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已是落日在西边掩映出几许光亮，苏尘这才想起，昨日答应了给刘子溪买新衣裳。“张师傅，你们继续琢磨琢磨，我有事，先回城一趟。”

华灯初上，汴梁的夜，似乎并没有受到金人铁骑的影响，依旧热闹非凡，刘子溪紧紧跟在苏尘身后，双手不安的捏着衣角。第一次跟苏尘上街，她有些紧张，昨晚的事情，让她觉得不像是新婚夫妻，倒像是两个熟悉的陌生人。“怎么了？”

察觉到身后人的异常，苏尘莞尔，转头微微一笑。“没，没事。”

刘子溪脸上泛起红霞，头埋得更低了些，声音细若蚊蚋。“我们去这家店看看。”

苏尘指着一家招牌名为“樊记布庄”的店铺，迈步而入。“两位姑娘，若是你们能猜出这个字谜，我便将这衣服送与你们，若是猜不出来，这一两银子，我可就收下了哦？”

刚一进门，苏尘便见两位妙龄女子正盯着挂在柜台前的小纸条面露难色。那两名女子，一人丫鬟打扮，而另一人却是玉子金钗，绫罗锦缎，一眼看去，便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苏尘晃眼一看，只见纸条写着“不左不右，不上不下”。微微一笑，不过是一字谜罢了，未作理会，苏尘带着刘子溪进了店铺深处，早有伙计上前招呼两人。汴梁不愧是北宋的首府，就这一家路边的布庄，商品却是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刘子溪没有苏尘前世见过的那些女人那般挑剔，既要比对身材，又要核对脸蛋，只是试了试大小，很快便是挑好了两件看起来还不错的衣服。“伙计，这一共多少钱？”

似乎是担心买贵了，刘子溪向伙计问道。“娘子好眼光，这两件衣服，可是本店的上品，若是平日，便是五两银子也拿不下来，不过如今汴京形势复杂，好多人都逃难去了，倒是只需要四两银子便可以拿走。”

四两？刘子溪摸了摸身上，那是目前她和苏尘的全部家当，为了进城，此前的五两银子用去了三两，如今剩下的，不过二两银子罢了。犹豫了稍许，又将衣服放在身上比了比，眼中带着些许不舍，刘子溪正准备将衣服递还给了伙计，却是被突然伸出的另一只手拦了下来。苏尘摇了摇头，看向伙计，问道：“你们这店里猜字谜能够免费送衣服？”

“回相公，是有这么一回事，只要相公能够猜出字谜，这两件衣服，我们免费送。”

店伙计拍着胸脯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骄傲，那字谜，可是掌柜的花了大价钱从国学大师手中求来的，又岂是一般人能够猜得出来的。莫说眼前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穷书生，便是柜台前那位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如今不也是被难住了吗？“给我纸笔。”

店伙计摇了摇头，虽然他不相信苏尘能够猜出字谜，但规矩是掌柜的定的，只要有人愿意试，他就必须答应。“呐，纸和笔，不过在猜之前，必须压一两银子。”

“还要一两银子？！”

刘子溪小脸布满惊讶，随即看向苏尘，摇了摇头。“苏郎，算了吧，这两件衣服，我刚刚试了，不合身，我不喜欢。”

苏尘没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刘子溪，然后咧嘴一笑。“给他吧，相信我。”

伙计收了银子，将纸笔给了苏尘。苏尘提笔挥毫，笔走龙蛇，字体圆润大方，倒是看得那伙计眼露羡慕。伙计从苏尘手中接过纸条，打开一看，赫然是一个“中”字，中？怎么会是中呢？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唉，又是一个装x不成，倒蚀把米的穷书生，不知道一会儿是不是也要哭着鼻子出去。“掌柜的，这是那位相公的谜底。”

樊稠接过伙计递来的纸条一看，眼中光芒一闪而过，随即从柜台走出，来到苏尘面前。“这是相公的谜底？”

“正是。”

“哈哈哈哈，相公好学识，小二，帮相公把衣服包起来。”

樊稠亲自送着苏尘两人出了店门，留下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店伙计。“掌柜的，这谜底是个中字？这也太简单了吧。”

“简单？简单你怎么猜不出来！滚滚滚，滚去忙去，别耽误我做事。”

苏尘没走出多久，便是被此前的两名女子追了上来。“相公留步，敢问相公，可否将此前的谜底告诉小女子？”

“自然可以，不在上边，也不在下边，不在左边，也不在右边，姑娘可自去领悟。”

说完，苏尘从刘子溪手中拿过衣服袋子，转身离开，倒是刘子溪，转身之前向那女子多看了两眼。“不在上边，也不在下边……哦！我明白了！”

女子沉思稍许，恍然大悟，抬起头时，眼前却没有了苏尘的身影，心中不免泛起几分空落落的感觉。“小姐，你明白啥了？为啥我感觉那位相公好像说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呢？”

“小姐？小姐？诶！小姐，你等等我啊！”

……秋风如刀，透过门扉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拍打在张大发的身上带起股股寒意。“废物，一群废物，生个炭火，生了这么久了都生不好！你们是在现买吗？！”

“少爷，李记提价了。”

张大发将正在生炭火的仆人一脚踢开，然后蹲到炭火旁自己琢磨，恰逢这时，有仆人来报。“提到了多少？”

“也是三两一石。”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三两一石，老李头攒下的那点家业，怕是要被他们败光了！”

“少爷，我们还加吗？”

“加什么加！你是想我爹回来把我的狗腿打断吗？没脑子的东西！”

张大发气急败坏，炭火生不燃，如今李记也不能压着打，心中一窝火，便是忍不住向之前生火的仆人一脚踢过去，因为用力过大，却是一不下心摔到地上，摔了个狗吃屎。“哎哟！”

“李家！我张大发与你们不共戴天！”

脸上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张大发脑海中再次浮现了被苏尘狂扇耳光的场景，这让他怒火万丈。“加！给本少爷继续加！加到四两一石，今天，不是李记死，就是本少爷亡！”

于是，一夜之间，汴梁的粮价被提高到了四两一石，风雨之下，一些潜藏着的势力，蠢蠢欲动。天边，便是应景似地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