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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心猿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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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件夹摆在宽大的会议桌正中间,整个会议室陷入了一片寂静。整个安监站有八个工作人员,杨希已经彻底倒戈,宁凝坐在自己位置上,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其余几人都盯着桌上的文件夹,默不作声。按照刚刚徐源的话,李瑞是镇委书记潘兴成要整的人,谁如果帮李瑞,就是和镇委书记作对。他们这些做乡镇公务员的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调离龙门镇了,要是得罪了镇委书记,下半辈子铁定要被整死。尤其是安监站这个岗位,想要整人,实在太容易了。就算不被派去驻村,天天让绕着龙门镇的水利路桥写安全核查报告,也能把人折腾个半死。冷场了四五分钟后,还是没有人敢拿起桌上的文件夹。“你看看,都没人愿意看你这份报告,混得多失败啊!”

随着时间的流逝,徐源也愈发的张扬起来,在他看来,李瑞已经威信扫地,被自己给稳稳地拿捏住了。李瑞也没想到,自己平日间对这些下属这么好,到了关键时刻,连个为自己说话的人都没有。这一刻,他的心很凉。不过他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招呼道:“张毅,你是安监站的老人了,对水务这方面比较熟悉,你来看看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被叫到的张毅浑身一僵,他喉咙微动,但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说,更没有任何要看文件的动作,只管自己倚靠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由此可以看出,站里的同事对李瑞有多大的不满,徐站长到任以后,大家伙才感到松了口气。”

杨希察言观色,眼见李瑞墙倒众人推,他连忙凑上前来,补上几脚,以展示自己的忠心。杨希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注意着徐源的神情,眼见他脸色没有任何变化,知道自己马屁没拍到点子上,他一边指责李瑞,一边搜肠刮肚,挖空心思要扣上顶大帽子。“你们平时真的对我如此不满吗?”

李瑞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到任的这几个月,没有任何官僚做派,做事亲力亲为,逢上周六周日,还会与他们团上一顿饭,喝酒谈天,了解他们面临的工作与生活上的困境,及时提供组织上的帮助。就比如他刚刚点到名的张毅,他在镇安监站工作十几年了,一直没有分到住房,只能住在农村老家,每天骑个摩托车来上班。李瑞把自己分到的房子让给了他,自己平日间就睡在矿上的办公室,平日间对自己感恩戴德,但刚刚问他句话,连个回应都没有。其余几人低着头,没有说话。杨希想了半天,突然眼睛一亮,用手指着李瑞大声道:“哦,你到任以后,就住在矿山上,就是为了向玉坤矿业索取贿赂!!”

听到这话,徐源的眼睛也亮了,他也正愁着,要怎么把矿洞的安全问题栽赃到李瑞的头上,他立刻呼应上杨希的指控,故作愤怒的一拍桌子,喝问道:“李瑞,现在有同志反映关于你的违纪问题,火峰山上到底有多少安全问题还没处理?!”

“胡说八道!徐源,你不要欺人太甚!”

李瑞没想到他们俩这么狠毒,直接要把自己往死里整。把矿洞整改和李瑞个人挂上钩,等于就是将未整改完成的所有安全问题变成李瑞的工作责任,到时候矿洞要出任何问题,都能算作是李瑞的工作疏忽。轻则停职处分,重则起诉入狱。难怪潘兴成对自己那么的轻蔑,这帮人是合计好了,要让自己做锡矿的替死鬼。他们虽然还不知道即将会有洪水过境,但却很清楚火峰山锡矿迟早会出事。“李瑞,你可不要乱咬人。”

徐源点了根烟,耸肩道:“这是同事反映,劳烦你直接和他对峙。”

杨希见自己说对了话,也跟着说道:“这是我个人实名举报,你有意图逼迫矿业公司向你行贿!”

李瑞看也不看杨希,对着徐源再次申明道:“桌上摆着的是人命,你必须要马上派人疏散锡矿所有人员!”

这种小丑困境,李瑞绝不会上当。在争论的过程中,一旦有小丑污蔑你有道德缺失的问题,你如果与小丑争辩,就会陷入自证的困境,从而让自己的处境更加被动。“我爸是检察长。”

徐源吸了口烟,严肃道:“在他的熏陶下,我从小就嫉恶如仇,尤其是最恨贪官污吏,李瑞同志,你必须要先向安监站全体人员解释清楚,你在矿山的受贿情况!”

就在徐源咄咄逼人时,宁凝终于下定决心,站起了身,拿起桌上的文件夹,快速翻看了起来。她的良心让她不能坐视李瑞被污蔑欺凌,尽管她知道,自己这种行为很不理智,可能会为自己招致极大的麻烦,但她还是选择了站在李瑞的这一边。“王云山,你上个月刚刚做了葛青大坝历年的峰值数据,你来看看这个文件。”

宁凝翻看完数据报告后,俏脸煞白,将文件递给了一旁的王云山。尽管王云山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但已经递到自己面前了,也不能不接。他翻开文件,眉头越皱越紧。以他多年的工作经验来看,如果报告上所说的降水量属实,那么不但火峰山存在山体垮塌的风险,而且辛水河很可能面临一场规模前所未有的巨型泥石流。“李站长,这降水量的数据从哪来的?”

王云山问道。“国家气象局!”

李瑞应道。“徐站长,我看关于李站长的问题,恐怕需要暂时搁置。”

王云山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将数据报告递给徐源,“这次我们面对的问题,前所未有的巨大。”

“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也必须要把李瑞的问题给处理了先!”

徐源对安监站的工作没有丝毫了解,在他眼里,那些毫无规律的数字组合没有丝毫危险的意义。他只知道,现在是让李瑞背黑锅的最好时机,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了,等他准备好自证证据后,要让他成为替罪羊就有点难了。“谁愿意听我的,就跟我走!”

李瑞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他纠缠,他看了眼王云山和宁凝,转身就走。就在他快到会议室大门时,门朝内打开,一个头发微秃,身着条纹POLO衫,手里拿着一封牛皮纸文件袋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正是分管安全生产的镇长马如龙。“李瑞,你先别走,我有事要宣布!”

马如龙表情严肃,径直走上了主台。“马镇长,您来的正好,我也有事要向您报告。”

徐源满脸堆笑道。“有什么事,等我宣布完县委的命令再说!”

马如龙打开文件袋,从其中取出了一张红头文件,他朗声读道:“为防止山体滑坡、泥石流等重大灾害,切实做好安全事故,重在预防的处理逻辑,经县委各领导研究,决定成立由县委牵头的预防地质灾害处理小组,主要排除地质灾害隐患与修筑安全预防措施。”

“组成人员如下:组长:李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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