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旁边的表钟指向凌晨四点。

吸了吸鼻子，头也很疼。

迷糊地坐起身来，才发现昨晚洗完澡后，竟是被子也没盖就睡着了。

卧室的窗户也没关，是下午写作业时为了透风开的。现在阴冷的风就通过那个空间往里面幽幽地吹，薄荷香草色的窗帘飘啊飘。

“我不会是着凉了吧”。

用脚摸索拖鞋，下了床，没走一步，就觉得晕晕乎乎，并不足以支撑。

还是忍着眩晕感走动到窗边关了窗。

又走回来上了床，这回盖好了被子，闭上眼睛，又沉沉地睡去了。

……

因为是周天，没有闹钟。

叫醒他的，是“扣扣扣”的敲门声。

睁开眼睛，皱着眉头听了一遍，确实是久违的敲门声。

“爸爸回来了么？”

三步并两步踉踉跄跄地走过去，穿过卧室和客厅，开了门。

“你怎么来得这么慢啊？我都敲了好几……苏木之，你怎么了？”

是许沐徐啊。

眯着眼睛笑了一下，把门开大。

“干嘛？”

“哎呀，你发烧了吗？”

听到她这么说。

可是只觉得迷迷糊糊地搞不清状况，甚至不知道现在出现在面前的她是真是假。

“嗯”。

手横杵在浅绿色的墙纸上，头没力气地搭在上面，脸红的有点不真切。白色睡衣，衣衫不整。头发是乱乱的样子，是没有依靠的样子。

……

再醒来的时候，是下午四点。

在卧室的床上。

书桌上摆着的，好像是退烧药。

“我好像已经吃过退烧药了”，不清晰的记忆碎片，是许沐徐递给自己一颗胶囊和一杯温开水。

摸摸额头，再摇一摇，已经不怎么晕了。

掀起被子，起身，去看桌子上的药。

确实是退烧药，还有许沐徐的一张纸条。

“你睡着了，我走啦。如果还烧的话，那就晚上睡觉再吃一颗。给你烧了热水，冲在了开水瓶里，多喝一点。英语作业的话呢，感谢我吧”。

英语作业？

书桌上原本胡乱摆放的作业，被许沐徐收拾整齐了，摆在最上面的，是还没有完成的英语作业。打开来，已经写完了。

是许沐徐字的变体，她已经尽力在模仿了，自己的风格还是很明显。

十一班的英语老师叫齐松清，到了快要退休的年龄。平时教学主打一个轻松愉快。

许沐徐一定是知道他懒得检查作业才敢这样吧。

笑。

把退烧药放进抽屉，纸条呢？放在了床头柜的小格子里。

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很少喝热水了。

记得妈妈还在的时候，她说，“凉水不好，不管外面怎么样，我们家一定要喝热水”。

可是自己住的时候，却从来不去烧热水。糊弄着糊弄着日子好像也能过去。

有时候也暗暗想，这是不是对于妈妈离开的一种逃避呢？

“你看，我不听话，也没有人管我”，叛逆的忧伤的小孩爱这样说。

他们是在渴望什么呢？

——爱，久违的，却不过时的爱。

……

周一，学校。

不知道生活会有什么变化。

以前的生活是平庸无味，可是多少值得掌控的。遇见许沐徐后、认识许沐徐后，每一天好像有什么静静地等待在那里。

等待着你去看一看。

爱是不是就像潘多拉魔盒呢？是无趣日子里的调色盘，混着冲突与光芒。

奇怪，是什么时候开始，就这样地在意她了呢？

……

晚读，六点开始。

今天归丰不在，他周一晚上一般都不在班上，而十一班的学生们懂得抓住这难得的“不必防备”的日子。

翻的是生物书，不留神之时，同桌递过来一张纸条，“诺，给你的”。

谁啊？

是从左边传过来的，所以不是许沐徐。

纸条的外侧写着“苏木之”，不是许沐徐的字。

打开来。

“苏木之，我喜欢你。我要追你。——刘清涵”

刘清涵，不熟。

叹口气。

合上了纸条。

继续着关于生物的词条重复。

……

九点去上培优。

照例纪志琥先收拾好书包，许沐徐尾随其后，苏木之拿着书包跟上去，出了教室门，三人便默契地往下走。

“你刚收到纸条啦？谁给你写的啊？”

纪志琥坐在最后一排，有点动静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哎”，叹口气，不说话。

“干嘛叹气啊，谁啊，告诉我们。是不是，许沐徐？”

“嗯”，许沐徐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口袋里的是纸条，拿出来，纪志琥接过去。

“天呐，许沐徐，你看啊”，他尽力降低音量，许沐徐凑过去，回头看一眼苏木之，撇了撇嘴巴。

“怎么办啊，哥？”

“我不会理会的，纸条你丢了吧”。

“不好吧”，说这话时，恰恰三人前面就是一个垃圾桶，纪志琥把纸条揉成一团，不带一丝感情地丢进去，没有犹豫。

“你刚刚这话”，许沐徐笑了，“不愧是你”。

“干嘛啊，守护我们木之哥”，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着许沐徐，“他没有我们两个估计会一个人为难死的吧”。

“嗯”，许沐徐看一眼苏木之，“小朋友啊，他不就是”。

“还得是你”，是相见恨晚的架势。

纪志琥和许沐徐的默契度和理解力似乎总是出乎一致地相似，在最奇特的点他们理解着彼此。

“我不喜欢她”，许沐徐又说。

“谁啊？刘清涵啊？”

“嗯”。

“我也不喜欢她”。

“我是真的不喜欢她”。

“我也是真的”。

“我是说，就算她没有给苏木之写纸条，我也不喜欢她”。

“我也是这个意思，单单就她那样一个人站在那里，我也不会喜欢的”。

“好吧”，许沐徐屈服了，“但是随便不喜欢一个人不好，毕竟我们不了解她”。

“嗯，但是世界已经很难了，我们多开心一点吧”。他说这话时，看着许沐徐，又回头看苏木之。

他那眼神里有很多的成熟，也包括不属于这个年龄的一些稳重、倔强、个性什么的。

哈哈，许沐徐低头笑起来。

小声的，苏木之熟悉，她无奈却又有一点惊喜的时候就会那么笑，是被理解后展露的笑意。

“你说好不好？苏木之”，回头的是许沐徐，路很窄，她和纪志琥走一排，苏木之在身后。

“嗯，好”。

哪里不好，这样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光已经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