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缓缓睁开眼睛，自己躺在一张舒服的大床，头下的鸭绒枕头软软的。一份心情叫做呆在床上就是福，有一份心愿叫闹钟别想就不苦，有一份希望叫天不要亮的太突然，有一份担心叫做工作是不是能准点，起床从来都不难，难的只是床上太温暖。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打在陈默脸上，他不爽的翻个身。整理了一下枕头，掖紧了手里的羽绒被，又继续满足的睡去。好似意识到了什么，陈默猛然坐起身子打量着周围。这间屋子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他不是在医院，也不是在酒店，而是在自己的寝室。一个月过去了，这里已经被人打扫过，自然的太阳光通过油亮的木地板将整个房屋照射的十分明亮。十分见自己的主人已经醒了，将两只巨大的爪子搭在床边上，向陈默探了探自己肥硕的身躯。陈默靠在身后的床头板上，摸了摸十分毛茸茸的脑袋。“看来这一段时间你被喂的很好啊，都吃胖了不少。”

“十分本来就是藏獒，太瘦的话会显得不是很好看。”

韩菲手里拿着一套新衣服走进房门，十分摇着尾巴跑到她的身边求抱抱。给了十分一个大大的拥抱，韩菲坐在床边将衣服递给陈默。“结束了？”

陈默问道。“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能不结束吗？”

陈默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嘴巴。韩菲转了转眼睛，笑着说道。“有时候我在想你到底是不是至神境呢。”

陈默眨巴着眼睛。“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

“说你是至神境呢，是因为中枪以后，你的身体机能出现了极大的求生欲，短时间内造出了远超于自身3倍的血量。但是你的结果很出人意料，原本说按照当时你的受伤情况，最多只会昏迷一两天而已。可你实实在在的睡了半个月，雷打不动，谁都叫不醒。”

陈默尴尬的摸了摸头。封门村决斗，魏忠贤在抗下他一记审判后还能反击，这确实让他们没有想到。不过这也是陈默关于这次风波最后的记忆点。他突然睁大了眼睛，对啊，魏忠贤还活着。“魏忠贤呢？学姐呢？后面发生了什么？”

韩菲连忙拉住陈默，安抚他平静下来。“你也太小看自己的审判了，魏忠贤只不过是回光返照。那一枪过后，他也就神魂俱灭，永远消失在四界中。至于苏妍，违抗命令，擅入冥界，校长至少要在面子上给东岳大帝一个交待。被戚腾教授带回学校后，苏妍自己就领了惩罚，入地底面壁100年。”

“100年，时间这么长？”

韩菲叹了口气，她也觉得无可奈何。看到上蹦下跳，心急如焚的陈默，她想到了自己来此的目的。“对了，校长已经知道你醒了。他让我问，等你休息洗漱好后，可不可以去他办公室一趟。”

陈默一愣。“这是要对我毁了封门村进行秋后算账？”

韩菲怂怂肩。“这个就不知道了，我只是一个来传话的工具人。”

“可以不去吗？”

韩菲点点头。“校长原话是这么说的。如果陈默不愿意就算了，他有拒绝的权力。”

“这么人性？”

“是的，但就是这学期的实践考试你要挂科了。如果这样，你的奖学金也会被取消。”

“靠。”

陈默黑着脸，可说到一半还是把话说软了，毕竟那是校长。“直接下令让我过去呗，还表现的这么和蔼可亲，说的那么柳暗花明。”

韩菲忍不住笑了出来。“好了，洗个澡一起去吃饭，完了你就可以去见这位和蔼可亲的校长了。”

哼了一声，陈默不情不愿的拿起衣服走进盥洗室。韩菲也没闲着，知心姐姐可不是白来的。叠起陈默的被子，便开始擦拭着他的家具。学生食堂里，众人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狼吞虎咽，似八百年没吃过饭一样的饿鬼。这只恶鬼左手一只鸡腿，右手一块羊排，饕餮的嚼着嘴里的食物，眼睛也时不时撇向打餐台。这一眼让打饭的阿姨也为之一振，赶忙遮了遮刚刚做好的土豆炖牛腩。韩菲注意到食堂里众人像看乞丐一样的眼光，不好意思的遮了遮自己的脸。虽然她很不想在这个时候认识坐在对面的饿鬼，但没办法，这个不争气的家伙是自己带来的。“喂，没必要这样吧，好丢人的。”

陈默拿起杯子喝了口快乐水，满足的打了一个长长的嗝。“学姐被关了100年，我闯的祸可不比她小。即使不是100年，50年也应该有了吧。这么长时间，要是不多吃点。等进去了岂不是太亏了。”

“都不知道校长怎么说，你要相信梦想。”

陈默抬起头，嘴里的食物碎屑从嘴角掉出。“理想很美好，但现实很骨感。话说之前学院闯了大祸的学生，学院是怎么处理的。”

“轻则像苏妍一样面壁思过，重则就是退学。”

陈默看着韩菲的眼睛说到。“我在学生论坛上看到了一点八卦，说曾经学院斩首过一位学长。”

韩菲一愣，赶忙捂住他的嘴。“别乱说，这件事情是学院历史上的耻辱，也是校长和教授的逆鳞。”

陈默转了转眼睛，他在问发生了什么。韩菲沉思了一下，看着陈默诚恳的眼神，她叹了一口气说到。“那人唤离源，地界有熊一族，千年前入学。后背叛了四界，发动了不咸山大战，也就是现在的长白山。战败后，他被自己的老师，谷巧至神斩杀于聚龙泉。”

陈默点点头，如释重负的说到。“哦哦哦，那我就放心了。看来我犯的错和他比起来，简直可以忽略，不就炸了一个村子么。”

韩菲头一歪。“你怎么会这么想。而且，你闯的祸也不小好吧。”

陈默继续啃着手里的鸡腿。“没事没事，只要不死，啥事都好说，正好能和学姐做个伴。”

看到食堂阿姨又新上了一份牛排，陈默赶忙用油手抓起餐盘飞奔而去。“真是个吃货。”

孟光殿，蓬怀校长办公室。偌大的办公桌上摆放着两支酒杯，旁边是一盘红烧的鱼块。陈默看着对面正在打开一瓶被泥封酒的校长，源源不断的打起饱嗝。随着“砰”一声，陈默和美酒一起完成了一次与空气的接触。“刚刚从冥界带回来的。”

蓬怀校长倒满了陈默面前的酒杯。“鱼也是忘川河里的，没吃饱的话可以尝尝。”

陈默疑惑道。“那条河里也会有鱼？”

“其实我也不知道。东岳在忘川河畔钓了几千年的鱼都是空军，而当你的审判落下，我的鱼竿动了。”

校长扶了扶眼镜，看着陈默问到。“知道为什么吗？”

陈默嘴角艰难的摆出一个笑容。“因为我改变了忘川河的水质？”

“那到还不会，我想这条鱼应该是随审判落下而飞溅到此。”

校长探出身子。“再告诉你个秘密吧。”

“什么？”

“那条鱼我最后送给了东岳，而这条是从食堂刚打回来的，还热着。”

陈默脸一黑。这老头有点无聊吧，特地从食堂买一条鱼就是为了给我讲他在忘川河钓上过来鱼？喝尽手里的酒杯，校长递给陈默一份文件夹。“GPA清单和有关这次任务的报告。”

陈默犹豫过后，打开了这份文件。出乎意料，文件第一页的GPA清单上，自己的成绩全是满分。“满分？”

蓬怀校长点点头。“每个学生的考核都不是固定的，可以是书本内容的试卷，也可以是像你一样出实践任务。但大多数学生还是会选择书本考核。”

“是因为简单吗？”

“是因为实践任务会死。不是每一位学生都是至神境，他们大多连仙境都不是。如果放任他们去执行封门村这样的任务，那这跟送人头真的没什么区别了。”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陈默无法反驳。拿起手里的成绩单，他小心翼翼的问到。“这个是不是代表着我可以放假了？”

“如果是其他人是的，但对你并不是，因为你的任务还没结束。”

喝下面前的酒，陈默壮了壮胆子，决定去接受自己的命运。“我要面壁多长时间。”

校长抬头看着沮丧的少年。“为什么要面壁？”

“我炸了封门村。”

校长微微一笑。“一个村子而已，我之前也炸过。”

陈默一愣。“那苏妍？”

“苏妍被惩罚面壁是因为她擅闯了冥界，这么做也只是一个面子上的工作。”

校长解释到。“可我也擅闯了冥界。”

“有人作证吗？第一，苏妍自己承担了全部责任。第二，这四界中，有一种方法可以绕过鬼差的审查直接达到冥界，这远比擅闯冥界的罪过更大。我相信神荼也不愿承认你到过冥界，因为对他们来说，这是一种侮辱，他们的权威也意味着被随意践踏。”

“哦哦哦。”

陈默点点头。“那校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不会只是和我谈谈心吧。”

蓬怀拿出戚腾在北海祭坛所缴获的紫光石。“看看有什么理解。”

陈默端详着手里微微发起亮光的石头，沉思一会后，二不兮兮的说到。“挺好的，可以做一个小夜灯，晚上起夜的时候正好可以用。”

校长抿了抿嘴唇。“是可以，但它的用处远不过如此。”

打开一只琉璃瓶，恶鬼从中呼啸而出。紫光石感受到了养分的存在，大口吞噬着恶鬼。恶鬼消失，紫光石也重新恢复了淡光模式。“这是戚腾从北海祭坛拿回来的。我可以直接了当的告诉你，它和异族有关。”

陈默呆呆的看着校长从盒子里又取出了一块一模一样的紫光石。“这块儿，是在封门村魏忠贤手里得到的。看到此处，你想到了什么。”

陈默脱口而出。“那所谓的国师在明朝覆灭后到过封门村，打开了他和魏忠贤之前留下的玉石棺材。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现在可能还活着。”

校长点点头。“不错么。虽然有时候你说话不过脑子，但分析起局势真的是让人惊叹。”

陈默害羞的摸了摸脑袋。“没有没有，是校长和教授教的好。”

校长收起了笑容，严肃的看着陈默。“不知道蓬怀现在应该叫你陈默，还是龙英神帝。”

陈默也严肃起来。“我是神帝，也是陈默。神帝能做到的事情，我陈默也一样能做到。”

校长点点头。“我相信你，说说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万年前的那场大战，校长你也有参与。那当然知道异族并没有没剿灭，按照神帝留下的信息，找到剩余被封印的敌人，挨个诛杀。”

校长摩挲着手里的紫光石说到。“正常情况下应该这么做，但现在他们已经找上门来了。作为这个世界的主人，我们不做点什么就太没有礼貌了。”

陈默知道校长的意思。“那您可有线索。”

校长拿出另一份文件。“这是国家901部队最近下发的红头文件。大概的意思是长白山有点不太平，需要我们的支援。”

陈默看着这份近10页而且极其正式的文件，再听听校长的总结。心里想到，这老头能再简略一点吗。“懂了，什么时候出发？”

校长愣了一下。“你不问问为什么？”

“那个被斩首的学长？对吗？”

校长低下头看着桌面。“看来你都知道了，不好奇吗？”

“不好奇，因为我感同身受，不想揭人伤疤。如果真的需要，校长自然会告诉我。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这就回去收拾行李了。”

校长叫住了起身的陈默。“不急，901还需要时间准备，你也有一个月的时间去散散心休息一下。”

陈默眼前一亮。“这么好，包吃住吗？”

“这学期20万元奖学金加此次任务的奖金应该已经下发到你的账户了。”

陈默不可思议的看着对自己微笑的老头。“想好去哪了吗？”

“南京吧。我答应过一个人在封门村事件结束后，会帮他去祭拜祖灵。”

校长点点头。“那就开心去过好这个假期吧。”

在陈默即将拉开房门的那一刻，校长又叫住了他。“陈默，还有一个问题。”

“嗯？”

“你是双子座吗？”

校长诡谲的眼神让陈默不寒而栗，这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但又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无论是希腊神话还是罗马神话，亦或者埃及神话、印度神话和中国神话，每当提及“神之双子”的诞生，往往都是一个神，一个魔。例如，印度传统里的双马童：阿湿波，天车的持有者，造雨之神与丰产之神，他们一个是黑夜之子，一个是黎明之子。Ivor Morrish写过一本十分有趣的书，名为《The Dark Twin》（黑暗的双胞胎），书中就阴影与恶魔的问题对双胞胎的题材做出了研究，他是这样描述双胞胎的：“虽然我们在提及上帝与恶魔的对立关系时用到了双胞胎这个词，但我们应该清楚，最初的时候，许多神话中的双胞胎都与普通的人类双胞胎有关，其中一个是‘善’，或者说做出的事情能够叫人接受，另一个则是‘恶’，或者说他的行为是不被那个社会所接受的。然而，双胞胎一直都被视作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就算不是直接将他们联系到神明的力量，也会觉得他们身上有着一种不寻常的力量或是在两极间运作着的Mana，就像电子的正负两极、磁极的北与南一样。就这样，双胞胎的概念蕴含着某种类型的‘平衡’，一种互相依赖和近似，而并非完整的一体。至少在神话中，某些对立的存在往往加强着敌对心态的增长，直到最后其中一个企图去毁灭另一个。”

陈默天真的笑了笑。“是的啊。校长，你呢。”

蓬怀校长也笑了笑。“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