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果落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钝响，汁水四溅。小女佣霎时反应过来，脸色煞白。充满凉意的声音从客厅正中传过来，是男人独有的声线。“滚出来。”

小女佣仓皇从厨房里出来，快步走到沙发空着的一角，两手交叉到围裙的裙摆前，低下头，两只眼睛慌乱的看向气场十足的男人，是认错的神情：“对不起，少爷，我甘愿受罚。”

沈羡渊端起面前的玻璃酒杯，优雅的抿了一口：“扣除当月工资。”

小女佣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还以为自家这位阴晴不定的少爷会责令开除她。小女佣应声便要退离，却被顾砚辞叫住。“请问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小女佣没想到会被自己这个刚粉上的优雅钢琴家cue，况且声线还是这么温柔，立刻不自觉的换成软糯的嗓音：“回顾先生，我名叫小柔。”

顾砚辞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到沈羡渊处，兀自开了口：“我接下来要讲的，怕沈总生疑，所以让这位小柔姑娘做个见证。”

沈羡渊没有接顾砚辞的话，却看向那个一只低着头的女佣：“你留下。”

小女佣仍旧低着头，可胸腔里的小心脏在狂跳不已。她下面要吃的一手瓜，可是新鲜的不能再新鲜啊！顾砚辞微笑，俯身将放在面前的玻璃酒杯移至一侧，目光毫无阻拦的看向茶几上的那个白色信封。他手掌随着目光指着那方向：“还请沈总打开那张信封。”

沈羡渊并无推阻的意思，修长手指抚开折痕，将信封里的纸张都拿了出来。信封里有一张大额存单，几张房屋产权证、其余的都是股权持有协议书。沈羡渊将这些文件依次排开放到桌面上，眸色平静的看向对面的男人，示意他继续。顾砚辞会意，脱下自己的白色西装，仔细叠好放在椅子上，又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行李包里取出一个小型白色支架，搭建完成后放到身前的桌面上。小女佣的脸上划过一丝疑惑。顾先生，这是要录像？？不出她所料，顾砚辞将摄像机放到白色支架卡槽处，确保机器可以清楚的拍摄到他的脸后，平静温润的开口：“现在我们开始。”

顾砚辞按下了录像按钮。他一向斯文如玉的脸上是难得的严肃：“本人顾砚辞，性别男……现立遗嘱如下：本人名下的所有现金、资产以及持有的股权在本人离世后将交由沈羡渊代持打理，代持人无条件无理由无限期可将所有遗产转让给唐栀……”偌大的客厅里，只有顾砚辞的声音平静无波的响在空气里，他此时的脸上还带着温润的笑意，彷佛他不是在立遗嘱，而是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沈羡渊面色波澜不惊，手指立在自己的西装黑裤上，漫不经心的轻敲，却在听到“遗嘱”二字时节奏微顿，眯起了眸子。小女佣也没想到，顾先生只身前来竟是为了立遗嘱，神色一半惊骇一半悲伤，一想到自己刚粉上的idol将要不久于人世，小女孩竟然红起了眼，啊啊啊这是什么悲情CP。早知道，就不八卦了呀。镜头转到顾砚辞身后跟来的助理上，只见那助理低声开了口：“公证人：林羽。”

脸色如窗外的暮色般凝重。顾砚辞又将镜头转向站在一旁红了眼眶的小女佣，只见那小女佣盯着镜头看了数秒，才情绪不佳的开了口：“公证人：莫小柔。”

确定录制完毕，顾砚辞才关掉了录制。他侧着身子将摄像机的存储卡抽出来，交到沈羡渊手上：“在遗产继承时，需要提供原始数据，还劳沈总保存完好。”

沈羡渊收下储存卡,但下一秒，就被男人扔到了桌面上。他颀长挺立的站在那里，尊贵气场是无人忽视的焦点：“顾先生这遗嘱倒是录得熟练。”

话里有话，暗示顾砚辞是有备而来。顾砚辞轻笑，自嘲道：“怕耽误沈总时间，特意在家里试录了两遍。”

沈羡渊的眸子对上顾砚辞的，一时之间，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有好似回到十几分钟前：“不知道为什么顾先生总是会错意，认为我是慈善家，怎么，江城的牢饭，这么好吃吗？”

近距离间，沈羡渊的琥珀色瞳孔中映出顾砚辞的病色。“沈总以为，是让栀栀以为我仍在遥远的一隅安静的活着，还是知道我死了更让她安心？这笔遗产放在你手里，先暂缓不告诉她，对你对我而言，都算是好事。”

话音轻落，沈羡渊的身体深处，涌出一股没来由的怒意。眼前的这男人仿佛是他与唐栀之间的一根刺，他若任他扎在那里，虽然在表面看起来好似完整如初，可内里却会被时光一点一点腐蚀掉。可顾砚辞又不完全是刺，因为即使他连根拔起，那伤口也不会随着时间的增长而愈合。怎么选，都是两难。“沈总若是认为我的遗嘱是故弄玄虚的话，可以随我或者派个自己的人，去医院一趟。”

“不必。”

沈羡渊敛起眉目，神色已如常。顾砚辞着助理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吩咐他先去酒店。林羽虽不放心顾砚辞的身体，但还是犹豫了下，起身离开了。顾砚辞优雅的围着客厅兜着圈子，目光审视的看着别墅内的装修风格，清一色的黑白风。单调、请寡、性冷淡。栀栀喜欢暖色系，沈羡渊这个男人，养了她那么久都没摸清楚。还是，不如他体贴细致。顾砚辞脚步停在沈羡渊一旁，他将那些证明材料和存储器整理在一起，放到沈羡渊用过的酒杯旁。“沈总，我今天是又去监狱报道吗？”

他轻笑。沈羡渊不动声色的看向二楼唐栀的方向：“沈某从不为难将死之人。”

“也还没那么快。”

顾砚辞嗤笑，温润的脸上竟浮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神情，只是那笑容不达眼底，“那真是可惜，栀栀又要错怪你了。”

他起身就要向大门口走去。身后却传来沈羡渊低沉的声线：“擅自打电话的是你，承诺要见她的又是你，顾先生这是打算当食言英雄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