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林绮的脑回路有时候太直了，不能用常人的眼光来看她。　　周越困得要死，也懒得在和林绮磨蹭了，拎起地上林绮那床被子裹在身上，关了灯直接就躺在了林绮边上，重新将整个人埋进了被子里。　　幸亏这个房间的床够大，睡两个人也不挤。　　林绮毕竟是个女孩子，脸皮还没有那么厚，要不是对方是周越，她是万万做不出和一个异性睡一张床的事的，但她想想还是有些尴尬不自在。　　她努力催眠自己，她和周越婴儿床都睡过同一张，这才稍微放松一点。　　林绮闭着眼，脑子又开始想东想西，烦躁地翻了一下身。　　从旁边的被窝里伸出了一条手臂，手臂的肌肉线条流畅，有力地揽住了她的腰，把她往身边扯了扯，沉闷又困倦模糊的声音同时从被子里传说：“别想了……快睡……”　　林绮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撑不住眼皮，坠入黑暗。　　中途她睡不安稳惊醒了几次，感受到横亘在身前的手臂，又安心地睡了回去。　　*　　高二的这个学期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期末考。　　周越发现林绮自从运动会之后就有点奇怪，确切地说是从看完恐怖片的那个晚上开始。　　他的感冒在那第二天就好了，后面几天他打地铺，林绮睡他的床，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星期，直到林妈出差回来，林绮就转移战场睡在了林妈身边。　　而周越发现从那之后，林绮的一些行为都和以往有些不同。例如不和他喝同一瓶水了，又例如他在家的时候她开始穿内衣了。　　周越靠在教室的窗边若有所思。　　董昊深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他寒假有没有什么安排。　　严旭旭耳朵动了动，敏锐地窜了过来，被董昊深一条踢开。　　董昊深：“算了，回去和你说！”

班主任是个年近四十还没结婚，一心沉迷于培养出优秀人才的地中海，他在教室前深沉地拍了拍讲台，对于马上要迎来假期感到惋惜：“同学们，暑假作业都拿到手了吧，都别落了，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在家也不要忘记学习啊……行行行，我不说了，排名都已经出来了，贴在楼下橱窗里了，大家散了吧！”

董昊深撞了撞周越的肩膀，迫不及待道：“回去吗，正好看排名去。”

“走吧。”

这一头的林绮其实有一些尴尬。　　白天，头脑清醒一点的时候，她仔细想了想，虽然她和周越熟惯了，两个人小时候还被放在同一个盆洗澡，但他们毕竟不是真的亲人，而且两个人无论哪方面都长大了，得注意点影响。　　无血缘关系且非情侣关系的异性睡在同一张床上，确实不太好。　　果然大半夜就是容易头脑发热。　　都赖那个恐怖片……　　更不好的是，当她那次醒来，发现两个人裹在一床被子里，周越无意识地搂着她，而她的睡衣经过一晚已经快掀到胸口。　　林绮：“……？！！”

她大脑一片空白，确认周越还没醒，轻手轻脚地丢开周越的手，捡起地上的被子回了自己房间，没有惊动周越。　　林绮清晰地意识到，周越是一个具有安全感又有压迫感的男人了。　　“哎。”

金露露扑倒林绮面前：“你叹什么气！成绩都出来了！你这次考得超好！”

林绮“啊”了一声，不由地往前凑了凑，去看红榜上的排名，很快找到自己，年级第二十七，比之前进步了十几名。　　她又往后找了找，终于看到了金露露的名字，排名两百名开外。　　林绮用怒其不争的表情看金露露，后者一脸眼神飘忽。　　“我下次一定好好复习嘛……”　　他们学校作为省重点，学业竞争非常激烈，年级前五基本就是那几个人，都是未来高考状元的苗子，深受老师喜爱，在大家眼里那都是天才。　　而林绮属于笨鸟先飞，平常比较努力，虽然偶尔也摸摸鱼，但上课从来认真听讲，课后也比别人用功一些，还有周越这个外挂，所以一直保持着年级前五十的水平，这次显然超常发挥了。　　“这红榜贴上才多久啊，周越的照片又没了……”　　每次成绩排名出来，年级前三的照片都会被贴在红榜的最顶端，而现在红榜上只留下了两张单寸照和一块光秃秃的胶水印。　　林绮注意到了，顿时哭笑不得。　　“靠！这次又轮到你第一！”

不远处有人笑着咒骂了一句。　　林绮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侧头一看果然是董昊深，身后跟着慢悠悠的周越。　　红榜前拥挤的人群自发地开始疏松，给周越本人留了个空隙，林绮也是其中一员，原本就站在比较靠外的位置，现在直接退离了那块儿。　　但周越看起来并不打算往里挤，仗着身高优势目光在红榜上逡巡了一下，不算惊喜地发现自己的照片又没了，他的脸瞬间瘫了。　　“我们走吧。”

林绮没再管那边，看完了排名她又想着回家吹空调了。　　然而金露露看到周越就有点走不动道，这回换她对林绮恨铁不成钢了，她挤眉弄眼让林绮先别走，嘴里胡说八道：“等会儿！我忘记看吴安习考得怎么样了！”

金露露刚往人群里挤了挤，就被弹了出来，场面有点搞笑，成功地引起来董昊深的注意。　　“哎……你不是那个……林妹妹她朋友。”

董昊深的大嗓门儿镇住了金露露，也让林绮瘫了脸。　　这么多人在这呢！太丢人了！林妹妹真的好难听！　　林绮朝看过来的董昊深勉强地笑了笑，然后和周越对上了眼。　　周围同学们假意看红榜，但目光变得热烈了，那是八卦的力量，在这个年纪的人眼里，异性之间讲两句话那就是情话，异性之间对视那就是天雷勾地火，一定有情愫在暗涌。　　周越：“考得不错。”

“你也是……”这种情形下林绮笑得有点僵硬。　　如此官方的对话成功熄灭了观众们的八卦心。　　董昊深拽着周越往她们那儿靠近，眼睛轱辘似的转了几圈，放低声音问道：“暑假要不要一起出来玩？反正林妹妹你和周越都认识，大家可以再认识一下。”

林绮下意识望向周越，面露疑惑，透过镜片用眼神交流着。　　什么情况？　　不知道。　　你也去？　　可能吧。　　那我去不去？　　去吧。　　林绮有点眼部疲劳，闭了闭眼睛。　　不知道周越有没有看懂她想表达的疑惑，也不知道周越是不是这么回答她的，反正她就暂且当作是这样了。　　于是在金露露和董昊深热切的目光中，林绮缓缓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