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打她。苏忆没想到父亲在朝夕间，会变成这幅陌生的样子。“你算什么东西还敢说我头上？没有苏家你算什么？现在苏家有难，你还有气委屈上了？苏家没有一点东西是你的，让你享这么多年福，就老老实实感恩！别给脸不要脸！”

苏洪文还在骂骂咧咧。苏忆嘴里满是鲜血，呸在了地上，她轻笑了声，“所以你从没拿我当女儿，只是一个你准备随时利用的工具，以前也都是可怜的施舍罢了，是吗。”

苏洪文还在说些什么，但苏忆再也没听进去，她背过去缩进沙发里，头拼命地往沙发缝里躲，苏洪文骂上头了，巴掌一个个落在她身上，她都好似没了感觉。凌晨，卧室里传出呼噜声。苏忆从沙发走下，她不可能跟着这样的父亲去讹南家的钱，她逃出来了，也不想再跟南家有任何牵扯，这样的父亲，她也不想再认识了。断绝关系吧，经历了那么多，就当是为这二十年的寄养，还债了。脚刚迈出门，脚踝就传来剧痛，苏忆不禁失声痛呼。立马卧室就传出动静，“我就知道你这死丫头不会老实，放个老鼠夹看你还敢乱跑！”

苏忆强忍住眼泪，两手摸着抓到夹子边缘，咬牙狠命扯开，拔腿就往外跑。脚踝刺骨的痛她也不管了，比起再回到这样的世界，就算外面是万丈高楼，她也宁愿跳下去。实际上她也真的跳了，跑到二楼后没时间再多想，直接从平台跳了下去，将夜色也狠狠甩在身后。公园，一条血迹漫延到管道小屋里。隐隐传出哭声可闻。夜色朦胧，泛着雾白，周围仿佛都蒙上了一层青色烟晕。苏忆抱着双腿，蜷缩坐在里面，哭得泣不成声。从骄傲无忧的千金大小姐，朝夕间变成现在的样子，她还天真地以为南穆林是她的一束光，结果真是她太蠢了。到底是她错了，人本就该生如尘埃，还是他们错了。“到底是谁家的小孩，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哭？”

管道外，突然低下来一个男人的头，细碎的发丝落在额前，隐约露出额上那道狰狞的疤，四厘米左右从额前划向眉角，不长，但却十分丑陋。不同其人，英俊成熟的外表，完全掩盖了那道疤，眉眼深邃，眼底像是藏着深暗幽林，让人不敢直视。他问，“刚才看见什么了吗。”

苏忆紧了紧喉咙，“我是瞎子。我没有地方可去，只在这里呆一晚，明早再走，可以吗？”

男人笑了笑，朝她伸出只手来，“我有地方可以去，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苏忆看见了他伸的那只手，但她连瞳孔都没有动一下，就好像真的瞎子只靠耳朵听一样，她歪了歪头，露出欣喜的笑，“免费的吗。”

“当然。”

男人主动握住她的手，苏忆才觉察到似的，吓得缩起来，又慢慢放开自己，跟着男人走出了管道。不远处就停着辆车，苏忆跟着男人走上车，车后一个人盖上了后备箱。苏忆看见了，后备箱里，藏着一个被麻袋全部包裹的，一动不动的人。这是什么样的世界？苏忆看不透了，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吗，精致美丽的外表下，都藏着各种各样不堪的心？她有反抗的余地吗？京城最大的夜总会。苏忆来过这里，当初她被苏洪文抵押给南穆林时，也是在这个地方。夜半，正是这里最喧嚣的时刻。“栾总亲自来了？可真是难得。这位是？”

一位看起来是常客的人说。“新人，有机会捧个场。”

“这么美的新人？从哪找的？既然如此，不如我今晚就捧场？这里最贵的酒我开十瓶，够诚意吧？”

“我亲自带的人，十瓶就打发了？”

男人笑笑，“等我带完，你起码得来二十瓶。”

“一定一定！”

几句话，就把她像商品一样定了价。说有地方可以去，原来是这个意思。偌大的包厢里，原本身边跟着很多人，现在转眼只剩下她和这位栾总。男人坐在沙发上，点起根烟，“我是这里的老板，你应该知道我这里是做什么，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可以走吗？”

“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你觉得你走得了吗。”

这话的意思，不管她是不是瞎子，苏忆也是走不成了。苏忆心里泛起苦涩，可能这就是命吧，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那你问我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我需要做什么？”

苏忆现在确实是瞎子，包厢里没有开灯，她眼睛一到暗处就一点也看不见。男人走到她眼前，勾起她下巴，她才听见动静。听他道，“那你就乖乖听话，去，先洗个澡。”

包厢里就有浴室，里面所有换洗衣物都备了齐全，就好像系统程序化迎接过很多人。外面，有人敲门进来，“栾总，都查到了，女孩名叫苏忆，是A大的学生，昨天那个追车新闻上的女生确实是她，不过那条新闻已经被南家压下去了。”

“怪不得看着熟悉。”

栾清平翻着手下递来的文件，“给南家当情妇都跑？看来得找人看着她了。”

“还有，以后南家来人，不要让她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