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欺负人吗！”

作为副领队的钟志鹏怒了。　　“我要向你们的上级投诉！要开箱？没门！”

事到如今，没瞎都能看出来这是在人为地故意设置障碍了。　　钟志鹏愤怒是有原因的，他是军区军训部门的射击教研室主任，甚至这些枪械设备的敏感性，这批弹药是精度极高的新式弹药，起本身制作精良不说，材料也是纯铜的，工艺更是精细，如果说实战带在身上因为条件所限导致有轻微差别倒也是没办法的事，可这是国际狙击手比赛，来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大家的水平不至于相去甚远，所以装备和弹药的质量尤为关键，一点点的差异也许就会导致成绩的差别，一分两分也能决定胜负。　　何况，他就没见过要开箱的。　　这些弹药箱开了第一层大箱还无所谓，因为里头还有小盒子，小盒子里头才是子弹。　　只是一旦开了大箱，难保H国的人不会开小盒子。　　从现在这种情形看，这帮家伙估计敢开小盒子连带弹药编号都登记下来。　　这样一来，子弹全部暴露了。　　适应期五天，比赛至少三天。　　目前又是雨季，天气潮湿，对弹药是否有影响？影响多大？　　没人能保证。　　这边厢，PLA的队员终于都听清了原来是要开箱查弹药，顿时都不干了，坚决不让开。　　而H国那边却坚持要开，给出的理由是这是他们国家的政策，是法律，不能违反。　　双方一时之间僵持不下，在这个大厅里开始嘴炮协商。　　随队翻译更是忙得不行，一会儿跟这边说，一会儿跟那边解释。　　庄严问卡西姆：“看来你是盯上我们的代表队了？你确定不能通融了，不能按照惯例办了？”

卡西姆说：“庄，请理解一下我们的难处，在我们国家，军方也要遵守海关的边检条例，这是法律。”

庄严反讽道：“你意思是我们国家就不遵守了？问题是你我都不是第一次参赛的新丁了，很清楚惯例，假如你们坚持这样做，我只能拒绝检验并将矛盾提交给你们的上级，让他们和我们的上级沟通，不然我没法说服我的队员。”

卡西姆说：“没必要闹到这一步吧？不过……假如你们坚持，我也只能同意。”

庄严微微一怔。　　现在他明白了。　　看来不是卡西姆一人的主意，这是他们军方的统一意见，甚至可以说，卡西姆的上头也同意他那么干。　　不然，这货绝对没有这种底气。　　果然，卡西姆很快就拿起了电话，居然主动给自己的上级打电话。　　他故意在电话里表现得非常同情PLA代表队，也陈述了一番以往国际军事比赛的惯例，并要求免检。　　庄严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卡西姆表演。　　双簧嘛！　　他娘的谁不会？　　不知所以的钟志鹏过来悄悄对庄严说：“庄队，我看这事能有转机？”

庄严摇头：“不会的，最后还是要检查，不信你走着瞧。”

结果果然如庄严所料。　　通话结束后，卡西姆一脸遗憾地过来道歉：“庄，非常抱歉，我已经跟我们的参谋总长沟通了，他是这次赛事的主办委员会主席，只是他也很无奈，海关不属于我们的管辖范畴之内，如果要免检，恐怕要将事情闹到颁布这个临时检查令的议会那边去，扯皮也不知道扯到什么时候，我看你们也不想这么麻烦对吧……”　　言下之意，你们人都到了，总不能就这么掉头就走对吧？　　你们PLA也不会这么干，我清楚得很呢！　　卡西姆算是个中国通了。　　他和庄严有过一段交情，之后多年来也和PLA的特种部队有过联训和演习。　　对于国人的行事风格，他心里是有底的。　　庄严看着面前这位老同学，一切似乎都在意料之外，一切又似乎都在意料之中。　　军人和军人之间就是如此。　　各为其主，没有对错可言。　　从自己的角度看，卡西姆就是无耻，包括他身后的军方。　　可是从卡西姆的角度看，这是“技术性”的手腕。　　搬出的理由也是大条道理，什么法律，什么议会禁令。　　其实都是扯。　　任何一个国家的军事机构绝对不会搞不定这么一点小事。　　要真拿来说事，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庄严也没搭理卡西姆。　　这个老同学以前是同学，现在就是对手，未来如果不幸在战场上遇见，庄严相信自己这位老同学同样会毫不犹豫朝自己开枪，而自己呢？　　还有用问吗？　　当然也会那么干。　　这就是军人的立场和对错观。　　只有国家和民族的立场，不会有个人立场。　　他对钟志鹏说：“老钟，你在这里稳稳场面，我出去打个电话。”

说完，转身走出了大厅。　　李正和其他队员看着庄严离开，心中狐疑，不知道旅长要去干吗，大家小声议论着，猜测着最后未卜的结局。　　侯军气得牙痒痒，用中文一直在骂娘，也好在对方听不懂，翻译听懂了也不敢翻，就这么晾着。　　大厅外，庄严接通了国内的电话。　　他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请示道：“首长，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您觉得是直接通过我们总部和他们沟通，还是让他们开箱检查？”

那头沉默了一下。　　“我在下决定之前，想先听听庄严你的意见，毕竟你经验丰富，并且又在现场，需要我为代表队做点什么，我会去做，在这之前，我想知道你想做出怎样的选择。”

庄严抬眼看看远方。　　远处一片初春的绿意，山岭之上，雾气缭绕，飘飘恍若仙境。　　他的脑子在飞转。　　如同面对兵演一样，他必须做出战术上的决定。　　一个直觉忽然涌上心头。　　很快，他有了结果。　　“我同意开箱。”

“嗯？”

电话那头的首长似乎对庄严的决定感觉有些意外。　　不是没想过庄严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而是没想到庄严决定那么快。　　“不觉得伤自尊了？”

首长问。　　庄严说：“首长，这算什么伤自尊呀，比赛赢不了才伤自尊。”

首长说：“你就这么肯定你们能赢吗？”

庄严说：“这么多年，我没输过。”

首长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起来。　　“行，那就按你说的办，注意做好队员的安抚工作，都是些年轻小伙子，估计会有情绪。”

庄严说：“放心吧首长，我保证会给主办方一个惊喜。”

电话挂断后，庄严回到了大厅里。　　“老钟，过来一下。”

庄严将钟志鹏叫过来，俩人在大厅的一隅低声商量。　　卡西姆一直盯着庄严的一举一动。　　他看见，钟志鹏似乎很激动，手在不断比划，表情也很激愤，反倒是庄严很冷静，看不出啥内心变化。　　这让他感受到一丝不安。　　回想当年，他最怕就是庄严这种表情。　　但凡他露出这种神色，都意味着他胜券在握了。　　他有啥把握？　　卡西姆疑惑起来。　　不一会儿，老钟似乎也安静下来了。　　庄严回到卡西姆面前，郑重地对他说：“我向我的上级汇报了，同意你们开箱检查，随便检。”

这下，反倒是卡西姆傻眼了。　　良久，他才反应过来，有些不相信道：“真的随便检查？”

“可以，但你们必须保证不能对我们的装备和弹药产生任何的损坏，我可是在一旁盯着呢！”

卡西姆感受到了庄严语气里的警示味道，不过，目的已经达到，他很满意。　　“当然！庄，你把我们看成什么人了！？我保证他们会非常小心，非常专业地完成这一切！你放心！”

庄严笑笑没说话。　　卡西姆转身对那些海关和安检的人说：“你们检查的时候必须格外小心，这些都是精密的武器装备，如果有损伤，会影响我们和PLA方面的关系，事关重大，必须严格完成检查流程。”

似乎是做戏给庄严看，卡西姆这一番话说得义正辞严，每一个字母都充斥满了十二分的严肃和郑重。　　海关和边检的官员们纷纷点头，拿出白手套戴上，一副极其敬业的模样，开始当着队员们的面开箱……　　李正看着他们忙活，一脸的懵逼，看看庄严，没敢问原因，又看看自己的班长。　　“老班长，旅长真让他们开呀？！”

侯军摇头：“我也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