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近黎明时分，我们在临时下榻的酒店见到了樊松林。他依然是那个沉稳得有些不像是一个年轻人的樊松林。他对我们说了他连日来暗访的成果，其中大部分都曾在每天和青青的汇报中说过了。现在说，也只是特意讲给我听。樊松林说得很细致，甚至包括哪些区域分属于哪个势力，各势力之间的关系如何，这些比较隐秘的信息，他都能够掌握得一清二楚。“那么依小樊所说，芒城大部分的地下赌场都在达马十世的长子卡集功手中，而这位卡集功……？”

我看了一眼汉娜。汉娜道：“我没有见过他，不过听舅舅说，他生性风流，有很多女人，比之达马十世有过之而不及。只不过他似乎不太关心政治，一心只想做个安乐王爷。”

“哦？”

我想了想问道，“达马十世有几个儿子，而他选定的继承人又是谁呢？”

汉娜道：“他应该是有四个儿子的……”说到此处，她不由得叹了口气，然后接着道：“现在剩下三个，长子卡集功，三十岁，目前帮助王室经营在芒城的大部分产业，应该说是最有钱的。不过他名声不太好，相貌也十分丑陋，既不像他的母亲，更不像达马十世，所以达马十世并不怎么喜欢他。次子隆宁功目前在英国留学，听说他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反对达马十世的愚民统治，因此达马十世也不喜欢他。他目前在英国创办了一家公司，很少回到芒城。说到继承人……”汉娜冷笑了一声，“这当然是一件笑话，达马十世选定的继承人是他年仅六岁的小儿子狄邦功，那个孩子长得像一头猪，据说智力还有些问题。哦，请原谅我用如此粗鄙的语言来描述我的弟弟，但事实就是这样，我看过他走路的样子，简直还不如一头猪。”

“哈哈哈！”

汉娜少见地露出十分鄙夷的神情，而她讽刺狄邦功的话也逗得我和青青忍不住发笑。过了好一阵，我敛住笑容，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更不相信掌握了那样一笔财富的卡集功会对王位不感兴趣。”

“说得也是。”

青青道，“你说，如果卡集功如果死了，那么王室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我笑着在青青的小脑袋上弹了一下道：“学姐现在是越来越暴力了，动不动就要人命。”

“学姐”这个称呼很久都没有用过了，所以我这一声“学姐”顿时将青青的思绪拉回到了那时在燕京大学上学的时光里，想想那时候是多么的天真浪漫，而今死在自己手中的人，早已不计其数了。她抬起头来道：“那你说怎么办？”

“我们难道不可以让卡集功站在我们这边吗？”

我提议道。“这个应该很难，你刚才不还说，他是要自己争王位的，怎么可能帮我？”

汉娜摇头道。“他应该是没有那个胆量的，起码现在他是不敢直面达马十世，否则他何必要把自己的名声搞臭，俨然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他是在等机会。”

“那他更不可能心甘情愿地帮助我们。”

“心甘情愿？”

我笑道，“他自然不会心甘情愿，但我有办法让他不得不帮我们。”

“什么办法？”

青青和汉娜异口同声地问道，只有樊松林没有说话，不过他也在用好奇的目光看着我。“暂时保密。”

我买了个关子，然后转移话题道：“张扬呢？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到了。”

“我们一直联系不上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青青担心道。我想了想道，“这样，我和小樊去一趟红灯区，青青留在这里，如果张扬回来了就给我们打个电话。”

“好！”

“我呢？”

汉娜道，“我也要和你们去。”

我笑道：“那种地方你去不合适，况且人家看到你是女生，本能的就会有所防备，我们什么消息都打听不出来的。”

汉娜听了我的话，低下了头，显然情绪不高。我抚了抚她的秀发道：“交给你一个更重要的任务。”

“什么任务？”

汉娜好奇道。“你现在就和瓦隆功舅舅赶回庄园，然后告诉王妃，让她去联系莫斯总理。最好是能够见一面。”

“莫斯总理？”

汉娜一愣，“他会帮助我们？”

“当然，别忘了，他和他的政府现在岌岌可危，只有帮助我们，才能够保住他现有的地位，否则他就必须趁现在跑路了。”

“好，我这就去！”

汉娜转身要走，却突然停住脚步，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转身跑了回来，迅速地在我嘴唇上亲了一口，然后才心满意足地跑掉了。“呵呵！”

看见我一脸尴尬，青青忍不住笑了笑，“也没见你长得有多帅，怎么到哪都能惹上风流债呢？”

“谁说不帅了，我只是帅得不那么明显罢了。”

说完我自己都忍不住乐。当我和樊松林到达芒城所谓的红灯区时，天已经快要亮了。街上只有霓虹灯还在亮，路两旁早已看不见什么人影了。“我们来晚了。”

樊松林道。“或许……”我定了定神，忽然有种强烈地预感，那预感促使我的目光瞟向远方。“张扬有危……”我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啪”得一声枪响，打破了黎明的寂静，随后，便是“piapiapia……piapiapia……”连续不断的枪声。紧接着，街道的尽头隐约跑过来一个黑影，那人的一只手捂着受伤的胳膊，腿似乎也受了伤。我已知来人正是张扬，便出声提醒樊松林。樊松林与张扬之间有固定的暗号确认身份。很快，张扬便被樊松林救下，带到了我的身边。“轩哥，我……”“先别说话。”

我见他伤势颇为严重，连忙制止他说话，然后对樊松林道：“你带着张扬先走，我来拖住那些追上来的人，然后在酒店见。”

樊松林知道我的能力，因此也不废话，搀起张扬，几个闪身便消失在了一条黑暗的小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