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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临终惊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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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德青刚一病倒,梅循证便来到县城,陪在胡德青身边。  骨越门九支的人紧随其后,分别赶来县城。  为防措手不及,在梅循证的指挥下,众人开始分头做好胡德青万一离世的准备。  有些悲伤,但又无可奈何。  都是懂医的,也就没有人纠结生死,只是用心做好下一代传人的接手。骨越门九支的每个人,都不希望因为胡德青的离世,而导致骨越门变成一盘散沙,从而逐渐消失。  大家都很清楚,正如胡德青所说,如果处理不好,骨越门千年传承就会到此为止。  作为骨越门明暗两系的核心人物,胡曦和梅循证、林家南在三位律师的陪同下,和胡德青进行了略带悲壮的恳谈,再次确认胡德青离世之后的安排。  这一次,胡曦和梅循证看法相同,她们坚决要求叫回毛小军。  而在胡德青看来,他们之所以态度坚决,必然是对自己的病情有了新的判断,同时也有了足够的把握,显然,她们三人已经确认毛小军不会情绪失控。  从这里,他看出两点,要么是高畏民向他们做了详细的病情分析,要么是她们已经认为,不让毛小军回来,比让毛小军回来,有更大的风险。  林家南凝视胡德青,沉声说道:  “你胡德青病重,并且离不开医院的时候,这个时候,作为唯一血亲后人的毛小军,竟然无出现?不谈别的,仅仅“孝”这个话题,就能给他带去极大的困扰,也可能会引发很多麻烦。”

梅循证面色凝重,接着说道:  “老胡,如果出现了这种情况,你觉得除了我们几个带头的,骨越门八支,谁还会认可他?”

胡曦重重点头,对梅循证说的表示认同,沉默片刻,提了一句:  “担心他情绪失控,当然有道理。但是,跟着你长大的小军,没有那么脆弱!他的自控力,也没有那么差!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我们从他能够平静处理胡烨的信息,已经能看出来吧?”

听三人这么说,胡德青微皱眉头,陷入了沉思。  毫无疑问,三人所想是为毛小军考虑,同时也在顾虑骨越门,胡德青可以判定,三人思考的立足点是毛小军而不是骨越门,也就是说,在三人的眼中,毛小军比骨越门更重要!  若是骨越门出了事情,毛小军还是现在的毛小军吗?  这种思考,也是为什么胡德青会不同意毛小军在他死之前,出现在身边的原因,在他的计划中,骨越门的传承以及资产的核心控制权,在自己的计划中,会顺利交到毛小军手中,绝不会出现任何偏差。  至于骨越门八支也好,重建九支也好,那都是可以为毛小军所控制的。  要是将来发现骨越门九支出现不可控的倾向,毛小军完全可以轻易击垮。这一点,他已经在遗嘱中写的很清楚,也请律师专门设计了针对骨越门九支的法律文件。  这种针对九支的设计,虽然看起来有点不近人情,但却是保证骨越门不入歧途,不被滥用的最有效的做法。  当然,真到了那时候,做不做,怎么做,还是毛小军自己做主。  不过,现在既然连妹妹胡曦,这个胡烨之外血缘最近的人,都已经把毛小军的重要性,提到了骨越门之上,说明她对毛小军的自控能力有了准确的把握,或许有办法保证毛小军即使失控,也不会影响理智。  自己千辛万苦,把毛小军从三岁培养到现在,为的是什么?  除了继承骨越门,为的便是临终看到后人。  只是,自己的做法,是不是把骨越门的价值看得太重了?  虽然骨越门传承不同于一般的财物,但究其根本还是财!  难道,在自己的内心深处,财比人重要吗?  或许,胡曦和梅循证他们以人为中心的思路,比自己以骨越门为核心的观念,更加符合实际!  也许,自己的坚持终究是错了方向,自己把骨越门看得太重了?  难道说,正因为自己的这种逻辑,才是导致胡烨出事的根源……  想到这里,胡德青眼里突然出现了释然,一瞬间变得极为清明,散发着无尽的淡然。  他逐个看过胡曦、梅循证、林家南,又向三位律师点点头,随后说道:  “我认真想了一下,我这一生啊,有根本的逻辑误区……”  六人不语,静静看着胡德青。  沉默了一会,胡德青微微一笑:  “就照你们说的做法,去做吧!不管怎样,我们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小军!”

胡曦是目前最亲之人,梅循证、林家南是最信任的人,也是真正能为毛小军着想,还能围在身边的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只要是他们认为正确的事儿,胡德青觉得,从这一刻开始,自己无需再去纠结了。  任何的困难,都不会对他们形成阻碍。  胡德青平静地看着三人,等待着他们的回复。  林家南轻轻点头,微微一叹,道:  “我一开始就明白你的意思,这事我也认真分析过,但人言比股权更可怕。”

胡曦闻言,眼中浮现出凝重,认真说道:  “越是有一定体量的机构,或者体系,越是容易被人言攻击股权。这样的惨痛案例,可是真的不少。”

人言泛滥,股权完蛋!  不错!这话说得对!  对你“重视”的攻击,往往就来自你所忽略的东西。  盾是我所造,矛也是我所造!  虽然不是咎由自取,但也算是作茧自缚。  一瞬间,胡德青突然理解了,这何尝不是人比物更重要的反向例证啊!  这……  很快,胡德青意识到,自己惊了心了!  这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好事,但能在最后的时间,想明白这个坚持了一辈子的问题,也算是不白活一回。  能有这样的领悟,对于骨越门的传承,必将会有新的促进。  在这一刻,胡德青对毛小军升起了无尽的期望,虽然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看到,但还是感到十分的欣慰。  有这样几个至亲可信之人,围绕在毛小军身边,自己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胡德青回顾自己一生,作为骨越门的传人,其实他也是和毛小军一样,隔代传承。  本来应该成为传人的父亲胡宪秦失命于港都,祖父胡良周忍痛培育自己。  同样的,本该成为传人的胡烨莫名失踪,自己忍痛培育毛小军。  按这个来看,毛小军这个外孙,怎么都比自己要幸运多的,最起码除了自己之外,他身边还有更多长辈。  这种情况,早已超出一般意义的指导,一片真心,便可以造就一个完美的传人。  除此之外,这些长辈的存在,早已经可以通过实践进行交流,不想自己,当初只有胡良周一个长辈讲理论。  此刻,胡德青已经完全想明白,毛小军未来绝不会出现认知偏差,不至于像自己一样出现逻辑错误。  如果毛小军真的会情绪失控,只能是因为对自己真有感情,围绕在周边的人,特别是这些长辈们,岂会看不懂?  在这个时候,他们岂能袖手旁观?  再有什么情绪失控,关键时刻,他们一定会伸出手去辅助毛小军。  很明显,毛小军的情绪失控就算是真的发生,完全不会干扰到他的理智。  情绪失控,只是伤心到极点的外在表现,但并不会影响毛小军的理智。  从人生来看,面对死亡,也是必须要经历的。  就好比自己,虽然面对失去父亲、失去老婆、失去女儿的连番打击,也并没有妨碍骨越门继续展现出无尽前路……  看着胡德青久久不语,三人视线交汇间,皆现惊色,都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眼前的三人,都是从未和胡德青知根知底的人,特别是林家南,更是三人之中年龄更大的那位,望着胡德青的眼神逐渐恍惚,慢慢呈现出了失神的征兆,他猛然一拍双手!  “啪”!一声响,胡德青一激灵,倏然回神,轻扫众人,满眼无奈。  “老林……”胡德青言语间有些许苦涩,“我刚刚出神了……接下来的事情,拜托你们了,只有你是最年长的,有些事情,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糊涂了?记住,你是骨越门的驾驭者!没有下一代传人过来之前,你不许倒下!”

林家南神色一凛,急道。  胡德青闻言,笑吟吟道:  “就在刚才,我想通了困扰一生的问题,你信不信?”

胡曦看着胡德青,无奈笑道:  “大哥,你现在就别想那么多!你现在这个状态,你又不是不懂,不适合多想,万一,想着想着,就……到时候,连小军都见不上,遗憾吗?”

梅循证轻咳一声,接着说道:  “她们两位说的,我赞同!我说句不吉的话,万一神假过早,小军还没来,你……”  “神假之前,不许倒下!这不是为了你,是为了你外孙,为了你女儿,为了所有为骨越门出力的人!虽然,我们行医之人,都能知道自己的命数,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凝神!哪怕只是坚持到小军过来!”

林家南眼里闪过一抹悲伤,随即深吸一口气,认真说道,语气很是严厉。  三位律师闻言动容,这,才是真正的友好!  也只有这种程度的感情,才能唤起临终之人的坚持。  从容讨论生死,直面死亡的坦然,三位律师更是大为叹服!  这或许,就是坚持医道者的精神吧!  此情此景,平生仅见。  三位律师看着胡德青,莫名觉得这老先生真正理解了人生的意义。  在他们的概念里,也正应了那句话,虽死之日,犹生之年。  一切都是认知。  胡德青望向胡曦、梅循证、林家南三人,面色凝重,郑重说道:  “我可以努力控制,暂时不让自己陷入沉思,等小军来到,我会跟他讲明骨越门九支,以及那两家公司的真相,还有与骨越门相关的一切。但是,如果小军来到的时候,我已经神灭……”  说到这里,他略作停顿,望向三位律师:  “如果到时候,我已经咽气,还要麻烦您三位协助她们三个,把后续的事情做好。”

“我们一定会认真做好这些,您尽管放心。我们觉得,以您的自控能力,必然能够坚持到毛小军来到这里。”

三位律师视线交汇一瞬,一人认真回道。  他们很清楚,坚持到现在,从神失的边缘醒过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因为他们看得出来,在胡曦三人的坚持之下,特意拿毛小军来刺激,才使得胡德青保持住现在精神状态,若是没有这三人当面,没有人能拉的住胡德青失神的速度。  这一刻,六人的想法一致,只希望毛小军尽快来到胡德青的病床前。  四个小时后,毛小军来到病床前,一见胡德青,顾不得和众人打招呼,就当即怔住!  眼前的姥爷,赫然瘦到了皮包骨的状态!  他已经明白,这是到了人生的最后时刻!  呆呆看着胡德青,毛小军却是不敢跪下,他只怕,这一跪,直接让胡德青了了心愿,一瞬间咽气,只是泪水无声涌出,半句话讲不出来。  一旁,三位律师默默拿出摄像机,开始了记录。  胡德青凝视毛小军一瞬,却突然变得极为精神,微抬手,指了指胡曦,笑吟吟道:  “小军,这是你姑,我堂妹,我叔胡宪才的女儿。我父亲叫胡宪秦,那年我刚满四岁,他和我叔一起去港都接货,发生意外,去世了,我叔离不开那里,我奶奶Giovani Taylor和我婶娘赵丹灵去港都陪他们,在家族帮助下,置办了大量土地。我母亲Apfelbaum Edna带着我留在县城,这也是我为什么会说英语的原因,后来我每年都会去港都。更多情况,这三位律师会告诉你。”

毛小军强忍悲痛,嗫嚅着,却是说不出话来。  紧接着,梅循证向毛小军公开了骨越门九支的事情,并表示,九支的传人已经来到县城,等候在骨越门。他坦言,骨越门九支之中,除了联系不上的灵攀堂,以天屑堂为首的骨越门其余八支齐聚县城。  胡德青早已委托八支,利用行业资源寻找灵攀堂后人下落,而今得知,袁阳苑极有可能就是灵攀堂后人,不禁释然而笑。但梅循证为了不让他留有遗憾,并没说清,到目前为止,对袁阳苑的身份,还都只是推测,只是有可能,难以证实。也就是说,知道他是,但就是没有找到证明他是的证据。  片刻之后,待毛小军一句“姑姑”叫出,胡德青笑了:  “小军,都记清了吧?”

毛小军郑重点头,哽咽道:  “姥爷,我记住了。”

一句话刚说完,毛小军已是控制不住的再度涌出泪水。  胡德青抬手擦试他的眼泪,笑吟吟道:  “小军,不要太伤心,都少不了这一天。记得,把你妈带回来!”

毛小军点点头:“姥爷,我一定会做到。另外,骨越门我也会保证不失传承。”

听毛小军这样说,胡德青微微一笑,环顾四周,逐个点点头,抬手向众人逐个作揖,随后眼神中透出从容之色……  七十二岁的胡德青,仅仅在病床上坚持了两个月,便离开人世。  出殡那天,众人回忆胡德青驾驭骨越门的一生,以及他人生中的多次不幸,都慨叹不已。  伴随着唢呐声,毛小军眼泪不停的往外涌出。  在起棺的那一刻,唢呐吹响《祭灵》的瞬间,毛小军直接一头栽倒,昏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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