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狗眼看人低晨光熹微，落霞镇偏僻地方的破落宅院里，一个纤弱的身影，正弯着腰，双手拎着木桶，吃力地将刚打来的水倒入水缸中，身上穿着一件破旧但是浆洗得很干净的道服，正是被景皓救下的少女于秋水，虽然脸色依旧腊黄，但是洗漱一新的少女眉眼清秀的，活脱脱是个美人胚子，特别是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灵动异常。在将爷爷亲手埋葬后，无依无靠的于秋水和谢谨两人失魂落魄，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让感同身受的景皓最终还是没有弃之不顾，将他们带了回来。于秋水放下了水桶，气喘吁吁，本就营养不良的身子干这些体力活还是有些吃力，不过少女早就己经习惯了，能够吃得饱饭，有干净的床睡觉，这本来就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对于含着苦水出生的少女来说，能够活下来，就很不错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于秋水回想起昨天的那一幕，嘴角禁不住勾起了一丝笑容。苻老道对于秋水二人的到来表现得极为抗拒，若不是景皓一再的软磨硬泡，又是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撒泼打滚，这才让老道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然而让人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当谢谨小心翼翼地端了杯茶水给老道的时候，却被双眼放光的老道一把拉住，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摸索了一遍后，态度竟然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硬挤出了个还算是慈眉善目的笑容，一个劲地要谢谨拜他为师。当场懵圈的景皓和于秋水愣愣地看着，若不是见老道摸索的时候表情严肃，恐怕两人都会觉得这个猥琐的老人有特殊的癖好。还是于秋水率先反应了过来，朝着正手足无措地望向她的谢谨点了点头，后者干脆利落直接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恭恭敬敬地奉上茶水，苻老道端起了茶杯，轻抿一口，心情大为舒畅，往昔抠抠索索的老人，使劲拍了拍景皓的肩膀，连声称赞着他捡到宝了，还破天荒地掏出几两银子让他去准备些酒肉，说是如此喜事当浮一大白。于秋水为此也很高兴，小谨日后也能像那些平日里飞来飞去的仙人一样，不用看人脸色，也不用再饿肚子了。想到此处，少女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景皓伸着懒腰走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于秋水掩嘴轻笑的模样，少女当真是与刚遇见的时候判若两人，忍不住打趣道:“想什么开心事呢，说来听听呗？”

于秋水顿时吓了一跳，慌忙道:“没什么，景大哥，你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

景皓点头笑道:“一大早就被外面的响动给吵醒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街上好像很热闹，连这宅子这么偏都能听到。”

于秋水拿起扫帚清扫着院里的枯叶，心里默算了下，开口回答道:“今天是落霞镇上的集会，周围十里八乡的村民还有犬戎的牧民都会来小镇，可热闹了，以前爷爷总是会带着我们，每个月就数这天能够饱餐一顿。”

少女说着说着，眼神不禁有些黯淡下来。景皓见于秋水伤心，连忙转移话题道:“小谨还没起床吗，我这就去叫醒他，一会我们出去逛逛，也凑凑热闹，再给你们买几身衣裳，小谨那件道袍太大了，这么穿着也不是个事啊。”

于禄摇摇头，刚想说不用，可是景皓己经转头回屋去了。少女双眼瞬间眯成了月牙，有人关爱的感觉让她很心安。一一一一一一吴正阳驾着牛车缓缓驶入集市，在落霞镇西边几条纵横交错的大街上，五花八门的铺子应有尽有，紧挨着集市的边上还有一片很大的空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摊位，这是专门给乡亲们准备的临时摊位，卖完了带来了的货物，再进集市采买自己所需的物品，非常的方便，集市里捏糖人的，皮影戏的，做杂耍的，卖艺的穿插其中，到处都是稚童们的欢声笑语，卖糖葫芦的，山货的，毛皮的，腊肉的，铁器矿石的林林总总，吆喝叫卖的声音不绝于耳。拴好了牛车，众人忙着支起了一个摊架，姜天将箩筐里的毛皮与吴正阳带来的农具摆放好，准备妥当之后，便与赵灵儿一道，背着只剩下药材的箩筐，往小镇最繁华的街道走去，姜天的药材一般都会卖给镇上的药铺，在集市上普通人买去了也不知道如何使用，至于罗晋早早就被玄德拉着去看杂耍去了，有这些热闹可看，玄德早把找师傅的事抛在了脑后，只留下了吴正阳一人独自看着摊位。没有在意身后吴正阳痛苦的哀嚎，姜天带着赵灵儿一路踏着青石板路，相比与小镇西边集市的人声鼎沸，天水街则要安静了不少，但同样也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少年有些疑惑，似乎最近来落霞镇的外乡人比以往多了许多，随处可见携带武器的江湖侠士，街道两边的商铺比起集市那边则要高档大气了许多，都是清一色的两层建筑，古色古香。没过多久，姜天两人便来到了那家相对熟识的药铺里，经过了一番艰难的讨价还价，到了交付钱货的时候，那个尖嘴猴腮的掌柜眼神中依旧透露着轻篾，在药材堆里翻翻拣拣，挑着些不大不小的毛病，来的次数多了，姜天早就习以为常，痛快的多让出了十几文钱后，那个向来看不起他们这些山里贱民的掌柜顿时眉开眼笑起来。转身出门之际，刚好碰到了两大一小三个身影从药铺门口经过，身穿道袍，袖子和裤腿都挽了几节之后仍显宽大的小孩对着药铺指了指，口中伊伊呀呀，正是出门逛街的景皓三人。“好家伙，原来是你们这两个臭要饭的，又想来我这偷东西啊？”

姜天身后传来了一个讥讽的声音，原来是一直盯着门口的掌柜认出了口不能言的谢谨。胆小的谢谨被吓得一下子躲到了于秋水的身后，然而景皓可没那么好的脾气，上前怒骂道:“哪里来的狗叫，有种你再说一遍，信不信道爷我把你们家的招牌都给砸喽。”

“哟，这还真是碰到贵人了，昨天伙计拿钱回来的时候我还不信呢，不过依我看你这穷酸样看来也不是个有钱的主，倒是这小叫花子稍微拾掇了下，还别说真是有点水灵，我看不如就留下给我做个小妾如何？”

掌柜睁着小眼，盯着于秋水***地笑道。“哎哟！小子你还敢打我！”

躲在于秋水身后的谢谨突然冒头扔出了一块石子，正正地砸在了掌柜的脑门上。“快来人，给我教训一下这个不知死活的贱种，哼，有娘生没娘养的狗东西，居然敢打我。”

恼羞成怒的掌柜气急败坏。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己经走出去不远的姜天闻言停下了脚步，示意赵灵儿稍等片刻，然后默默地走回了景皓三人的身后，冷冷地盯着那个掌柜还有闻讯赶来的几个伙计，姜天不为别的，只为了刚才那一句有娘生没娘养。“怎么，你个乡巴佬也想要强出头吗？”

掌柜有些色厉内荏，姜天的眼神仿佛像是野兽般，让他感到恐惧，但嘴上依旧不服软，他不明白刚刚还人畜无害的少年怎么顷刻间便犹如洪水猛兽。手上沾过血的姜天此时眼神里透露着凶光，同样让几个伙计感到无比的恐惧，丝毫不敢乱动。于秋水拉住了同样要发作的景皓，轻轻地摇了摇头，少女实在是不想再给人添麻烦。“哼，还是不跟你们这些贱民一般见识了，你们几个，赶紧给我滚回去干活，当心我扣你们工钱。”

尖嘴猴腮的掌柜趁机就坡下驴，转身对着几个伙计喝斥着，双脚有些发软地慌忙向柜台走去，伙计们也是如蒙大赦，一阵鸡飞狗跳。“多谢出手相助，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见掌柜的服软，景皓也就没有再过多地纠缠，唾了口唾沫，转身对着姜天抱拳行礼道，于秋水与谢谨也是有样学样，只不过学得有点不伦不类。姜天摆了摆手，朝三人露出了一个烂灿的笑容，随即转身跑向不远处等候的赵灵儿。三人目送着姜天两人远去的背影，谢谨又是抬手一阵比划，景皓看向于秋水，于秋水娇笑着解释道:“小谨说那个哥哥真是帅气。”

景皓满脸古怪，拍了拍谢谨的小脑袋，气鼓鼓的说道:“那小子黑不溜秋的，跟帅气不沾边吧，像我这种的才叫帅，懂了吗？”

谢谨茫然的点了点头，于秋水顿时掩嘴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