商会的总会长权相宇。他和Linda的关系很不一般，据说，Linda第一次在KBS出镜就是他的功劳。金在勇不仅和Linda高调来往，还故意穿着那套礼服请权相宇出席酒会，结果两个人就打起来了。”

听到这里，宇文宣在一只大烟灰缸里轻轻磕了磕手里的雪茄，语气里面透出一些疑虑：“我不是谍战方面的专家，这样的女人会不会太引人注目了？”

“宇文兄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引人注目的女人，大家都会关注她的一举一动。谍报工作需要的是隐秘的行动，我方面想要偷偷得到情报，又不想被你方面得到我自己的情报。”

听到“我方面”、“你方面”这样的说法，宇文宣知道他的意思是“我方”、“你方”。虽然柳成岗的中文已经很好了，但仍然会偶尔露出一些非母语的痕迹。“不过呢，中国有句俗话，叫做‘灯下黑’，越是公众人物，大家就越是想当然地认为，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大家的眼睛，可是，事实远远不是这样，你可以眉来眼去、可是别人却不知道。”

“很好，我相信你的判断。不过，她的价值是什么？”

“她现在和我、和吕正玄都有关系。”

“哈哈哈哈！我就说嘛，老弟对女人一向是有一套的！”

宇文宣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是的！Linda最近在东南亚名气越来越大，吕正玄这个老色鬼被她迷住了，不断地用各种方法追求她。现在娱乐新闻都暗示他们已经成了秘密的情人。我派一个黑客进入了他们二人的慧能界世界，证实他们两个人经常幽会。而且这个吕总对她言听计从，从来不说一个‘不’。”

“很好，请继续讲。”

“我现在公开的身份是韩国驻新加坡经济文化参赞，帮助Linda在新加坡的商界造声势，我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就和她发展成了情人的关系。我可以确认，和对待吕正玄不同，她对我是动了真心。”

“经过试探，我向她透露了身份，希望招募她加入韩国情报院系统。结果很顺利，她很愿意充当这个角色。她的内心很爱国。”

“好！”

宇文宣满意地点点头：“吕正玄对她言听计从，她对你言听计从，所以，最终是吕正玄对你言听计从！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