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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艰难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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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大亮,行尸们藏得无隐无踪,伯仲深知这定然是一大隐患。而眼前便有个最大的麻烦。在这结界里,有三个被行尸咬过的人,或许更多.....可眼前结界内的粮食不知能维持多久。还有,城外的那些也要尽快处理。还有...他的徒弟盛晔...唉~城楼上的伯仲一个头两个大,城楼下更是不得安宁。织繁帮着给孕妇接生。曹岩听了伯仲的建议,将小武和那两个男人绑了,暂时捆在被掀了屋顶的守备府的柱子上。杨炽安顿好百姓走上城楼:“先生,我得去寻我家公子。您这边可有消息?”

伯仲伸手递给他一个纸鹤,“用你的灵力将他幻化成鸟,它会带着你去找。”

杨炽接过纸鹤,踌躇的往城楼下看了看:“这个结界还能支撑多久?”

“最多三天......送给金盛国皇帝的密信最快也要十天,援军就算不眠不休的赶来也要十天......”“这...”杨炽更加迟疑,救王爷便要弃落英镇的百姓于不顾,留下来,可王爷怎么办?伯仲看出了他的犹豫,说道:"远水解不了近火。我已传讯给衍华宫众弟子。任何选择都会有变数,你只需遵从本心即可。是去是留,自己决定吧。”

杨炽将纸鹤收入怀里,抱拳施礼后便下了城楼。解开拴马的缰绳,跳上骏马,飞驰而去。曹岩一边用一块破布擦着身上血迹,一边走向伯仲,走到伯仲身侧时,脸上的污渍也擦得差不多了,随手将破布扔掉,问道:“仙师,小武他们怎么办?”

“砍了!......”伯仲毫不犹豫的说。“仙师就会说笑,这都过两个时辰了,我瞧着,也没转化。”

“那是因为他们贴了符纸~”伯仲叹气,随后又说:“罢了,只要不揭开符纸,暂时没大碍。眼下有特别要紧之事需总兵大人去办。”

曹岩也知道自己擅作主张地冲出去救人,害得部下被咬伤,这个节骨眼儿上,那三个人无疑存在很多变数。心怀愧疚地说道:“先生尽管吩咐!”

“大人需派两队人马,一队去城外将流民尸体焚烧。一队进城搜寻死尸,全部斩断头颅,就地焚烧。太阳下山前,必须要返回到结界里。”

曹岩犹疑道:“那要是碰到了半死不活的呢?”

伯仲回道:"我只是个修行者,应做之事,便是驱魔降妖。大人你才是这里的将领,舍一人救天下人的道理,相信大人比老夫更深谙其中的道理。切莫要意气用事,妇人之仁。我言尽于此。”

说完便走下了城楼。织繁端来百姓们煮的粥,递给伯仲,说道:“师父,杨炽是不是去救我表哥了?”

伯仲点头,走到一处屋棚下,席地坐在门栏上。吃着碗里的白粥。织繁坐在他身边,不说话。等他喝完碗里的粥,转脸去看,她已经靠着门栏睡着了。伯仲心里想着,还真是难为她一个女娃娃,原也是金枝玉叶,皇亲贵胄,却能做到如此,也算是侠肝义胆的好孩子了。微叹一声,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在她身上,走开了。曹岩和陈远兵分两路,陈远带队去城外,他带队去城里挨家挨户搜索。杨炽一人一马飞奔在去往雷见国的羊肠小道上,飞奔了三个时辰,终于来到一个山脚下,却碰到了一群打劫的土匪。杨炽投石问路的交出了身上所有的银子。便被请上了山寨。寨主是个妖娆的女人。女人告诉他,此处是雷见国和金盛国交界处-淬炼山。杨炽觉得这个山寨很是可疑。而伯仲给他的纸鹤鸟飞至此处便停下所有指示。那么这里便是盛晔被藏匿之处。他学道修行不过月余,想救人,只能智取。于是,当女寨主说要留下他时,他便虚与委蛇的默许了。女寨主非常热情的好酒好菜的招待了杨炽,见杨炽被迷药迷晕后,幻化成一只黑蝶飞走了。原本趴倒在桌上的杨炽却清醒异常的跟了上去。黑蝶飞至一片荒郊处,便隐去了踪影。杨炽用石头抛去,石头像没入一个不见水花的深潭般没了踪影。此处便是结界入口。结界内的岩洞内,女寨主正向端坐在石阶上的少年汇报情况。少年便是黑羽。“主人.....那个人怎么处置?”

“墨蝶,让你办的事情,怎样了?”

“已安排妥当,主人放心。黑袍大人那边传来玉令。让我们立刻交出襄王殿下。”

说完,呈上一块玉佩。黑羽手一伸,玉佩便隐现在他手掌之中。微笑道:“很简单,我会离开一段时间,这里交给你,至于金盛王爷嘛,不是自投罗网的来了一个么?”

墨蝶疑惑,不知何意时,外面一黑衣人跑进来通报:“主子,有人闯结界。”

墨蝶大惊:"难道是他?”

“自投罗网的人来了,把他带来,我自有办法~”黑羽嘴边含笑,可眼神冰冷的像一座冰山。墨蝶得令出了岩洞,黑羽握紧手中的玉蝶,暗含内力,手掌一紧,玉佩瞬时被碾得粉碎。杨炽只是略通道术,在尝试了数次闯结界不成时,便只能躲在暗处观察。果不其然,那女寨主出来了。杨炽心想,如果能抓到这女人做人质,或许有办法进入结界内一探究竟。于是,他从怀里拿出一张伯仲给他的符咒,往身上一贴,随即便隐了身。墨蝶用妖力探索不到人,便干脆说道:“我知道杨少侠就在附近,可是尾随我而来?小女子名唤墨蝶......”见无人搭话,轻笑:“若想救襄王殿下,还请现身说话。”

杨炽果然现身。墨蝶莞尔一笑道:“快跟我来吧!”

杨炽将隐身符收入怀中,随着墨蝶一前一后的进入结界。杨炽知道这女人没那么好心,虽跟在身后,却十分戒备。结界内是一片荒林,大白天雾气萦绕,乌云密布。走了很久像是一直在同一个地方转悠,杨炽怒道:“站住,莫要兜圈子?”

可那女子并不停步,也不答话。杨炽拔剑砍去,那女子化作一团雾气,消失不见。空气中传来一阵阵笑声,杨炽手上结印,用一道符纸贴在身上,手上结印,用伯仲教过他的方法手上结印点在自己的眉心处,符纸随着一道金光闪入,脑中瞬间清明,再睁开眼睛去看,眼前的路清晰无比,远处有个宅院。杨炽快步走近,看见匾额上挂着襄王府。却是和杨炽记忆里的襄王府大门,宅院构造,府前摆设一模一样。他推开朱红色大门,一路走到主厅,见盛晔正坐在主位上饮茶,一切如梦境般。这场景简直就是他第一次进入王府里做侍卫,领旨去报到的景象。但他心里很清楚的知道,这是幻觉,是有人制造的幻象。是谁?为什么对他和盛晔如此熟悉?主位上的盛晔见他走近,放下茶盏,站起身,笑着走近:“这位偏偏公子便是陛下为我亲赐的护卫吧?”

杨炽觉得这传说中的俊美王爷竟是如此风华绝代,气质脱俗平易近人。他一时看得愣住了,竟忘了答话。盛晔热情的抓起他的手,却被杨炽反手一抓,那盛晔竟化作一团黑烟。黑烟聚集处,那个叫墨蝶的女人笑眼吟吟的正看着他。杨炽心道,装神弄鬼,拔剑砍去,那女子瞬间眼光一冷,手中幻化出一道黑纱带,往前一档,黑带宛如一把黑剑般坚硬。杨炽虽是凡人,但到底是从小习武到大。一番打斗下来,那女子明显落入下风,一个回旋踢,便将女子踢倒在地。杨炽将剑架上她的脖子,问道:“殿下到底在哪?”

墨蝶又想化雾隐去,杨炽早有防备,一道符纸贴在墨蝶肩上,便再也动不得了。杨炽毫不怜香惜玉的,抽剑往她另一个肩膀刺去,立刻鲜血奔涌,怒道:“快说,不然便把你全身捅成个马蜂窝。”

那墨蝶却硬气的很,吃痛也不出声,咬牙瞪着他。杨炽这一剑本就刺的不深,只为吓唬她,见她如此,拔出血剑正待再刺,突然一群黑鸦冲破窗户,一涌而进,围着杨炽攻击。杨炽自然知道黑鸦的厉害,挥剑斩杀。待转身时,墨蝶身边出现了一个人,那人手一指,便褪去了女人身上的符纸,将她扶起,又点了她的止血穴道,挥手说道:“这里有我,你先退下吧。”

女人捂着伤口化作一团黑雾飘去。杨炽看清来人,剑尾一甩,送剑入鞘。从怀里掏出符纸,说道:“原来是你这孽畜,竟没死。交出殿下,饶你不死。”

黑羽一听这话,愣了几秒,随即哈哈大笑道:“饶我不死?你以为我还是当年的我?今日,我这个孽畜便要杀了你。”

话音刚落,便瞬间移步到杨炽面前,伸出利爪,一爪下去却扑了空。杨炽早有准备的躲开了。但也仅仅是躲过这一次,下一秒背部剧痛,腹部一击即中,那黑羽简直快如闪电,几个闪身便把杨炽打到口吐鲜血,摔倒在地!可自己的剑,连对方的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到。他不甘心的啐道:“你敢不敢跟我拳脚相交,用法术算什么?卑鄙!”

黑羽却道:“我不是孽畜么?又不是人,不需要跟你这伪君子谈什么光明正大!”

说完漫不经心的缓缓走近,抬起右手,长而尖的指甲里血水正在滴落,却并不着急擦拭,就像对待唾手可得的猎物般,并不着急吃,更享受那种将对方死死拿捏的畅快。杨炽思绪翻转,急中生智道:“那殿下呢?他对你如何?你又是怎么回报他的?”

果然中计,一提到盛晔,黑羽就会变的失去理智,变得躁动,他大怒道:“他早死了,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你不过就是盛泓那狗皇帝的一条狗,吃里扒外。今天我便杀了你,为他报仇?”

杨炽本想刺激他,套出盛晔在哪里。听闻他说盛晔已死,心里巨震,双眼欲裂,咬牙切齿道:“是你杀了他吗?”

黑羽大吼:“是狗皇帝害死了他,我杀了你,再去金盛国皇宫砍了狗皇帝。”

“!”

杨炽真觉得这黑羽简直疯魔的厉害,胡言乱语。见他又要攻来,转身从怀里摸出个瓷瓶,单手推开瓶塞,往嘴里一倒。黑羽攻过去的利爪,竟一瞬间被杨炽捉住,随手一甩出去,黑羽反应过来,立刻幻化成一团黑烟闪退,可这竟被杨炽看出来了,速度极快的跟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套出符纸,甩飞在屋内门窗之处。那团黑烟躲避不及碰到门上的结界,便只能幻化成人形。杨炽速度比之前快出数百倍,每一眼都能看出他的动作。黑羽心中知道,同等速度下,他其实不是杨炽这类武将的对手,但他是妖的话,便不惧。在被对方一剑刺进肩膀时,他决定速战速决。他一把抓住剑,往身体上一带,那剑瞬间穿透他的肩胛骨,居然卡住了。杨炽微震,想拔出剑,对方却一个利爪挥过来,距离太近,杨炽只得弃剑。但他不能开门逃走,门一开,结界即破。想再困住黑羽便难了,而他服下的丹药,只能维持一个时辰。他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又要攻上去。黑羽拔出刺入肩膀的剑,手下结印,杨炽大骇,冲上去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回,撞上门,结界沾染到杨炽的血,最终还是破了,一团黑雾里一双巨大的红色眼睛甚是骇人。杨炽赶紧趁这空档,收回短剑,捡起地上的长剑。头顶上的天空乌云密布,周身狂风大作,那个宅院早已不见了踪影。遮天蔽日的黑雾里,飞出一只巨型大鸟。这大鸟比之前虏走盛晔的鸟还要大出好几倍。这便是黑羽的真身?那大鸟根本不给杨炽喘息的机会,正面疾冲过来,翅膀扇动间周边砂石狂卷,形成了一个漩涡。杨炽被卷在漩涡里,拿剑的手被扬起的砂砾划得鲜血淋漓,但他更加紧握住手中的剑。准备予以还击。他也做好了准备。心中后悔的想,真不该用盛晔刺激对方。现在这情况万一自己死了,盛晔真是孤立无援,凶多吉少了。杨炽被漩涡卷住腾空而起,眼见着巨鸟张开大嘴,杀气腾腾的逼近。“住手!”

一个人影挡在他前面。速度太快,砂砾太多,看不清是谁,但这声音他认得——是盛晔!他想伸手推开盛晔,却如时间静止了一般。杨炽通过盛晔的背影,看向那大鸟,瞬间被一团黑雾包裹,而身边的漩涡和砂砾逆流般急剧的回旋,他和前面的人影一起掉落地面,这是杨炽感觉身体手脚都能挥洒自如了,赶紧落地往前几步,往上一跳接住盛晔。心下狂喜,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失而复得,赶紧稳住落地有些踉跄的盛晔,检查他有没有受伤,然后扶着他的肩膀想跟他说话,却见盛晔一脸关切的看着对面,杨炽顺着他眼神看去,黑雾外旋转的砂砾漩涡渐渐被黑雾吸收,雾团越变越小,最后像尘埃般飘落,黑羽捂住胸口看着他们,准确的说应该是看着他前面的盛晔,眼含悲戚之色,眼角闪烁似乎有泪光。盛晔不知道自己这样突然冲出来对那少年意味着什么?他本意只想救人,却见少年先是一脸幽怨看他,眼含泪光,正一步步向着他走近,然后突然口吐鲜血,连带着呕出更多的血。盛晔吓得呆住了,这是迅速收回功法遭到的反噬。盛晔不知道竟这样严重。看到少年跪倒在地,捂着胸口痛苦的模样。心里除了内疚居然还多出了些许心疼。他想上前把少年扶起来,身边的杨炽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于此同时,一个女子瞬间出现,代替了他,只见她扶起黑羽,便要上来拼命。却被黑羽一把拦住。那女子怒视这边正要说话。一个不合时宜的狂妄之声出现了,人未到声先到,“哈哈哈~今日可真是热闹。”

在场的四人均神情戒备,树林里缓步走出一个身穿黑色斗篷,脸戴金色面具的男人。那男人竟是乘着一黑色巨豹出现的。黑豹优雅缓步的走着,金色发光的眼眸正眯成一条缝,慵懒的看过来。走近了些,那男人跳下黑豹,站定,那黑豹黑雾一闪,幻化出另一个身穿黑袍,脸戴面具的男人。盛晔有些茫然,这相同的穿戴,傻傻分不清刚才说话之人是谁,但从两人站定的一前一后位置来看,前面这个应该是老大。却不知是敌是友!见大家都没动,于是盛晔决定敌不动我不动。黑衣男见众人都不说话,往黑羽那边扫了一眼,墨蝶赶紧跪下行礼道:“墨蝶拜见主上!”

主上?这女子不是黑羽的人么?盛晔有些糊涂。身边拉着他手臂的杨炽,手下紧了紧,示意他静观其变!只见那黑袍人,一挥手,墨蝶便飞摔出去老远。接着又是一抬手,手型成爪状,那边的黑羽便瞬间腾空而起,勃颈处立刻显现出几道金绳。黑羽被勒得快要窒息般。盛晔看着便按捺不住了,欺人太甚,刚有所动作,身边的杨炽便更紧的抓住了他。黑袍人似乎不想杀黑羽,只是略作惩罚的将他抛向空中,再一撤手。黑羽直直的摔在地上,一时竟动弹不得。他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黑羽戏谑道:“襄王既然已经虏获为何迟迟不交出?你想毁约?”

这黑袍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只见那黑袍人缓缓蹲下,一手抬起黑羽的下巴继续说道:“你忘了?在你走火入魔被封印反噬的时候,是谁救了你?在你如丧家之犬被心爱的主人抛弃,被玄门人追铺时,又是谁收留了你,给了你如今的荣华富贵?怎么?你是觉得自己的翅膀硬了?”

最后一句,男人的声量提高了好几个度。接着,黑袍人一把抓起黑羽的头发,少年便如提线木偶般毫无生气.....盛晔握紧了拳头。那黑袍人转过脸来望着他,说道:“殿下,您说这种吃里扒外的家伙该怎么处置?您是他的旧主,不如便交给您来处置,如何?”

他挣开杨炽,走出几步,说道:"你是何人?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呸~”黑袍人看着他,哈哈一笑,手便松开,恢复成很轻松的状态。那黑羽咚一声落地,又是咳,又是吐血的,听得他心里一阵难受。另一个黑袍人缓步向盛晔两人走来,杨炽立刻挡在他前面,低声说道:“殿下快走~”原本趴在地上的少年,突然一跃而起,手中不知撒出了什么,黑袍人立刻捂住口鼻,大喝道:“混账——”于此同时,少年用沙哑颤抖的声音对他说:“快逃——”墨蝶也瞬间闪身在他和杨炽面前,与另一个黑袍人打了起来。杨炽见状,一把抓住盛晔的胳膊,速度极快的奔走。盛晔分不清自己是好奇还是担心,回头去看,只见一群黑鸦正在袭击黑羽和墨蝶两人。心想,这不对呀,盛晔对杨炽说:“快停下~”。杨炽不理会,一直往前跑。盛晔赶紧又说:“你快看,黑鸦出现了。这附近应该就是黑鸦的巢穴,伯仲不是说过吗?要一锅端了黑鸦的巢穴。”

杨炽听闻却道:“话虽如此,就凭你我根本不是对手。马上太阳就要落山了,殿下还是速回落英镇,见了伯仲,从长计议吧。”

足下更快的带着他狂奔,奔了一会儿,杨炽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盛晔再往后看,却是一片迷雾森林。往前看,看到了一匹马。杨炽跳上马,伸手一拉盛晔,两人同乘一骑飞速往落英镇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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