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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直立千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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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刚过,潘略便被如意引领至公主书房里,心中倒也平静,因为视线略微一扫,得见公主也是平静美好的样子。“给你答案。”

葱白之手敲了敲桌案上的精巧竹筒。潘略认得竹筒上的暗号,知晓这是来自东围驿站的一封陈年旧信,当年正是自己从皇都某个驿站取来此信,交付给公主的。打开竹筒,自内里取出一张纸,潘略展开一看,是一幅画像,逼真得仿佛卢显就在眼前,果然也留有“卢显”二字。“原来东围驿站还传递过卢显的画像。”

公主听闻这话,冷脸训斥道,“你变笨了。”

潘略这才注意到这并非驿站传递消息常用的纸张,纸张下角也并无桃花形状的暗号。“当年东围有人欲取卢显性命,此画像是自行事之人身上搜出来的,当然,‘卢显’二字是驿站得此画像后,特地加上去的。”

听完公主解惑,潘略点了点头,不由地感慨,“了断一介书生,行事之人竟未能得手啊。”

公主笑问,“你还挺盼着卢显被了断了吗?”

见潘略不语,公主口气柔和地说,“本宫觉得,卢显的存在就好像悬崖峭壁上偶尔出现的一些裂痕、缝隙,如果全然没有,那么险恶之地便不再有人胆敢涉足、攀爬……棠延胸怀博大,即使是直立千仞之地,也应留有可供勇者行进之路。”

潘略听懂了公主的话,轻声道,“如今那孤雁已归巢,往后也就无忧了。”

公主摇了摇头,“只怕老师需要用到这样一颗棋子,若卢显辨不清形势,不慎入局,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当年也并非特地要救他,善贯恰在东围,我命他去瞧一瞧卢显,赶上了,行凶之人又是高手,自然要较量一番,就这么你来我往,此消彼长——”敬茗斋内,襄王正讲到关键时刻,见老师抬手,也就闭口不语了。“我听明白了,你今日是要在此处见卢显,进而想培植一枚笔力强劲的棋子,对吗?”

师者之言令襄王猝不及防,果然在老师面前,什么也藏不住。“老师,我并非有意诓骗您来此处——”李韧光再度抬手,“你身份尊贵,少年得志,人又博学谦和,平日网罗人才根本用不到我,然而像卢显这样纯真又犀利之人,身背后还站着老谋深算的中书令,凭你一己之力是很难收复、驾驭的,因此,你才不得不将我搬出来,诱他入局。”

正当襄王觉得已无话可说,打算跪拜请罪之时,吴炬在门外沉声道,“老师,王爷,有位名叫卢显的人求见王爷。”

李韧光看了看垂首不语的襄王,朝外头和缓地说,“让他进来吧。”

襄王紧忙抬头,目光与老师交接,顷刻明了了师者之意,不由地起身深施一礼,师者豁达一笑,摆了摆手,示意爱徒坐回原处,稳住情绪,以便用心待客。于茶室内得见气度不凡的英俊老者,卢显自然有些意外,因此施礼之后并未直接落座,而是略显拘谨地看向襄王。“这是我的老师。”

淡而平稳的一句话登时镇住了卢显,他不由地再度施礼,拜神一般恭敬、虔诚。“坐吧,镇生。”

师者和蔼一笑,示意其坐至身侧,卢显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谢照做。“听闻釉麟要来此见你,我也就跟着来了。笔力惊人的青年才俊棠延从不缺乏,我也并不感兴趣,然而始终将百姓疾苦放在首位的东围才子,确实值得一见。”

被棠延大儒这样一捧,卢显的脸更红了。“只是,只凭青春意气之笔,真的能劈开一条路径,令贪腐止步,令百姓安居乐业吗?”

轻柔一问,瞬间迫得卢显心头发紧,眉宇间聚累起显而易见的焦虑。“下笔之时,若脑中并无此迷茫与忧虑,则文章神采尽失,打不到人心之上。”

师者面色平静,欲给自己斟茶,襄王与卢显同时行动,口中不约而同地说,“我来吧。”

然后互看了一眼,襄王便又说,“那么有劳你了。”

恭敬奉茶的同时,卢显诚挚地说,“人在东围之时,虽心有彷徨,然而笔是自由的,觉得无论是否能激起大湖波澜,总要先投下有力的石子再说。可如今踏入皇都,回到伯父膝下,笔也就被收走了,不得不规规矩矩地活着。”

然后迎着师者柔和的目光,意味深长地说,“这样的我,已不值得您特地来见了。”

“正因如此,更要见你,告知你无论在谁膝下,都仍是棠延子民,发声之笔可以暂时搁下,然而笔不可折、不可蒙尘,时机来了,才好拿来便用,依然可得犀利、有趣、温暖、充满力量、深入人心之文。”

言语至此,师者眸中似有星光闪烁,“从来民心所向,绝非铁血手腕所能更改、扭转,此中道理,你当时刻铭记于心。”

卢显走后,襄王又为老师煮了新茶,师徒二人不再言语,只是专心品茶。茶中滋味鲜甜柔暖,师者之言也仿佛浸润其中,舒缓着襄王的心境,终于,他望向师者,抿唇一笑,这样的清澈如水的少年笑脸,令李韧光觉得光阴忽而流转回从前的日子,襄王仍是个一心想讨父亲关爱、关注的孩子,而自己则是期望爱徒能走出狭隘之心,以更为开阔的视野看待世界的师者。卢显回到府上,中书令的车轿恰巧也刚刚进门,卢显紧赶了几步,上前搀扶着卢绰下了车,二人一同去书房坐下,聊了起来。听闻侄子得见晫王,卢绰目光闪动,喃喃感慨,“没想到你那些奇怪、激烈的文章能入棠延大儒的法眼。”

随即微微动容,打量着侄儿,“你可有收获?”

卢显毫不掩饰地答道,“受益匪浅。”

心里也料定伯父会说,受益自然是好事,只是不可因此而靠近襄王阵营。然而伯父却并未道出卢显预想中的那番话,屋子里安静得有些压抑,无可奈何地,卢显将目光投向墙面上的几幅字画。伯父的手笔他向来认得清楚,只是其中一幅画,绝对是一两日之内添置的,且并非伯父的风格,描绘了于深谷中翩翩起舞的绚丽兰花,虽栩栩如生,瑰丽神奇,却似有一种令人绝望的氛围,致使观者心上惴惴,无法愉悦。“你姐姐病亡之时,你妹妹支持不住,也病倒了,不吃不睡不说话,像是没了魂魄。”

莫名的这样的话打破了沉寂,卢显心头一疼,回应道,“我知道,父亲带着我披星戴月地赶奔皇都,也是冬末,一路上听到的都是他的叹息声。”

时至今日,提及此事,卢绰眼中依然有泪光晃动,“当时,令妘画过一幅画,虽是孩童之笔,景致却也交代得清楚明白,我看了,也跟着疯了,一个劲儿逼问她画中景致从何而来,是何寓意,她被吓坏了,拼命摇头,趁我不备便毁掉了那幅画。”

他闭上眼睛,两行热泪也就倏然滚落至唇边,再度睁开眼睛,他用手一指墙面上的深谷幽兰,“昨日有人趁夜将此画挂在房中,我今晨推门一看,大为惊讶,这正是令妘当年描绘的景致,只是更为清晰、逼真、阴森可怕。”

“会是谁做下这样的事?”

卢显怔怔地望着伯父,“会是我得罪之人前来装神弄鬼吗?”

卢绰坚定地摇头,“毫无可能。令妘之画只有我见过,刻在脑中多年,不曾说与谁听,令妘自己更不会提及此画,试问天下谁人能潜入我们父女脑中,得取此画,再送至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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