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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画中仙(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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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从昏迷中醒来,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是哪?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少年疑惑地拍了拍脑袋,此刻他正处于一个山洞中,四周很阴湿,唯有山洞中的一堆篝火闪烁着可怜的火花。他正欲起身,却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低头看了看自己——他受伤了。那道伤贯穿整个腹部,似乎是什么利物击穿所致,若不是刚好避开了肾脏这些关键脏器他就已经丧命了。正在疑惑这是什么情况的时候,洞口传来了一声呼喊:“月漓哥哥,我回来了!”

这是哪个大嗓门?少年一脸黑线,接着便看到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跑到他身边。“月漓哥哥,你可算是醒了!”

少年看着眼前的小女孩问道:“这是哪?你是谁?”

小女孩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少年:“月漓哥哥,你怎么啦?这里是哭魂山啊!我是槐儿啊!”

古月漓?于槐?他想起来了,他叫古月漓,是一个捉鬼道士。宋朝时期鬼患严重,他从小就和师父学习对付鬼的技巧,师父死后自己就云游四方,四处帮人捉鬼。他曾经来这个叫安源村的地方处理鬼患,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似乎发生了很恐怖的事情,场面失控,厉鬼暴走,而他这能救下一个小女孩。这个小女孩是他刚来这个村子时认识的,和他一样都是孤儿,许是动了恻隐之心,他收留了这个小女孩,给她取了个名字叫于槐。......“以后就叫你槐儿吧?”

“大哥哥,为什么要给我取名于槐呢?”

“你看那槐花又大又香,纵是那些所谓的文人名士、上层清流所不屑,可它仍然自己长自己的,没有因为别人的看法而改变自己的生活。”

那时候的于槐尚且年幼,没有明白古月漓给她起这个名字的用意,只是看着古月漓看向远方那思念的眼神,无来由地感觉此人很亲近,就黏上了古月漓。从此古月漓在安源村暂居的院子里就多了一道活泼的身影。这个小女孩不同于别的女孩,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枯燥的诗书礼乐、儒家经典,反倒是对古月漓口中那些鬼的故事颇感兴趣。曾经古月漓用自己四处捉鬼换来的几两银子送她去村里的私塾先生处学习,她却只待了半天就嚷嚷这不肯再去,无奈之下古月漓只得答应她跟在自己身边。那时的她非常活泼,喜欢在院子里四处疯跑,没事就拿着古月漓的桃木剑四处挥动,幻想着抓鬼的场景。年少的古月漓看着满院乱跑的于槐,总是会无奈地笑起来,他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童年。只是,古月漓抓鬼本就是帮助别人,他从来不愿意多收别人一枚铜钱,报酬也只是要一些路费罢了,如今再添一人,就意味着要更大的开支。每次想到这点他就一阵头疼——豪门富贵看不上他这个身着破烂的穷小子觉得他是江湖骗子不愿意请他帮忙,可给普通百姓帮忙他实在开不了口索求更多。无奈之下他只得在安源村长期住了下来,讨要了一块田地,平日里就种地为生。这一住就是六年......只是村子的平静在六年后的一个夜晚被打破,而打破这份平静的是一幅画。那是一幅什么样的画古月漓也不知道,只知道村里的大户在带回这幅画后就严加看管,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他们家里,而村里的人也和他们失去了交集。直到三天后,一股浓烈的臭味席卷了整个安源村,村里有的人才大着胆子推开了那一家的大门——一夜之间,那户人家全部死光,地上的尸体横七竖八,血流成河,已经凝固的血迹散发出冲天的血腥味,混合着那股尸臭顿时就让看门的那几个小伙子吐了。然而最恐怖的是每具尸体的眼珠都被挖掉,脸上爬满了强烈的不甘,好像生前看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一样。古月漓也去调查过,但是没有发现任何鬼的踪迹,就连那幅画也不见了踪影,这宛如人间炼狱一般的景象似乎并非厉鬼所为。只是,古月漓知道,这是因为那只鬼的能力远远强于自己,才可以在自己面前轻松隐藏自己的踪迹。回来后的那个晚上古月漓彻夜未眠,一直在思考这起鬼患,平时总是坐不住的于槐那一晚也破天荒地乖乖坐在他身边。只是,还没等古月漓想出对付这只鬼的方法,噩耗就已经传来。村里的夜晚被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古月漓下楼发现一众村民正在惊慌失措地逃命。他拦下一人想问明情况,而那人只是颤颤巍巍地指着村长家的房子,声音发抖地说到:“死了,死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跑了。村长!古月漓连忙向村长家跑去,对于他而言,安源村的村长不仅是愿意让他住在村子里的恩人,更是如他师父一般的存在,因为村长——也是一个守鬼人。只是,他还没跑到那边,就看到一道惊天血光冲天而起,血光外面有一幅巨大的画卷在飘舞。紧接着村长那沧桑的声音如从九天之上传来:“画中仙,若你执意要杀我安源村之人,老朽便与你作对到底!”

古月漓看着那道血光,那是那个时代最杰出的守鬼人,他们掌握的力量十分强大,甚至有些守鬼人可以借助的鬼的力量完全不讲道理,可以打破常规,那是他一直很羡慕的力量,只是,他看了看手中的桃木剑,他自己的鬼力量极小,只能驱逐一些灵异力量,遇到真正的厉鬼完全不是对手,更何况,今天这连村长这个级别的守鬼人都惊动的厉鬼——那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后来的事情古月漓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在那道血光和一幅画的对抗中,血光和画卷同时消失不见,接着一张白色的纸狠狠撞在他的腹部,马上他就不省人事了。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这个山洞里了。经过短暂的询问,古月漓已经确定,村长已经陨落,全村人也死的七七八八了,活着的也状若疯癫,而自己是被于槐拖到这出山洞避难的。看着于槐那瘦小的身躯,古月漓不禁鼻子一酸,她昨晚该是付出了多大代价才能把一个几倍于她的成年人拖行几公里,来到这山洞?他紧紧地抱住于槐:“以后我们就一直在一起吧!”

松开于槐,脚边的一张白纸引起了古月漓的注意。而就在他看向那张纸的时候,纸上竟然浮现出来几个字:“月漓,我是村长。如果你看到了这段话,那就说明我已经死了。”

“村长!”

“我与画中厉鬼对抗,被鬼的力量反噬,如今只有一抹残魂留于世间。”

“不过我把那厉鬼同我的残魂封印在了这张纸里,他可以帮助你。”

那些自己越来越淡,似乎是那抹残魂即将陷入沉睡:“切记,守鬼人也是人,鬼的力量是用来造福苍生的......”自己越来越淡,直至消失,古月漓才回过神来,他看了看坐在一边的于槐,摸摸她的头,示意她稍微回避一下,便仔细打量起了这张纸。而当他拿起这张纸的时候,一股亲切的气息油然而生,紧接着一段记忆凭空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竟是画中仙的信息!画中仙,以画为本体,画中的所有东西都可以变成真的,而若是将画中仙所创画作毁掉,那么现实中的那件东西也会消失!这是古月漓有生以来见过最强大的鬼,可以杀人于无形,也可以凭空创造物品!只是,他心中那一丝独占这张纸的贪念很快被压了下来,他想起来村长的最后一句话:“鬼的力量是用来造福苍生的。”

很快他便下定决心,收好这张纸,叫来了于槐。二人回到村子,给那些村民的尸体好生安葬,接着便离开了村子。......古月漓带着于槐离开了安源村,接下来的十年里,他们去了很多地方,见多了生活疾苦的百姓,也见到了世界上各式各样的人。这十年里,两人的名字留在了大宋的许多地方。他们见到过因为一己私欲就可以烧杀抢掠的山贼劫匪,也见到了敌军压境而坚持将士死国门的忠义之士,他们曾因为贪官加重赋税、欺压百姓而出手教训,也曾因为百姓的冤屈得不到申诉而舍命相助。最危险的时候,他们前有厉鬼拦路,后有官兵追逐,于槐还身受重伤,被古月漓抱着逃命,那一路他曾不止一次地求古月漓抛下她,而他只是更加紧紧地搂住了怀中的人,亦如当年安源村鬼患于槐没有抛下他一样。这十年来,古月漓已是老成稳重的中年,而于槐也已然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再和以前的哥哥妹妹一般简单,更是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只是,古月漓自己仍然贫寒,他借助鬼的力量帮助他人从不肯多收分毫,这么多年他也没有攒下一点家底,连穿的衣服还是缝缝补补将就着,他不敢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于槐啊!他怕误了于槐,他想看着这个姑娘嫁一个好人家,然后享尽荣华富贵,平安一生,不愿意再看着她和自己出生入死,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只是每次想到于槐的年纪已经要嫁人他的心就没来由地刺痛,胸中好像有一只野兽在嘶吼,吞噬着他的理性。而于槐其实早就明白了古月漓对她的爱,只是在她眼中,月漓哥哥是盖世英雄,行侠仗义,最是和女中豪杰门当户对,自己只不过是人家的一个拖油瓶,怎么敢向古月漓表达自己的爱意呢?就这样两人心照不宣地喜欢着对方,却又心有灵犀地不敢表达自己的爱意,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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