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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止于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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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山,作为花家三十年来的中兴之主,心智不可谓不超群,手段不可谓不果决,城府也不可谓不深厚。当年,在老大花义山不被花家上层所看好,老家主花耀天也态度暧昧的时候,有谋臣谏言花千山:花义山虽仁厚忠勇,却行事偏激,谋事不周全,处事不方正,家主也已经摇摆不定。在这样一种机会下,千山需要抓住机会,站出来,向上层表明敢于担当的态度,向家主证明自己谋划家业的能力,而不是继续沉寂。花千山听闻后只是笑笑,在那之后,行事依然得体,非分内之事从不逾矩。只要花义山开口询问,他都尽己所能帮助花义山出谋划策。岌岌三年,不为家主之位,谋划半步。然而,三年后,花义山心甘情愿让出家主之位;所有花家上层一致认可花千山;花耀天也欣然将家主传给他花千山。他以一手不争,挣得整个花家。并且,没有因此而断送他与花义山的兄弟情谊。二十多年前,北海钱氏想要打通东航海上贸易的通道,但同盟国的东海一直以来都被海寇所占据,不光是阻碍了同盟国与其他国家的海上贸易,并且经常会袭扰东海岸的沿岸渔民。由于风险极大,北海钱氏想要拉其他家族入伙,各大家族都推脱搪塞。唯有花千山力排众议,安排三千名将士接受钱氏海军五个月的特训,并支付了钱氏大量的船舰使用费,在开海季,与钱氏的五千海军一起,载着满满当当的同盟国特产向东航行。事实证明,花千山的决策无比明智。一年后,船队回国,虽然因为海上风暴以及海寇袭扰的原因,船舰折损了十六艘,船员也损失了五百多人,但这些损失远远比不上船队所带来的收益。各大家族见之,无不眼红,为之后悔懊恼,纷纷表示要参加下一次的远航贸易。但北海钱氏在拥有了第一次成功的远航经验后,将入伙的门槛提高了不止一星半点,这也就直接导致各大家族所能赚得的利益也会大量的缩减。唯有花家这个第一时间入伙的盟友,钱氏开出了比其他家族优惠的多的合作条件。此次远洋贸易事件,彻底堵住了花家上层得嘴。因为只此一次就让花家家族各个老爷钱袋子鼓鼓,更别说之后还有稳定的航海贸易收入,真金白银永远比嘴皮子更会说话。后来,钱氏老家主在一次宴会中提到这件事,问花千山当时怎么就敢做出如此大胆的决策,毕竟,连他这个半辈子跟大海打交道的老头子都觉得,这是一件相当冒险的事情。花千山,笑着对钱氏老家主说:“在您找各大家族商议航海贸易的四个月前,我花家偶然抓到了一伙偷偷在南岸登录,深入到我川中,并乔装成我同盟国民众得海寇子民,通过问话得知,东海的海寇正在闹瘟疫,瘟疫范围之大,几乎囊括国家的大半数地区,所以我断定,东海的海寇在此期间,根本无力出海袭扰。”

钱氏老家主摇了摇头,不得不承认花千山这个后辈谋事之深远。十四年前,花家从同盟王位上隐退下来的隐者花近东因病离世,导致花家在王柩中不再有话语权,这对于一个发展势头迅猛的家族来说,是个重大打击。王柩,是所有从同盟王位上退位下来后的旧王,所组成的一个古老组织。这个组织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在每六年举行一次的王位大选中,从各大家族推选的人中,一起选出一位新王。因此,王柩成员虽无实权,但对家族的战略意义,深远重大。花千山通过在川中的近藏地区修建藏塔,默许川中的民众可以信仰藏教的方式,拉近了与藏地之间的距离,从而和藏疆金氏搭上了关系。之后,又帮忙将藏地的地产向江南道倾销,缓解了藏地统治者的经济压力,直接获得了金氏的友谊。要知道,在当时,藏疆金氏家的隐者刚隐退不久,正值壮年,时至今日,依然在世。这也为花家在王庭之中争取了十多年的话语权,并为花家下一次竞选同盟王暗中铺好道路。这是花千山,继位以来的标志性功绩,也是整个同盟国上层经常聊以谈资的事情。当然,他为花家所做的贡献远不止这些,也不可能只有这些。……………………….花千山所住的别院,在整片花家宅院区域的西南侧,别院内有一颗仙女山原生的梧桐树,树高六丈有余,是棵有着三百余年树龄的古树。此树枝繁叶茂,侧枝繁多,花家大多数人在孩童时都曾在这棵树上玩闹过。花满楼年幼时,更是与其他人一起在这棵树上有过太多的回忆。现如今,这处别院却显得过于冷清。除了偶尔居住在此的花千山以外,就只有三两个仆从而已。花千山因为事务繁杂,经常要处理花家事务至深夜,就在花家的议事楼里改建了一处休憩之地,之后就干脆很少回别院居住了。昨天夜里,花千山难得回别院居住,常年服侍的老仆知道,这是因为花满楼昨天回家了的缘故。家主要回别院内,和已故的夫人说说话。今天一大早,花满楼在用过早膳后就来别院找花千山。仆人告诉花满楼,花千山作业睡得晚,早上才刚起不久,正在用餐。通报过后,花千山让花满楼进去说话。仆人本来想要领路,但花满楼微笑地摆了摆手,仆人立马退下了。花满楼走进这处住了十四年的别院,发现几乎所有的事物都原封不动。就连自己当年用过的弓箭都依然挂在廊道的墙壁上。他一路走进熟悉的膳厅,花千山独坐在厅中,正在享用早膳。只见桌上了了摆了三道酱菜与一份燕窝炒鸭丝,外加一份花千山独喜的口蘑汆丸子。花千山手里捧着一份莲子粥,正在下筷子,看见花满楼过来了,招呼他进来,让他自己随便坐,并随口问道:“吃过了没?”

花满楼别是自己已经用过早膳,就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等花千山用完早膳,接过老仆递过的棉帕,抹了抹嘴巴,问道:“找我有事?”

花满楼点点头,说道:“算是有重要的事情找你。”

花千山看着花满楼,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却挥了挥手,示意仆人们退下。花满楼等仆人都退下后,从衣襟中掏出匕首递给了花千山。花千山看着花满楼递过来的匕首,没有接手,只是表情慢慢变得凝重,既而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想要看得真切一些。过了良久,花千山才重新坐正,他看着自己的儿子,试探地问道:“这是大帝传下来的匕首?”

花满楼点了点头。“徐渭水看过了?”

花千山继续问道。“看过了,就是他告诉我,这是大帝的匕首,原本我也不知道。”

花满楼回答道。花千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后问道:“哪儿来的?”

花满楼见花千山没有接手地意思,便将匕首搁置在案几上,并将匕首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花千山。听完花满楼的自述,花千山若有所思,半响,开口说道:“你打算用它来干嘛?”

花满楼摇摇头回答道:“不知道,所以才来见你,你一定知道。”

花千山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儿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想要伸手去拍拍儿子的肩膀,刚抬手便又忍住了,他转而看向别处,说道:“我不会拿走这匕首,家族也不会拿走这匕首,这是你的东西,如何处置是你的自由。”

顿了顿后,他接着说道:“如果你愿意将这匕首献给家族,那就是为家族立了一大功,家族会记得你。”

花满楼看着案几上的匕首,抿了抿嘴唇后开口道:“我想用它求家族办件事情。”

“哦?”

花千山似乎来了兴致,重新看向花满楼,说道:“说说看。”

“我想让家族帮我查一个人,”花满楼也不再藏事,将事情和盘托出道:“是一个我在缅因结识的同盟国女人,她姓伍,单名一个月字,自称是桑南人,和我一起游历了缅因和南邦,但三个月前,她向我不辞而别,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花千山面带笑意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了句:“知道了。”

就没有下文了。花满楼在没说出这件事之前,其实有些怕花千山听过后会生气。生气他任性,竟然想通过暗楼来找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子?生气他心仪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姑娘?或者都有?但花千山像是在听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一样,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的情感变化。这反倒使得花满楼有些不悦,他起身告辞想要离去,但花千山却叫住了他。只听花千山说道:“匕首你拿去,算是家族暂时寄放在你那里,什么时候家族需要,就会问你来要。至于你要查的人,我会去问问情况的,至于能不能找到。我不敢保证。”

花满楼如释重负,向花千山投去感激的眼神,重新将匕首放回衣襟内,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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