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毛小军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是何花。　　刚一接通，就听到荷花急促的声音：　　“小军，回来了吗？”

回来？回哪儿？难道何花去了彭道湾？　　“我在燕京，没回去。”

毛小军愣了，慢吞吞说道。　　“你，你没回县城？”

何花急了，“不回来，也不跟我说声！还有事找你……”　　说到这里，何花叹口气，住口不言了。　　毛小军觉得她像真的有事情，轻声问：“何花，怎么了？我也不知道你回去县城啊！抱歉，下次提前告诉你好不好？”

“咦？一段时间不见，这么会说话了啊！不错不错！”

何花有点惊奇，“不过，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怎么说，我也是你名义上的女朋友，不回家过年，竟然不告诉我！不够意思！害我白跑一趟了！”

听何花这样说，毛小军连连道歉。　　梅兖、刘晓芳见毛小军对何话说话如此温顺，两人撇撇嘴，齐齐轻咳，抬手示意他出去打电话。　　苗潘看着毛小军，却是轻笑不已，她靠近毛小军：“小军，你出去打电话吧，大家都笑你呢！”

毛小军一惊，抬头看看众人异样的眼神，讪讪一笑，出门往自己房间行去，轻轻对荷花说：“何花，你小点声，这里好多人在！都笑话我呢！”

。　　“我爸也白来了，还想着给你们爷俩一个惊喜呢！唉，算来算去算了自己！”

何花没理毛小军，自顾自接着埋怨。　　停顿了一瞬，毛小军正色道：　　“何叔也去了，真有正事啊！我姥爷也在这里。要我说，涉及到正事，你怎么也得提前告诉我，这么就耽误了吧！”

何花笑了：“也算不上耽误，只能说晚点再继续了。再说了，不是说，好饭不怕晚嘛！”

“既然这样，你刚才急什么？”

毛小军轻笑。　　“那……”何花愣了，旋即急道，“好你个毛小军，长脾气了是吧！敢教训我了？看把你能的……”　　不待何花说完，便被毛小军打断：“何花，说真的，这边正在谈事情，我不能在外边待时间长了。你几号回来？”

“嗯，好，要是我告你几号回去，你会不会接我啊？”

何花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起来，“说啊，小军！”

诶？这何花，声音突变，肯定没好事。　　毛小军想了想，语气有点严肃：“何花，我等会打给你好吧？”

“算了，你真经不起逗！”

何花随后为毛小军说了何必表的意图。　　根据何花的意思，何必表就是奔胡德青来的，好像有意对骨越门投资。　　对骨越门投资么？毛小军觉得可能性不大，他认为何必表不会不知道胡德青不接受投资，这其中必有其它原因，或者说其他事，这或许只是一个借口，哄一哄何花而已。　　何花同时告诉毛小军，就在刚才，县城同业行会得知骨越门新开的道地药材试验田达到了新的规模，就带了一大群人来参观，范晋海推脱不掉，此刻，正在带众人上断崖顶，想让何花为众人讲解。　　毛小军想了想，要她往玄乎里讲，尽管拿科学概念往深了忽悠，何花会意，连说几句毛小军够坏，便挂了电话。　　回到前堂，听毛小军一说，众人这才知道，何花一家已经到了彭道湾村过年。　　对于何必表要投资骨越门一事，毛小军感觉何必表目的不明，也就不置可否，更没有谈及胡德青何必表的意图，只说何必表就是奔着姥爷去的。　　胡德青闻言，眉头微皱：奔着我去的？　　难道是要出钱？开玩笑呢吧！何必表显然不是蠢人。　　那，就是其他事情了。　　什么事情，能让何必表放下架子，直接跑一趟？　　难道是他知道胡烨之事后，有路子……胡德青觉得有可能，但只是略略一想，也没有太往心里去，只打定主意，春节后，回去问问范晋海便是了。　　正说话间，林家南领着十几人进来，每人手里都端着一个带盖托盘。　　梅循证一见，立刻起身，引他们来到后厅，并叫梅兖、毛小军、刘晓芳来帮忙。　　待这些人走后，梅兖、毛小军、刘晓芳三人一起动手，挨个打开托盘盖，把里边的菜摆上长桌。　　随即，林家南带前堂众人来到后厅，请大家依次入座。　　梅循证微微一笑，先发言，说年夜饭送来了，这是他专门在一老字号饭店订的，并特意要求中午送来。　　对于中午吃年夜饭，胡德青倒是没啥，面带微笑，好像早就习惯了。　　但毛小军觉得姥爷是心情被干扰了，所以才没有特别反应，他知道在往年，每到除夕中午，胡德青总会感慨一番，给自己讲许多故事。　　而毛小军本人，以及刘伯易很是惊奇，惊问为何中午吃年夜饭，并特意强调在县城都是真正入夜了才开吃。　　毛小军奇道：“难道这就是燕京的风俗么？怎么没听人说过啊？”

梅兖正待回答，刘晓芳抢在前面：　　“梅姐姐，让我猜测一下。我觉得吧，中午吃年夜饭，才是年夜饭正确的打开方式，既能照顾友情，又不耽误与家人团圆！”

梅兖笑笑点头，众人闻言，皆是惊叹，纷纷问刘晓芳，这怎么解释？　　刘晓芳表示，朋友们在外吃完中午的年夜饭，才能在年夜来临时回到家中与家人团圆，这就是亲友均衡原理。　　话音刚落，赢得了一片掌声。　　梅循证哈哈一笑：“这话讲的妙，虽然我当初也没怎么想，也确实没想过风俗！不过，你这解释，恰到好处！”

很显然，梅循证非常认可刘晓芳的这番理论，他指着梅兖说：　　“梅兖，你俩赶紧熟识起来，别见外，都是自家人！这几天，你找时间，带小芳到处转转，就给她当几天导游。”

“我们早就熟悉了，您不知道而已！”

梅兖笑吟吟拉着刘晓芳的手。　　众人纷纷点头。　　苗潘却喊毛小军，要他介绍自己认识一下刘晓芳，梅兖微笑间，拉着苗潘坐在自己身旁。　　苗阳领三人，倒是没有参与这时的交谈中。　　他们觉得此时，自己三人和大家现在还不熟悉，差不多算是外人。　　毕竟在社会之中逃不过生熟二字。　　任何关系，在一般人看来，都得有一个过程才是。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样的一幕。　　梅循证在和刘伯易父女说话，梅兖和毛小军时不时插话进来。　　在旁边，胡德青独自沉思，目光深邃。　　隔着不远，苗阳领、苗襄率二人坐那里，神情温和，笑吟吟看着梅循证那边。　　彭通草和李月存则正在和林家傲小声交谈，轻声询问胡德青满口英语的事情。　　林家傲扫视一下全场，见苗家父子好像有点尴尬，眉头微皱，抱着双手，慢悠悠来到胡德青身边，笑呵呵地道：“你的对手被冷落了，你还在沉思么？”

林家傲已经是知晓苗阳领便是当年和胡德青辩论之人，所以才有此一说。　　胡德青闻言一笑，缓缓开口道：“如果大过年的冷落了苗阳领老师，那我可就罪过大了。”

苗阳领笑吟吟：“看来你的觉悟还可以！”

胡德青淡淡地道：“来这里，就好像来你自己家一样，你自己非要见外，还好意思让我哄你开心？”

苗阳领闻言大笑：“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也不怕被人笑话，我这一生，到目前为止，内心里只佩服过你胡德青一人！”

胡德青目光炯炯，看向苗阳领。　　过了一会儿，胡德青站起身来，指了指一道菜。　　苗阳领也是侧头望去，定神一看，眼睛猛然一亮。　　两人随即相视一笑，那是盘煮花生米，两人当年就是以花生米的水煮和油炸为例，争论理论与实践之别。　　梅循证和林家傲对视一眼，林家傲站起身来，朗声说道：　　“现在已经差不多时间了，大家别光说话，该开始吃饭了。都是自己人，就不要拘束，也不要想那些规矩啊，礼数啊什么的！先吃菜，再喝酒，家里的规矩！可惜，这个桌子不能转，平时就我们几个人在这里吃饭，都是按份分好。喜欢吃哪个，自己站起来拿！”

众人闻言纷纷拿起筷子，夹起面前的菜。　　尽管今日是除夕，但所有人一致表示不喝酒，否则，下午就没办法开车去别处了。这午间年夜饭，没了酒来烘托气氛，也属实让人感觉有些沉闷。　　几口菜下去，胡德青举杯中红茶，向众人示意，以茶代酒，共祝新春！　　众人随之举杯，竞呼新年快乐！　　待放下杯子，胡德青望着苗襄率，询问苗阳领：　　“方才接电话耽误了，忘了问这位怎么称呼？”

听胡德青这样说话，苗阳领眼睛一翻：　　“客气个啥？我儿子，苗襄率，当你儿子用，不行的话，拿鞋底抽！”

话音刚落，众人笑成一团，纷纷望向苗襄率。　　苗襄率呆呆望着自己老子：“……”　　胡德青笑骂苗阳领：　　“你这个脾气啊！让你做研究，真是为难你了！就这样脾气，研究所的凳子，竟然也能安稳坐下来，还一坐就是那么多年！”

苗阳领不以为然：　　“他们好脾气的不行，太善变了，只有我这种筋头巴脑，才适合搞理论！”

众人再度被苗阳领逗乐，笑声瞬间更大，直言这老先生有意思，看起来凶凶的，其实很幽默。　　待笑声弱下来，苗襄率起身，郑重向胡德青致礼：　　“胡老师，我先前所说，并非信口开河。关与寻人的事，我完全可以帮上忙，只要有基本资料就好。”

苗襄率很清楚，那个地方到处都是凶险。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很难直接找到一个失踪了十几年之久的人。　　就算能找到，也不容易带回来，那里涉及的问题太复杂，没有搞清来龙去脉之前，决不能轻举妄动，一切需要进行详尽的分析和了解。　　所以，此时他希望能够得到胡德青直接的资料，不然，他觉得自己很难完成方才当着自己老子面做下的承诺。　　胡德青沉默片刻，叫毛小军来到身前，郑重对苗襄率说：　　“他就是小军，你也应该看出来了。”

苗襄率点点头，向毛小军微微一笑。　　毛小军愣了：“……”　　刚才胡德青和苗襄率的对话，大家都听到了，毛小军当然也一字不差落在耳朵里，但是两人说的具体内容，他不知所指，只能隐约感觉可能与母亲有关。然而，他此刻觉得，自己摸不清胡德青的意图，也不知道苗襄率何许人，遂保持沉默。　　胡德青拍拍毛小军肩膀，轻声说：　　“他是你苗潘老师的叔叔，职业做调查的。我们刚才讲的就是，他将协助寻找你母亲的线索。你把所有相关的资料，都可以给他。”

听到苗襄率是职业做调查的，毛小军觉得距离找到母亲，又近了一步，自然是开心无比。　　但，他突然想到：此刻，除夕之时，母亲，在哪里？又在做什么？苦不苦？　　想着，毛小军的眼神瞬间暗淡了下去。　　看到毛小军情绪突变，彭通草和李月存对视一眼，也是神情变得紧张起来。　　察觉到毛小军的情绪突变，胡德青猛拍毛小军肩膀，缓缓说：　　“小军，控制好情绪，才能走的更顺利！”

“小军，你过来！”

旁边传来梅兖的轻呼。　　毛小军微微一笑，朗声道：　　“姐，没事，我就是脑子内存卡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苗潘走过来，看毛小军脸色有些发白，她柔声道：“小军，你也太脆弱了吧？”

“偶尔。”

毛小军讪讪一笑，回应苗潘。　　众人看到毛小军正在恢复正常，这才放下心来，苗阳领大笑：　　“小军啊，你去那边，别让我们几个老头子吓着你，你，去那边和三个姐姐坐在一起，好好聊天，找些轻松的话题！”

说着，他给胡德青递了个眼神。　　毛小军懵了：“……三个姐姐！”

他略微一想，嗯，还真是三个姐姐，一个比一个好看，一个比一个脑子好使！　　胡德青明白苗阳领的意思，知苗阳领是怕毛小军再度被刺激到，遂让毛小军过去那边，说自己几个老家伙说点旧事，重提一下当年。　　毛小军点点头，对苗襄率说：“苗叔，我尽快整理好资料，您留个邮箱给我，或者我给您张光盘，还是U盘。您哪种方便？”

“等会给你个邮箱。”

苗襄率微颔首。　　毛小军谢过，便来到三位姐姐身旁。　　看着貌似恢复正常的毛小军，林家南眉头一松：　　“各位，都别愣着了，继续吃菜，今天聊点轻松的话题吧。”

这时，胡德青站起身来，朗声道：　　“今天是除夕了，为我们能在燕京相聚，举杯！”

众人闻言，都是站起身来，举杯向中间聚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