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永叶音推开椅子，站起来，向外走去。　　佐藤久司隔两步跟在她身后。　　“水永同学，你去哪？”

他问。　　“回家。”

水永叶音回头看他一眼，“怎么，你也要去？正好，母亲每天都念叨你。”

“啊哈哈……”佐藤久司干笑几声，“还是算了，你和咱妈去聊正式，哪有心思和我说话。”

“那可说不定？”

走到一楼，路上的人，都弯腰鞠躬，给两人让路。　　两人走到公司外的停车场，那里停着一辆似乎永久都在都在的黑色轿车。　　“什么意思？”

“我和母亲去说这个信纸的事，你说，身为发现者，并且还告诉了我，你和她是不是很有得聊？”

“……哈哈，水永同学，一路顺风，我一会儿去图书馆，就不跟你回去。”

“胆小鬼。”

水永叶音嘟囔一句，坐进黑色轿车，驶入川流不息的街道。　　佐藤久司见到轿车消失在车海，才松了口气，小声说：　　“我又不傻，胆子和命当然是后者更重要了。没了胆子能强撑，没了命可一切都完了。”

这时，一个穿短裙的女白领，抱着一个纸箱，从公司里走出来。　　她对佐藤久司鞠了一躬：“佐藤少爷，这是大小姐下周让您翻译的文件。”

“刚才的话，你什么都没听见吧？”

“哈？”

女白领疑惑地看着他。　　“没事。文件我知道了，下周我会准时拿过来的。”

佐藤久司没有多说，接下纸箱，在街道旁拦下一辆计程车，坐车离开了。　　女白领挠挠头，留在原地，一脸疑惑。　　……　　佐藤久司先回家一趟，抱着纸箱回到了自己房间。　　把纸箱放在书桌旁，打开，仔细校对一遍，让心中有数，大概知道需要翻译的语言、数量，然后估测一下完成时间。　　三个晚上的时间，不多。　　他拉开椅子，将翻译文件整理、分类。　　这段时间，有良心的神代茜端端着一盘光溜溜的橘子，走进来。　　“大哥哥，给你吃。”

“嗯，谢谢茜。嘶……怎么这么酸？！”

“应该是时间长了。”

“为什么不扔？”

“没坏啊。”

“因为没坏，但不好吃，所以端给了我？”

“嗯，我还把皮全剥了呢！”

神代茜张开手，演示剥橘子皮的动作。　　佐藤久司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说“谢谢”。　　虽然有点坏小孩的感觉，但好歹是神代茜的一片心意，他不能凉了她的心。　　吃着非常酸的橘子，时间来到十一点。　　他推开椅子，伸了一个懒腰，走出房间。　　“茜，我出去一趟，午饭你自己做一些就行了。”

“嗯，一路小心。”

佐藤久嘶走出公寓，在站口坐上公交车。　　哪怕是周六，东京的车堵得像快跑的蜗牛，足足半个小时，才到目的地。　　涩谷，世界上最繁忙的十字路口之一，旁边有一家咖啡厅。　　走进去，一群高中生，围在一个桌前，互相展示手机屏幕上的画面，隐约能听见“全都可以炸完”。　　中间放着一颗巨大的万年青，看到它，佐藤久司仿佛闻到了清晨露水。　　边上有书架，书不多，看起来像装饰品。　　经过工作人员允许后，他抽出一本《1973年的弹子球》，点了一杯咖啡，坐在阳光能洒满全身的位置，坐下读书。　　等咖啡上桌，并且喝到一半时，一个穿着充满活力的少女，坐在了他的对面。　　“你为什么来这么早？”

“不早。”

“我提前来了十分钟。”

“嗯，我也就提前二十分钟，不早。被女生约出来，没有让女生等的道理。”

佐藤久司喝了一口咖啡。　　他不喜欢放糖，原汁原味，才口有余香。　　三喜保子不满地看着他。　　“我讨厌你的温柔！”

“嗯，我也讨厌我自己，所以我一直在改变自己的人生路上行走。”

“……文学系，真烦。”

“我允许你对我有意见，但请不要扯上我的同学、学弟学妹。”

“我就说！”

“……”　　佐藤久司不想进行无意义的争辩。　　三喜保子叫来服务员，点了一杯柠檬汁，加倍酸的那种。　　柠檬汁送来，她嘴唇含着习惯，白色的柠檬汁，被她吸入口腔。　　“呀！好酸！”

她脸变成了“囧”。　　“活该。”

“哼！我就喝！”

看到佐藤久司嘲讽，三喜保子赌气般，把剩余的柠檬汁，全部送入食道。　　佐藤久司看得一阵胃酸上涌。　　“我……喝完了……嗝！有没有刮目相看！”

“厉害……我做不到。”

“哼！你知道就好，我去一趟洗手间。”

说完，三喜保子捂着嘴，匆忙地站起来，跑了出去。　　佐藤久司摇摇头，举起瓷杯，想喝一口咖啡。　　嗯……看到这个颜色，突然没胃口了。　　算了，不喝了。　　大概五分钟，三喜保子面色难看，捂着肚子回来了。　　“我把喝下去的柠檬汁全吐了，白花钱了。”

她说。　　“嗯。其实，按理来说，我也亏钱了。”

他看了一眼已经凉掉的咖啡。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怪可惜的。”

佐藤久司要摇头叹气。　　“出了学校，你的话我都听不懂了。”

三喜保子愤愤不平。　　“好了，说正事。”

佐藤久司放下《1973年的弹子球》，“那天你说‘周六出来我有话对你说’，然后捂着脸，哭着跑出学校，我……”　　“停！”

三喜保子做了制止的手势，“别说了，那段羞耻的记忆，我不想再回忆起来。”

“嗯，好。”

佐藤久司点头，“你约我出来干什么？”

“……”　　“不说我走了。”

佐藤久司起身，就要离开。　　“别走！我说！”

“我听着。”

佐藤久司又重新坐下。　　“那个……”三喜保子手纠缠在一起，脸上升起两朵红云，“这件事你不准对别人说！”

“我不说。”

佐藤久司心里有了猜测。　　也难怪，他也想藏住自己的魅力，但是这个世界上，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了。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嗯，继续。”

佐藤久司点点头，果然如此。　　“我喜欢那个人很久了……”　　“是谁？说出来吧。”

“是……纱里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