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晖在过红绿灯时，下意识地掉头往云湾大学城项目驶去。　　江静在那儿。　　来到项目上，并没有筹建后期的热火朝天的场景出现，几个工人稀稀落落地分布在各处贴着墙纸和地板，但连家具和门都没装好。　　这施工队也太磨洋工了。　　因为这项目一直是赵旭峰亲自跟进，后来又是他自己安排陈小雨过来接店，左晖一直没太关注，心想直营店施工队绝对不敢耽误工期。　　办公室里江静和派来临时接管的同样汉州过来的店长黄升一面郁闷地坐着大眼瞪小眼。　　“怎么回事？潭市店都开业快半月了，你这连收尾工作都没完成？项目经理呢，把他叫过来！”

左晖火气不是一般的大。　　“左总，项目经理不在，他去派出所协调去了。”

“他协什么调？你做店长的不出面协调外部关系，让人家大老远过来的施工队协调个毛线！”

左晖想廖湘民和赵旭峰两个人都眼睛有问题，怎么找了一个这样不懂事的家伙过来？　　“左总，这真不是我能协调的事情，是工程问题。”

黄升也是一脸的委屈。　　“别怪黄店了，是因为现在有很多需要打电钻的工程事项，现在白天黑夜都不让做，工程队都要停工了。”

经过他们一番解释，左晖才知道刚开始装修时工商局的工作人员倒没什么意见，后来传闻负责对接这项目的人得了不少好处，经常和施工队的项目经理一起吃饭，工作人员才闹到局长那，说白天打电钻施工影响他们办公。　　这种噪音污染说有，哪个项目施工都免不了，说没有，大家稍微克服一下也没事。　　局领导没得辙，只得发函通知他们施工噪音不能超过国家标准。　　本来项目经理偷偷地塞了好处给主管的负责人，稍微注意了点，要怎么施工照常施工，也没往心里去。　　没想到每个单位都有些闲得蛋疼的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有个家伙还真自掏腰包买了个噪音测试仪，每天分中午和下班前把测试结果打印好几份，分别送到局长办公室和后勤科办公室，也没忘在办公楼电梯外贴上一份。　　现在谁说话也不好使了，局长亲自和环保局联系，对工地下了个整改通知书。　　白天很多工作无法开展了，姓杨的项目经理想这项目工期可拖不得，白天不能干，那就晚上加班干。　　晚上工商局的职工倒是没人再闹了，但惹恼了周边的居民。　　工商局围墙外住的可是云湾镇的老居民，好多都是祖祖辈辈守着这两间破房子过活的。　　其实真正挣到钱的都过河去市中心买楼房住了，现在还住在老房子的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老人，舍不得故居。　　另一种是穷人，没钱换新房。　　本来施工队进来，他们还蛮高兴的，因为施工队为了不影响前面办公大楼办公，特意打开围墙在后门出入，对他们去公交车站省了不少路。　　靠近的人家在家门口摆动个摊卖点香烟、矿泉水啥的还能挣不少。　　穷人家有些不学好的，来工地捡些纸皮、偷点铜线啥的也能挣上钱。　　但现在晚上施工队加班，电锤、电钻像打炮一样轰鸣他们就不干了，老人家本来睡眠就浅，这下一整宿都没法合眼了。　　刚开始还是几个说得上话的老人家来工地和杨总沟通，希望他们加班不要太晚了，杨总也满口答应，好烟好茶地伺候着。　　就算项目经理答应，那些分包的施工队长可不会答应啊，因为完工日期往后推一天，他们分包商就要受一天的罚款，稍微注意了两天又是大张旗鼓地干起来。　　每个城市都有这种现象，城市郊区别的可能都缺，唯独不缺的是小混混。　　一天晚上，十来个小年轻拎着老虎钳和铁棍就冲了进来，看到正在施工的只有会发出响声的工具就拔下电源，“咔嚓”一声就把电线剪断了。　　这些工具可是装修工人挣钱养家的命根子，这些小混混不分青红皂白剪断他们的电钻，等于是在要他们的命。　　还有什么好说的？　　干就得了！　　第一场施工队完胜。　　毕竟施工队一起足有四十来号人在现场，而且全是干体力活的，力气有的是。　　第二夜平安无事，工人们严阵以待一整宿，连个鬼影都没出现。　　第三夜连项目经理都以为这附近的小混混被他们征服了，照常开工。　　突然之间，只听到变压器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整个工地停电了。　　工人们还在忙着找手电筒检查电路时，一群黑衣人冲了进来，也不说话，见人就打。　　施工队员狼狈逃窜，紧急报警。　　第二场施工队完败。　　因为警察没抓到一个来工地闹事者，而电力局检查结果是变压器出现故障，受伤的工人只能由各分包商自己掏钱送医院。　　派出所协调的两方是姓杨的项目经理和周边受噪音影响的老年人，和打架事件无关。　　垂头丧气回到工地的项目经理看到左晖就像看到红太阳，一个大男人眼睛里都浮现出了星星点点。　　他非要拉着左晖和江静去吃饭，说好久没见左总了，无论如何都得给他一个面子。　　这话只有鬼才信。　　左晖又不是没来过，独自一人来时这个姓杨的项目经理从来都不正眼看他一眼。　　没办法，人家直接和赵旭峰联系的，你个小小的资深店长奈何不了他。　　要是往常，左晖可能也就半推半就跟着去了，总觉得应该和所有相关的人搞好关系，现在跟着赵旭峰去过几个地方，看他在人家老板面前都牛X得像他是人家的大恩人一样，也学着了点。　　“不好意思啊，杨总，今天晚上我和开发区公安局的柳局约好了一起小酌几杯，改天吧，啊。”

虽然学得不太像，但足以唬住现在脑袋愁得钵子大的项目经理。　　听左晖提到了开发区公安局的柳局长，姓杨的眼睛像回光返照的病人，发出了奇异的光芒。　　“左总，柳局我早已久闻大名，赵总也多次指示我，一定要请左总给个机会让我拜会下柳局。”

这现编谎话的能力和赵旭峰不相上下。　　扯着虎皮当大旗，真以为打着赵旭峰的名头我就会百依百顺？　　“杨总，赵总的指示我肯定要服从，不过今天晚上真的不行，我和柳局私人聚会，你懂的，哈哈……”　　“我懂，我懂！下次一定别忘了拉一把小弟哦。”

左晖打着哈哈搪塞，也不知姓杨的懂什么，反正他说的什么意思他自己都没懂。　　还小弟？　　按年龄都能做我叔了，不过让我当大哥我也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