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有一个人倒在了缺口旁边，一个青年拉住了她，他将她拖拽上来从缺口里面。监工们不会站在里缺口这么近的地方，也没有劳工会选择在这里偷懒，不过一会儿，就会变成材料。食物时间。“奥，你今天是不是从救了个女人？”

“不会吧，这小子恨不得把所有人丢进缺口里，他还会救人？”

几个劳工和名为奥的继能人打过几次照面，所以自来熟，“我知道，可那家伙是女人，这就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整天累死累活，谁还有心思管女人。我身上的那玩意儿都快坏了。”

包括奥在内，这群人在嘈杂的人群中发出了一阵笑声。深夜休息时刻。奥的那块残破的被子有被扯动的现象，他们睡在半露天里白天累的人都比较死，奥也一样不想睁开眼睛：“还没上工吧，袁杯。”

“我是你白天救的那个人。”

那个女人被泥土染没的粉发出现在黑夜中。“啊，是你啊。你来了。”

奥说话的声音很轻，那个女人也一样。“我叫葛瑞。葛瑞英迪，继能人。”

“我的名字是奥。”

奥的自我介绍很简单，“我劝你还是回到自己的床上去休息一会，明天的日子会好过些。”

葛瑞却在眼中投射出光影：“不，我需要休息，可是我更需要你。是你救了我，奥。”

“我知道你是说白天，但是那件事情过去了，忘记我吧。然后重新回到你的生活里去。”

这是奥给他的忠告。“不是这样的。奥，你相信吗？奇迹是存在的，爱也是存在的。因为我对你产生了爱，所以我才不想死了，想要继续活下去。”

葛瑞似乎把奥当成了她的恩人，并且不仅仅是恩人。那个青年没有回答，沉默了。“你相信爱吗？奥，我是说即使是在这里，在如今我们所处的地狱里。”

葛瑞把他当成了新的光，足以延续生机的光。奥回答了：“你明晚再来吧，我会告诉你答案。”

“愿我们都有个好梦。”

她临走时轻轻在奥的脖子上留下痕迹。同样是梦境，属于佑菲的，全然不同。在那个缺口旁，他径直站着，劳工们如死亡一般睡着，但是还不如死去。深渊的旁边，是名为三心的幻师在等待着他：“走吧，你现在记得了吗？”

“记得了，原来我也来自于旧里，而故乡就是我的踏点。”

佑菲的脑海中充斥着一个在烈火中被燃尽的人的模样，不难想象那正是自己，曾经的自己，“不过我还有很多问题没有明白。客观之主为何不认识我，以及在这新故事来临之前，早已死去的我又是如何'活了过去'？”

“跟我走吧，在无尽的虚空里，我们有无数的时间去求解和论证。”

三心最后发出了邀请。佑菲进而却步，回望人群他在那里嗅到了一丝“光”的气息，他不应该目睹着这束光消失在继能的土地上无动于衷。“我果然还是有所留念啊。”

“你还保留着善良吗？”

“呵，幻师只能保留一样东西给自己。我留给自己的是真相。这点我已经回想起来了。”

在只剩下一样东西后，在重拾了从前的记忆后，佑菲仍然选择暂时留下。“这样吗。”

三心还以为这一个，会和上一个有所不同呢。但是结果，他们的选择都是相近的。“去吧，我亲爱的信徒，去完成你的心愿。然后再随我离去。”

心愿？只有佑菲知道，任何词语都无代替他内心真正的动力--真相。他是因为真相才选择留下的。“让我也见识一下你的真相吧，奥。”

那个将佑菲的尸体扔进缺口的人正是奥。而佑菲打算从他身上探寻些什么。缺口的工作很简单，重复机械，也时刻消耗着体能。“你出来，给你个任务。”

监工叫到了奥，而且是从未露过面的大建工监工，“和他们一起，带上工具。”

从这里出去的劳工不会具有任何外面人的反抗精神，具有的，也会不同于常人。这些人里没有一个看得见佑菲，他就在奥的身后，跟随着他的奥的视线。他们被大监工带到另外一个地方进行工作，那个地方不是缺口。奥的目光在众多的人群里寻找一个半夜和自己搭话的粉色头发，很可惜没能碰见她的视线。劳工们上了一辆列车，佑菲也跟在奥的身后一起踏上了列车：“和以前的魔法列车有些出入，属向，继能，科技。文明还是开始交汇了吗？”

可惜没有任何人听得见佑菲的个人感叹。列车的终点，是一座亡陵。大监工有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也一同参加了这次奇妙之旅。“你确定这里就是杰天的亡陵？”

佑菲听得一清二楚：“杰天的亡陵？吼，那还真可能有些宝贝。可惜，杰天死后根本就没建陵墓，至少历史上没有。”

如果被这群利欲熏心的家伙，证明了杰天的亡陵确实存在，那倒也是一种真相了。这个墓在地下，地面上没有任何装饰，能被挖掘出来也是单凭运气。监工和他的同僚们在刚刚迈入这里时就已经陷入沉浸的喜悦之中了，佑菲对这种行为表示贬低：“进入陌生的环境就应该保持警惕，连劳工们都知道这个道理。”

下一秒奥亲自打破了佑菲的所言。他从未如此激动地与人有过肢体上的接触，并且是发自主动的。奥抓住了一个监工的手，问道：“听到了吗？大监工说这里是杰天的陵墓，是我所知的那个杰天吗？一定是对吧！”

“突然发什么疯！”

那个监工用拳头和魔法回应了奥的烦人提问，火焰损毁着他的皮肤、冲击令他的脆骨断裂发出哀嚎。监工问道：“清醒点没有，混账东西。”

突然之间又传来了某人的鬼叫声，只不过这次是大监工的：“啊!”这声音并非受伤或者惊恐，而是兴奋到了极点。只见监工们的眼前一角突然出现了一处堆满宝石的地方，精美的玉器，镶嵌着各色的宝石饰品，在悠久的地下埋藏了不知多久，除开文物本身，作为艺术品甚至也是无价之宝！监工里的某个玉器行家也因此而鬼叫的特别大声。“终于，终于！找到了！这些都是我的，杰天的财宝是属于我的！”

出乎意料他们没有向劳工们发号施令，而是自己本身冲向了那一堆金银财宝。结果还没等他们开始瓜分，从上面捣塌下来的柱子将几个人活生生的压死。这完全不对，能在这里当监工至少也是个魔法师了。且不论优劣，他们面对着夺取自己性命的石柱，竟然根本没有反抗。着种现象在任何人眼里都是不正常的。佑菲继续着自己的思考：现在劳工们会怎么么做呢？由于大监工等人莫名其妙的死亡，剩下的唯二两个监工，决定退出这个诡异之地：“快往后退！快！”

慌乱之中一个稍微强壮点的劳工用一块碎玻璃刺向了一个监工的喉咙。久记心中的仇恨在此刻被赋予了复仇的机会，怒火开始在这座陵墓里传播。“你你！你疯了吗？”

另外一个监工想要用束缚魔法制约这些失控的劳工，借助着佩戴在每个劳工身体部位上的束缚印，魔法开始生效。劳工们的四肢被收缩成一小块，是完全同比例缩小，为的就是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你们这群整天想着造反的混账东西，丢进缺口里当材料得了！”

那个监工趁着他们无法活动的时间朝最先动手闹事的那个劳工脑袋上踢了一脚，鲜血从骨子里迸发出来。“啊。”

四肢并不乏力，但是无法使出来，这就是束缚魔法，“哼哼哼。”

“垃圾，居然还笑得出来！那我就让你再也笑不出来！”

监工又是一脚，但是那个劳工移动了身体将自己被缩小的左肢处暴露在监工的脚下，被直接性踢断。可是与此同时，劳工也得到了自己一直虽然残缺但是能完全使上力的左肢！在极短的时间里就用这左肢把监工用来踢自己的那只脚打断！“啊！疼！”

这回又轮到监工叫喊了。那个劳工还没有收手的意思，而是笑了起来：“这样可不行啊，老板。你的叫声太孩子气了，你这样的妈宝男怎么能在社会上立足呢？”

“你你，你不如杀了我......”可见监工的声音已经非常胆怯。“这又是非常幼稚的说法，怎么能一点小挫折就把死挂在嘴边呢。你要学会坚强。”

“坚强？”

那个被踢断腿的监工此时依旧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直到所有人都拖着蛆虫一般的身体，朝着他一点点爬过去，劳工们的声音好像一致：“要像我们一样坚强，面对疼痛都只会感到喜悦，面对命令都只会执行！面对辱骂则是对于我们的褒奖！”

劳工们涌向他，用他们的牙撕碎了他，从他身上找到了解除束缚魔法的咒印。此时，那个发起起义的劳工好像一下子成为了他们当中的领袖一般，并继续沉浸在这种喜悦之中：“魔法师根本不懂得用肌肉战斗的乐趣，让对方的每一寸结构连同自己的骨头一起粉碎，这才是真正的美感！”

陷入思考的佑菲渐渐地明白了，这里的情况。那个劳工领袖来到了奥的身边，解除了他的束缚：“我的同伴，告诉我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肉。”

“不，不够准确，你想吃这些监工的肉才对！去吧，到大监工的尸体那里帮我们拿到永久解除束缚的咒印，这样一来我们就恢复自由了。”

这是他打的算盘。“我的名字是伍江，属向人。奥，现在你是大家的救星啊，过去的时候得小心。那里的顶上太暗，谁也看不清还有多少柱子悬挂着。”

所以伍江需要一个和他不那么熟的人去牺牲。“我们是同伴，你会帮我吗？”

奥问道。“当然，出去以后大家都是兄弟了。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尽我所能的。”

伍江笑着，搂着奥的肩膀，好像两人一直亲密，像是亲密的老友。“我想要女朋友，一个健康的，爱我的女朋友。”

佑菲感觉到了伍江对奥的杀意：不好。“奥，你的言辞太幼稚了。对于一个真正的男人而言，是不会把恋爱和女朋友这种词汇放在嘴上的。如果我们真的想要得到，那么不会在嘴上说。”

伍江举起了奥的瘦弱身体，抛向了大监工的等人的尸体，没错他只不过是想要用奥来探路。所谓的情谊，根本不会出现在身处缺口环境之下这么久的他们身上。因为他们已经扭曲了对于情谊的认知。这可能不单单是因为缺口那惨不人道的体制，还有缺口本身。“如果我们想要得到，就已经得到了！”

奥被扔掉了大监工的尸体旁，果不其然那里有着极为松散的建筑，一碰就倒。只不过这一回佑菲暗暗改变了石柱的方向：只要我在不使用继能的条件下就只是人间的幽灵而已，一旦用了继能实体化，虽然能碰到物体但是也可能暴露身份，这对我也具有一定威胁。奥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伴随着得意的心理，连同奥的本来面目一同显露出来：“我们是朋友？兄弟？被开玩笑了，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相信呢！”

奥激动之下拖动了大监工的尸体，小小的一处空缺令整个不稳定的地下石柱一并倒塌。连锁反应开始在建筑结构的崩坏上体现。顷刻之间，亡陵将倒。死人的床榻似乎变成了这群活人的收纳。而在运动静止的平静时刻，佑菲观察着所有人的表情：恐惧，震惊，愤怒，以及麻木……这些表情的诞生并不单单来自于这座陵墓。而是来自于他们不成生活的生活。佑菲在静止的空间里，对着另一个幽灵喊话：“虽然不比杰天，但是你也足够我惊讶一点了。”

那个声音回应了他：你也是鬼魂？“鬼魂？听上去是属向人的叫法，我们继能人更愿意自称幽灵。”

在非人的领域，似乎仍然存在文化的差异。这些东西来自于“人”，但是不属于人。“幽灵？”

同样是已经逝去之人，亡灵之主似乎不太愿意承认佑菲的一些观点，“属向，继能？现在还有什么区别吗？啊！”

他的愤怒不知道来自何处，是针对于蝠爵还是针对于某人？佑菲很确信这个个体的目的，他想要控制那个伍江的躯体。他沉浸在力量之中，来源于躯体的力量。虽说佑菲也不清楚，继能的领土上为何会出现属向的亡陵。不过话说回来，佑菲也只是主观上不知道，而在客观上幻师三心给予了他看穿一切真相的双眼。“赵铭涵，其父赵门，其母沈略。继能人与属向人的结合，不是什么历史人物，这里并不是你的陵墓。你不过是身居于此的一个亡魂，继能魔法：蹀躞。控制信息的交汇。”

“你说的是还活着的赵铭涵，而不是已经死了的赵冥寒。”

总而言之，这个赵铭涵不安好心，“我们来看看谁更快吧，在一切坍塌之前，更快做成自己预期的事。”

幽灵之间的谈话已经够久了。如今的这座陵，究竟会带来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