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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七十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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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后,上海外滩,十里洋场附近。看了看手上略显奢侈的劳士表,我此时的思绪颇为忐忑,激动或者是不确定,因约定下斗(下墓)的时间所剩甚微,明天就是确定出发的时间,其实该准备的我都已早早收拾妥当,零零碎碎的也不用费神,就等着出发的号角吹起,我便开始人生的头一次下斗。所谓倒斗即是盗墓,而倒斗不是旅游,更不是去拜月赏花,倒斗是一项违法而野蛮;被人谴责;以破坏先人陵寝为生计的行当,也是犹如在刀尖上跳舞般极度危险的未知冒险旅途。听前辈们说古墓内充斥着未知与千奇百怪的灵异,永远别奢望科学能给出贴服人心的解释,是的,兴许某些皮毛可行,断不会是全部。说来像心理惯性,人经常会在目标游近的前一刻,总是有意无意的产生神经过敏的迹象,这种状态绝不会是胆怯,不是惧怕即将来临的过程,应该归纳为大脑莫名其妙炸起的激动与亢奋。我这种莫名源自于内心对斗里的猎奇心理,也不是自黑,我这人天生比别人多了个心眼,疑心毒得很,过份的注重细节,未雨绸缪是我的习惯,猎奇的心理绝不比猫小多小。身边的老扒子又终日不厌其烦地念道着他们昔日的光辉事迹,什么当年摸出了个无价宝,什么在斗里灭了多小多小妖魔鬼怪云云,或者是亲眼目睹千年不腐栩栩如生的女尸等。想象一下就心里按耐不住的痒。这是很典型的潜意识引导,举个例子说,一个人如果终日呆在一个书香世家,你就算从不观阅古典书籍,然而时间一久,这个人也会被渲染上文人墨客的举止,说白了就是说,就算你站在茅坑里不拉屎,你也会被染的一身屎味同理。我自出娘胎就身陷这种熏陶,家族里的老扒子会煞费苦心的精心教导,雷同洗脑,这样的习惯,久而久之也形成了训练盗墓家族的后续新生力量的功能。像我这年轻一众,生在新世纪,更是文化与盗墓技巧并之。老一辈都是文盲,吃过文字的苦头,所以必须要我们都有所长,缺一不可,但终日纸上谈兵,这是无法令我得到满足的原因。令我拍案叫好的是,两个盗墓世家联合倒一个斗的盛举使得我有幸参与其中,现在想想,这也许是我冥冥之中的宿命。盗墓家族之间的联手,道上称为“夹喇嘛”。我的家族“鹿家”是拥有数百多年倒斗历史的盗墓世家了,在盗墓这个圈子里可谓是名门望族。我偷偷查阅过鹿家族的兴衰史,据记载是发迹于康乾盛世时期,同治时期才逐渐走向衰落,然而,甲午战争的爆发与当时华夏历史的走向,使得我的家族在战火纷飞的岁月得到及时中兴。那样混乱的岁月里,在新中国成立前,老鹿家就已恢复了元气,在道上叫上“鹿”字这一号,宛若现在的百年老字号,排在五个盗墓世家之三。盗墓五大世家分别是:张、侯、鹿、袁、罗。而所谓五大盗墓世家,其产生的原理,便是盗墓文化的累积而成的产物,任何一行有了一定的历史与时间,有了它独特的技巧门道,自成一脉,自然而然便会形成自己独有的文化和游戏规则,而盗墓这行勾当可谓是古今历史的老职业,这行可谓损阴德又伤天害理的职业从古至今都有传承,官倒和民倒,只是又各有千秋罢了,本事大的还自成一派。到了解放前三四十年代,盗墓热潮忽然空前高涨起来,从当时的文物走私档案记录中可以看出,在那段动荡岁月里,以盗墓掘坟为生计是有多么的猖獗,在日月的光辉被暂时遮盖的当时,听不见正义的呐喊下,盗墓明显成为了当时人们优先一夜暴富最佳选择。导致这观念产生的原因,纯属是当时无实质政权造成,军阀当道,土匪肆虐,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民不聊生,没有法律的束缚,理所应当便是盗墓者走上巅峰的时刻。活在那动荡不安的岁月里,一日三餐的温饱是那代人唯一的奢求,很多人也是出于形势所迫,不得已才会去冒犯老祖宗的陵寝。话也说回来,干倒斗这一行,很挑剔,甚至苛刻,要想叱咤亡灵的世界,必须得自身过硬的技术,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就是望闻问切,寻龙点穴,探穴定为,盗墓有诸多窍门,里面的条条框框,经验和技术,都是密不可分的,可谓缺一不可。否则无头苍蝇一样,铁定悲惨收场。都说干倒斗这行是脑袋别在裤腰带里的活绝对不为过,古墓中危机四伏是盗墓者所深知的,而中国古墓里面的防盗机关更是波涛诡谲,平常老百姓也有所耳闻。上古时期就有黄帝的奇门遁甲,春秋时期就是鲁班卓越的机关,再而经过几千年时间不断的强化与升级,到了明清时期,墓内的机关,可以用妖异来形容,各种淫巧机关防不胜防,最常见的巨力强弩、暗疾、流沙、毒气等等,一旦中招,想留个全尸都是白日做梦。然而,盗墓者的手艺是绝不外传的,统为家族世袭制,能在大浪淘沙中历尽风雨,而屹立不倒的几个盗墓大家族,如今唯有东鹿、北张、西袁、南侯、中罗五大家族。如今五大家在盗墓界可谓是正统贵族豪门,又各处国内东南西北中雄霸一方,各有各的地盘,独树一帜,据我所知,国家的一些考古项目中,也背地里出高价邀请盗墓世家中的人去担任顾问。虽然如此,五个家族却是极小关联的,平日里罕有来往,私下并无过多交集,之所以被称为世家,也是纯属归功于家族倒斗历史悠久,招牌响亮总是能沾上好事,道上的人出于崇拜,便给予了“世家”这头衔,但五大家族之首的张家是神秘的存在,是各个家族的游戏规则制定者。五大世家都拥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可以确定的是,倒斗历史都在三位数以上,可是要细说,我也不甚清楚其中的云云。如今五大世家早已洗白从商,当然了,这明显是挂羊头卖狗肉的技良,给自己披上一件堂而皇之的外衣,以合法的公司为脸面,从而背地里开展盗墓活动,这种洗白已然成为盗墓家族新的潮流,也是五大盗墓世家之间的默契,也是顺应时代的法则。据我的小道情报,我的家族将与侯家联手倒斗,官方说是侯家人牵的头,这令我倍感意外,可是古墓具体的地点与年代这些乱七八糟的,侯家人没有透露,显得格外神秘,但这也不奇怪。道上有一个老舌头,意思就是有个老行规,在没有进斗之前,牵头的一方是不会泄露任何古墓信息的,目的出于以防合作伙伴知道古墓位置会单干。说到侯家,这姓氏是个小姓,而这家族在五大世家中排行第二,一直来以寻龙点穴而自傲,道上的人调侃侯家人都是属狗,天生长了一个能臭墓的狗鼻子,甚至更变态,很多好东西我们就这样眼巴巴看着侯家人摸走,而我们只能望梅止渴,唯一能做的只能干妒忌。但侯家能人异士颇多,可唯人强马又壮,这一次于家破天荒邀请我老鹿家合作,暗自觉得有那么几分黄鼠狼拜年的味道,合作其中必然会存在利害关系,家族与家族联手本来就属罕见,犹如当年的国民党与共产党合作,至小自我懂事至今这是头一遭。当时我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曾怀疑过第二天的太阳会不会打西面升起。我也不费脑力去分析其中利害,不管侯家有何居心,有何企图,我至小笃定这个斗非同一般,否则我想不出一个能占为己有,而却又分出一杯羹的理由来。这时已经六点三十七分了,黑夜悄然来临,这月份的天黑的快,七点的钟声还未敲响,黄昏早早就散了场。我吃过晚饭,懒散的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又开始痴想下斗后会是一番何等景象,心里常是会憧憬,即将要亲临其景,各种鬼五马六也冒了出来,确实无法忽略内心的激动。正这时,一条短信来了。“哨头岗顶,凌晨整装出发。”

我心里“啊”了一声,是亲大哥发来的短信,哨头岗顶就是他的住处,这位置是他花高价收购的,面积颇大,而这厮是鹿家现任的大当家。看到短信,我心绪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心说怎么约好的时间提前了呢?搞什么大头鬼?恼火的是,也没个通气的,提前就提前,还非要弄个凌晨时刻。埋怨间,青蛙叫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哆嗦了一下,内容六个字。“准时,过时不候。”

暗骂了一句,这事不关己的态度,果然是我亲大哥,其雷厉风行的性格,道上已经炸开了锅,我有怨无处诉,他之所轻描淡写,皆因此次倒斗初起是没我什么事的。咬了几年笔头,我大学终是有惊无险毕了业,也逃出了老鹿家百年不出文人的怪圈,为了满足好奇,就提出加入此次倒斗,没成想,大哥不容商量地投了反对票,理由更是荒唐,说我太稚嫩,又是家族里珍稀的知识分子。然而,我哪能甘心屈服他的淫威,这可是千载难逢的下地良机,于是在我厚颜无耻的拼死争取下,终于坑到了随行的名额,我信念坚定,这个时候,拔掉充电器,心想天塌下来也不能让他趁机给甩掉。我其实也不用过于慌乱,盗墓的装备都是大哥那边搞定,日用品我早已收拾妥当,没必要为了提前而乱了阵脚,想想,我要做的就是,准时前去报到。眯了一会儿,心里还是不踏实,我决定提前去报道比较安心。当到了大哥家里的时候,所有装备都装好了车,现场来来去去的伙计,都正在反复做着最后的确认检查,屋前的沥青路,十台四驱路虎一字排开,黑夜里车灯闪烁,气势十足。我心想幸亏了解大哥这人,这人攻于心计,年长我十岁,为人处事城府极深,文盲一员,没啥文化。我大哥粗人面相,十岁便跟着家族中的老扒子误入了歧途,干了倒斗。然而他正如老扒子说的,是个好苗,走南闯北几十载,自我老爹金盘洗手后,如今他已是老鹿家的现任大当家。他给我的印象就是草莽地痞气浓烈,一般人不敢跟他轻易搭讪的,每逢过年过节的场合,这个亲大哥都是来去匆匆,给个红包也是抠门,有五十的绝不给红牛,这也可能出于本性老奸巨滑吧。他见我提前到来,倍感意外,抽着只烟,吞云吐雾起来,上下打量了我一身驼色皮革装,不走心地笑了笑:“看来你小子是信不过我。”

我暗骂一句,心说信你?还是信母猪会上树比较靠谱。我假笑了笑,装得一本正经的回道:“帮帮忙嘛,毕竟老鹿家的脸面全搁咱俩身上了,可别在侯家人面前丢人了。”

“啧,你能帮上什么忙?不添乱老子就烧高香了,这不是你担心的事情。”

他顿时收起了笑脸,变脸一样说,“你可记住你答应我的就对得起咱老鹿家祖宗了。”

换脸比翻书还快,什么玩儿?然而我顿时却找不到措辞来反驳,之前他给我定了条件,才同意我加入,就是没有条件的全程听命于他,他摆起了以老卖老的架子来了,我就只有冒暗火,可是我一菜鸟,没啥筹码不听命行事,于是为了不给他抓小辫子,就装出了一副忠狗的样子点了点头。他拍了拍我肩膀,露出了一个孺子可教也的面容,便走开忙自己的事情了。我在现场也只能当看上客,确实没有用武之地,于是便上了一台路虎,打算睡个混沌觉,尽量别让大当家烧高香,心想这样就算他反悔,想撵我也懒死不下车。进到车的后排座,费了吃奶的劲才勉强将背包塞进了满是装备的后尾箱段,喘了几口大气,坐直了身子眼前忽然一道灵光划过,这才发现副驾驶上此时竟然还坐着个女人,这时她正目光冷冷的盯着我,也不知已经盯了我多久了。靠!!月黑风高,被这么一瞟,我顿时打了一个激灵,适才没留意,也怪这女人明目张胆的窥视也不吭声。她双目不眨,穿着一套连体紧身黑皮衣像极了电视里的女特务,我咽了口唾沫,抓住车门把,紧张的和她对上了眼,就这样大眼瞪小眼长达几十秒,然而她长发一甩便转过了头。我靠!暗骂了一声,原来是个活物,忙长吁了口老气,小心脏还在碰碰直跳,鬼片看多了也是自己找罪受,开始还以为撞到女鬼了。这段小插曲过后,车内气氛一下便尴尬起来,我主动打了个招呼也没得到理会,这娘们犹如冰雕般,闭目养神静坐,有点没礼貌,丝毫当我不存在似的,这气氛弄得我大气没吐,与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的女人坐在车里,浑身不自在,于是我识趣的先下车。大哥这边还在忙碌,正和手下的伙计千叮咛万嘱咐着什么,瞄了一眼路虎,我的好奇心又犯了,想了解一下那娘们是谁。鹿家大多数的伙计我还是比较熟面,女性也还是有几个得力的被大哥看重,经常会和他们八卦斗里的事,然而这娘们却很生面,在我脑海里没有印象。鬼祟的溜到大哥边上,我也不打哑迷,指着那辆车就直入主题地问他那娘们是谁。他“恩?”

了一声,瞄了我一眼,显然我这样问有点出乎他所料,接着他望了望那台唯一没有闪烁着危险警报灯的路虎,低估了一下说:“那小娘们是侯家那边的人,就是她通知凌晨提前出发的。”

大哥掏出一只烟点上,不紧不慢打火又吸了起来,也不知是第几根了,口字型的胡须,味道十足老辣姜。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什么了,继续说道:“这小娘们什么背景我也不清,不过她的名号在道上还挺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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