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敲门声扰乱了两人的温馨。楚少羽气恼地上前拉开房门，却意外地看到了本不该出现的人。“妈……”楚母忐忑地站在门外，小心道：“我，没打扰到你们吧？”

看她畏畏缩缩的样子，楚少羽心里颇不是滋味。但他更不想刚刚和缓的生活再次被打破。“您有事，我们出去说吧。”

楚母目光黯淡下来，难堪地点点头。“小羽，让妈进来吧。”

房内传来女人淡淡的声音。楚少羽诧异地回头，却见楚云歌微笑地看着他：“已经没事了，进来说话吧。”

多日不见，原本光鲜的贵妇褪去了傲慢的神采，倒变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普通中年母亲。“小歌，”楚母擦擦眼角的泪，“是我对不起你。”

楚江病危时，终于拉着她的手，将陈年旧事一并拉扯了个清楚。楚云歌真的不是他的私生女，而他一开始想收养个女儿，也是怕在外日久，没有个贴心的人陪着妻子。不想，却平白惹出这么大的误会。人之将死，说出的话自然带了十分的真心。楚母听完，当即就放下了多年的心结，愧疚与悲伤一起涌上心头，让她泣不成声。这次来，也是想好好和解的。儿子既然已经认定了人，做母亲的，自然要多为他考虑。“妈，没关系，我不恨您，也不恨爸爸了。”

楚云歌释怀地笑笑，“我们以后，还是一家人。”

经历了这么多，她早已经学会放下。死亡是一件多么惨烈的事，人一离去，便什么也感受不到。还有什么比空寂更可怕呢？她扭头看着眼圈红红的男人，既然能活着，她就要让爱的人，再也不用承担任何痛苦。楚母一来，便自动包了所有饭食。一进厨房，她就逮着儿子大骂一通。孕妇不能吃的鱼鲜荤腥，他都没有好好处理就一并下锅了，怪不得总是要孕吐！楚少羽苦着脸，将买来的孕妇手册重新温习了一遍，再经手做了几次，才算是有了些成果。日子不慌不忙地过去，转眼间就到了秋季来临的时节。电视上播送着学生回校潮的新闻，青春洋溢的男孩女孩们背着大件的行礼搭上了返程的列车。楚云歌看着看着，眼中掉下泪来。楚少羽无声地拥住她，轻轻道：“等天气好一些，我陪你去看他。”

秋日的陵园一片肃穆。高大的男人将祭品一件件摆好，起身扶住已经显怀的孕妇。墓碑上挂着黑白照片，清秀的男人穿着文雅的学生服，温和的笑着。“许诺，很抱歉，这么久才过来看你。”

这一生，她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善良温暖的男人。他在最鲜活的年纪，却不明不白的死去。这是她要背负一生的罪孽，也是她要用余生去偿还的命债。“你代我而死，我来生会还你。”

男人沉声开口，“但这些，都跟我姐姐没有关系。希望你还能怀着一颗爱她的心，好好保佑她安乐幸福。”

楚云歌眼眶泛湿，轻轻拉上男人的手。许诺，很抱歉，我是个自私的女人，这一世，只想为这个男人而活。回程的路上，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默。楚少羽抿抿唇，终于忍不住出声：“姐，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小羽，我很难过。”

楚云歌望向他，眸光清透纯远，“但我知道，你一定也同样难过。所以我不会害怕，也不会再逃脱。”

“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扔下你一个人。快乐，我们共享，痛苦，我们就一同承担。”

男人猛地踩下刹车，俯身将她紧紧搂进怀里，颤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