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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烈日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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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萱脸色骤变,回身四望,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她舒了口气,学着那乌台官儿的语气说。“侯爷近来是怎么了,是酒喝多了,还是粥吃少了,没听见刚才他们在那叫嚷个不停,说赵太子的肺痨要是治不好,我三天以后就得提着脑袋来见阎王。”

敖霄也不同她计较,负手站在台阶上,他身穿甲胄的样子英武逼人,没想到穿朝服也依旧英俊挺拔,玉树临风。“底下嚷得最凶的那些都是不懂医术的,你那么在意他们的看法倒不如好好跟我讲讲,你从这个赵太子身上到底发现什么了?”

庄子萱不说话了,她沉吟片刻,正色抬眼看着敖霄。“果然,侯爷也看出了那赵太子的蹊跷了么?”

敖霄笑了笑,眸色渐深,看着庄子萱。“你也太小看人了,我虽然不懂医术,但看人的你昨天那副神情,猜也猜得到大半,既然已经看出他没病装病,为什么不抽时间告诉我?”

庄子萱撇了撇嘴,敛紧了身上青袍。“这话要是说出去,横竖要被打死,侯爷又不懂医术,妄加揣测做什么?”

敖霄一双眼睛渐单薄渐狭窄,伸手拎住了庄子萱的耳朵。“我发现小庄大夫近来脾气越发大了,是不是要本侯好好教训你一番你才安心?”

庄子萱吃痛,又抓不住敖霄的手,只能佯装大哭起来。“他们欺负我,你也帮着他们欺负我,你这人也太坏了!”

敖霄没料到这些,吓得松了手,庄子萱的眼泪却没止住,仍旧抽泣不止。“刚才那些个官儿,那么吓人,他们要生吞了我,你都不出来替我说句话,还是那个什么病秧子太子替我解围。”

她从手指缝里看着敖霄面呈愧色,伸手在怀里摸了摸,什么都没摸到,又一脸怅然若失。庄子萱一时间觉得十分好笑,从袖子里抽出了他的手帕。“侯爷可是在找这个?”

敖霄看着她从帕子后面露出笑眼来,这才明这人是在装哭,一时间又气又无奈。“你收着吧,沾了饭粒的帕子,我是不会再用的。”

庄子萱笑得直不起腰,只觉得平日里冠军侯鲜少辞色,今天喜怒哀乐倒让她看了个遍。“等侯爷哪天也哭了的时候,我再拿这个帕子给侯爷擦眼泪如何?”

她说着就真的拿这帕子往敖霄脸上招呼过来。“你休要再放肆,治不好人家的病,掉脑袋的可不是我。”

两人一面调笑,却没注意到一个满身黑气的人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庄子萱一回头,就看见柴恢和他亲爹极为相像的那张臭脸。“七殿下。”

“庄小姐,冠军侯。”

柴恢看着庄子萱的手还抓着敖霄的袖子,两个人的朝服在嬉闹间都有些皱巴巴的,一时间怒火攻心,哼了一声抬腿就走。“我怎么觉着这七殿下自从落水之后就变了一个人?像今天这情况放在以前他不说上一时半刻绝不肯放你走,今日竟然一句话不讲,好生奇怪。”

敖霄看了一眼柴恢,只觉得那紫袍袖子甩来甩去甚是滑稽。“金鹤池里喝了那么多水,脑子里自然也少不了要进去一些,人家现在佳人在侧,得偿所愿,又何必来找我的麻烦。”

她的这些话柴恢全听进去了,可是七皇子的脚步没有停,一直一气走到东华门外才喘着气弯下了腰。“殿下,殿下!恢哥儿!怎么连口水都不喝就跑出来了?”

福安举着伞一路小跑的赶上来,只看着满头大汗的七皇子愣愣的站在日头底下。“孤没有事,孤只是——”他说不出口,明明是父亲将那门亲事硬塞给她的,可是今天看见庄子萱和那冠军侯在一起,心中却不由得灼痛起来。这究竟是什么缘由,柴恢自己也说不清楚。“殿下心里不痛快,就告诉老奴,无论什么人惹了恢哥儿,老奴都能打得他满地找牙。”

柴恢终于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头顶上多了一把遮阳伞,他瞪了一眼福安。“以后不许再叫孤的小名,你走开,让孤一个人待会。”

福安叹了口气,不知道这小祖宗心里面想的什么,只得随他去了。柴恢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金鹤池旁边,几天前他一个恍惚栽了进去,差点丢了性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柴恢看着灰绿的池塘,心底到底有些戚戚。喉咙里灌进腥涩湖水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他那时昏昏沉沉,一睁开眼睛,面前就是庄子萱那张脸。眉目清秀长得倒还不错,只是比起相府家的千金林若敏可就差远了。可为什么这几日自己满脑子都是她,喝中药的时候在药碗里看见她恶毒的笑容,上了朝在明堂上看她咋咋呼呼跟人家打赌,就算是回到了宫中,在池塘边上,也还是自己那一日忽然转醒间看到的脸。“庄子萱,你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偏要跟孤过不去!”

柴恢愤怒的握紧了拳头,四周无人在侧,日光之下池水平静无波,杨柳依依,满目青色。他甩了甩手正想转身离开,假山后面忽然传来了“咚”的一声。像是有人将石头丢进了水里。“是谁!谁在那?”

不会又是那一日找自己麻烦的黑衣人吧。柴恢有些发憷,可好奇心盖过了转过了害怕,他绕过假山,抬头就见一个瘦长的身影正向他转过来。弯眉凤目,眼底一颗朱砂痣。柴恢皱了皱眉头,这不是赵国那个病秧子么,他脱下朝服换了身白绫袍,头戴方巾,看着像个秀才哥儿。“赵元稷?你不回你的青楼去,呆在宫里干什么?”

赵元稷见是柴恢,略微躬身施礼,嘴角勾起浅笑。“是太子殿下觉得元稷在青楼住的不够舒适,向陛下提议臣在宫中暂住的。”

“什么?”

柴恢瞪圆了眼睛,这个柴巍竟然让一个赵国太子住进宫里来,还在他宫室周围的池塘附近闲逛。“殿下是来散步的么?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不如与元稷说说看,也许我有帮殿下开解的方法。”

赵元稷笑吟吟的,语气就像多年的朋友一般。“你少跟我攀扯,孤跟你没什么可说的。”

柴恢白了一眼,这个邻国来的病弱王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这话可说差了,这不是元稷攀扯,殿下同我的确沾亲带故,殿下的母亲是赵国人,元稷也是赵国人,细说起来我还算是贵妃娘娘的娘家人。”

赵元稷不但攀亲,还走上来,眼里盛着弯弯的月牙。“你一个痨病鬼,离孤远点!”

七皇子本就心烦的不行,他正想着,这赵国的太子怎么这么没有眼色,伸手要将他挡开,却不料赵元稷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他笑得春风和煦,手底下的力气却大得惊人。“按照辈分,殿下应当喊我一声叔叔,今天殿下就认下这个亲如何?”

柴恢挣不脱赵元稷的控制,这手劲哪里是个肺痨病人,他想不通这人发什么疯,瞪眼道:“你有病吧。”

“对啊,我病入膏肓,殿下难道不记得吗?”

“你个痨病鬼,竟敢爬到孤头上来!孤去你的!”

几下拉扯动了真气,柴恢飞起一脚将他踹了出去。池边的汉白玉栏杆低矮,赵元稷退后几步,一头栽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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