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五十——肃杀一切的寒意，面前这个人不是他熟悉的苍逸然，仅仅是为杀戮而生的怪物罢了。利刃泛起寒光一闪而过，快到看不清手的动作晃了他的眼睛，出色反射神经令他顷刻间远远退开了几丈距离，可是似乎还是晚了一步，刺目的鲜红溢满整个视线而后冻结成冰，此刻的暮枭并不知道，这将是他的右眼所看到最后一幅画面。转身，继而前进，似乎刚才仅仅是打算碾死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就像他以往抹去的所有生命一样，稀松平常。简单的挡开阻碍视线的几片龟甲就不再防御，他的目标直指已经陷入癫狂不能自抑的玄镜溟，很快身上挨打的地方就开始渗血，不过本人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没有躲闪的意思，脚下一路成冰。一块过于巨大的龟甲再被切开之后力度不减继续削向人脸，那人不得不顿住了步伐解决眼前的麻烦，趁着他分身乏力的瞬间，暮枭从背后视线的死角处把人扑倒在地，赶在在对方反手欲刺之前把他的左手扭到身后摁住。不出意外的遭到了剧烈的反抗，暮枭一只手根本止制不住，只好被迫松开扣住他另一只手腕的右手帮忙并压低身子，终于勉强控制住了持有利刃的左手。根本来不及喘口气，对方开始狠狠地用右手肘砸向自己的胸口，接连不断的重击之下他听见自己胸前有骨头碎裂的声音，暮枭一声巨咳，大量的血沫随着咳嗽溢出嘴角，疼痛感已经变得麻木，脑海里是白虎焦急的呼唤：“傻小子你疯了？！快离开他，他现在没有意识，他真的会干掉你的！”

暮枭咬紧牙关，握住逸然的手青筋暴突，逸然的手肘还在持续攻击，终于在一声清晰的脆响之后，暮枭的胸腔陷下去了一块，仅剩的一只左眼也失去了焦距，手上的力道渐渐放松，意识也开始模糊……真的要死了吗……你这家伙，还真是难办……明明是一个那么想有人陪伴的人，却又做出一副闲人勿近的样子……而我，又偏偏是个放不下的人……所以，你还是给我……老老实实的吧！暮枭正打算抬手敲晕他，身体却被一把推开，他急忙抽刀格挡，却根本防不住对方密如急雨的攻势，只得紧缩身体双臂交叉护在胸前，在压倒性的劣势下一路后退，金铁交鸣发出刺耳的铮锵声仿佛悲鸣一般火花飞溅，后背猛地一下钝痛，回头一看竟是已经被逼得撞上了岩壁。就是这一错神的间隙，暮枭再转回视线时那双无机质的寒瞳在他仅剩的左眼中急剧放大，他甚至看到有血溅入那对眼眶，对方却连眼皮都不眨一下，血渍就像是凝固在了那里，如同死物，随即被血迹斑驳的青白手臂遮掩。玄金利刃薄如轻纱快若游龙，暮枭本能的闭上眼睛，就听得一声清脆的碎响，右手一轻，半截断裂的钧刀叮当坠地，伴随着“扑哧”一声血肉模糊的声音，锋利的匕首寒意森森——连带着主人的手，全部没入了暮枭的胸膛！身体被提起来，在身体里抽拉着的手预示着这副破烂的身体接着就要被甩开，暮枭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强打起精神，抓住胸前淌血的手腕，紧紧的攥住。仿佛永远不会融化的冰川突然出现了裂痕，暮枭第一次从原本了无生气的眸子里捕捉到一丝惊诧。是吗……原来还可以这样……血液顺着匕首在内力的催持下顺着对方的手流进伤口，暮枭发现自己正在下降，那人惊诧的眼睛里闪出一丝迷茫。是么……是要恢复了么……暮枭喘息着，另一只手拍打着逸然的脸，轻声呼唤着：“苍逸然……你给老子醒醒……老子、老子豁出命去为了救你，你就……你就给老子这个答复？！”

沉睡在冰封一切的肃穆里，居然第一次听到了声音——是谁在叫我的名字？逸然歪着头，观察着眼前流血披面的男子，似乎……眼熟……？是……？杀意慢慢收敛，虽然还是那么冰冷，却已经可以感受到专属于人类的感情色彩，茶色的眸子里旋转着迷惑和好奇，清澈的一如往昔，暮枭呲着被血染得通红的牙笑，哈……醒了吗这家伙……？如同当初头部被那把分量不轻的刀砸到，逸然觉得头晕，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什么无法原谅的事，勉强找回意识的的瞬间，逸然看到了暮枭血染的笑脸，真是太奇怪了，逸然想抬手给他擦去血迹，但是左手被一片温热包裹着，还隐隐约约在跳动，逸然移过了目光，接着视线被一片水雾氤氲的模糊——逸然大睁着泪水打转的眼睛，意识一片空白……缓缓抽出匕首，那种指尖在血肉里搅动、摩擦碎骨的感觉，从此被他刻印在心中，成了永远无法抹去的阴影，逸然颤抖着嘴唇：“暮、暮枭……？”

胸口的血液在匕首离开的瞬间冻结，暮枭顺着力道缓缓倒在逸然身上，对方下意识的扶住了他，触手冰凉，看到他的眼神里慌乱而绝望，暮枭抬起带血的手，擦去逸然脸上溅上的自己的血迹，却越擦越乱，血红的线条在逸然青白的脸上模糊成一团狰狞，暮枭把头挪到逸然的肩上，他对着他的耳朵轻声提醒：“听着……我没事……你……你还是冷静点吧……对大家都好……”听见逸然似乎抽泣的一声吸气，暮枭听见他渐渐恢复的心跳声，暮枭笑着轻声道，“这就对了……要稳住……还不到……结束的时候呢……你要用……你的强大……保护大家呢……”“暮枭……”泪水滑下，逸然两手僵直着，视线落在自己血红的手上，逸然觉得喉咙干涩，一时间失语。“呐……去吧……我没事……”暮枭捂着胸口冻结的伤处，退了两步，靠在一旁的石壁上，竭力平复着因为疼痛而混乱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