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姨说她之所以选择自杀是因为习惯。　　“我不明白。她说的习惯是什么意思？”

“说出来可能让你对爱情的想象有些幻灭。我们经常听到老夫老妻，一个离世另一个很快就会跟着走的新闻，这里面其实是有科学依据的，两个人在一起几十年，不管感情怎么样，他们已经有一套自己相处模式。模式一旦固定很难改变，对于年纪大的人尤甚。就像张姨以前一直迁就郑教授早餐吃小笼包，突然有天你告诉她，吃什么都行，她可以自由选了。她反而会无所适从。一个早餐尚且如此，生活方方面面的选择铺面压来，她会产生巨大的无力感，一个想岔了，就不如一了百了。”

“居然只是因为这个……”宋星语感觉之前为了老两口爱情流的眼泪白流了。　　“当然我相信张姨对另一半的思念与爱意也是重要因素。但你如果问我哪个占比更大，我相信科学。”

只是随便聊了几句，宋星语对程幼微的印象发生巨大改观。　　原以为她只是个心肠软的小白兔，没想到她也许是一只有吞噬一切能力的大白鲨。　　“你的外表和内心完全不是一个风格。我敢肯定一点，华麒拿不住你。”

“这是要开始聊感情了吗？”

两个姑娘相视而笑，宋星语第一次有找到知己的感觉。邵惟和华麒当然也算哥们儿，但女孩子之间的友谊不一样。　　“等等，说这我可就不困了，我再拿点吃的来。”

宋星语跑到护士台，拿了几包膨化食品，还抓了一大把瓜子。　　两人坐在台阶上说着各自的成长经历和感情经历，直到天边泛白。　　翌日，宋星语吃完早餐，正准备上楼睡个回笼觉，胖姨带着警察进来。　　宋星语打起精神迎上去：“是不是有年年父母消息了？”

“是有消息，但是个坏消息。通过本市所有医院诊所走访，我们找不到孩子的就医记录。不排除是在其他城市确诊的，我们已经联络省内其他医院在调查了。但结果还没那么快出来。”

“那附近其他监控呢？有没有拍到那晚扔孩子的人？”

“只拍到一辆的士在当晚一点左右出现在这附近。我们联络过司机，他只记得乘客是个男人戴着帽子口罩，中等身材，抱着个虚掩着的纸盒子，没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不过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他们。就是时间会久点。”

宋星语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摇篮里人事未知的年年。　　“那孩子怎么办？”

“我今天来也是想跟你们商量下这事。孩子的情况我已经跟福利院交流过，他们确实没这个护理技术也没这个钱照顾一个蝴蝶宝宝。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要把孩子甩给你们，我是想……”　　“我们照顾。”

宋星语抢白，把警察后半截话都打断了。　　“什么？”

“我说她父母找到之前，我们来照顾年年。”

对比上次来时推诿的状态，宋星语像变了个人。　　程幼微和宋星语相视而笑，经过昨晚，她们已经有了自己的默契。　　警察没想到她态度突然180度转弯，但这事总归是喜闻乐见的。　　“你同意就好。我来这一路还在想，你们要是不愿意接纳她，这孩子可怎么办？这样最好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尽快找到这孩子的父母。”

宋星语送走警察后，想起之前说大门口摄像头坏了还没换。刚好邵惟值完班，她便拽着邵惟给她去当司机。　　“我一晚上没睡，实在困得不行。你有驾照，你来开吧。”

宋星语依旧是命令的语气，直接把车钥匙扔在了邵惟怀里。　　听到宋星语说要去市里，莫莉神秘兮兮跑过来塞给她一张叠好的A4纸。　　“宋院长，你去市里可以帮我买点东西吗？”

宋星语展开纸条看了一眼，神色凝重。她拍了拍莫莉的手，“放心，我都给你买好。”

邵惟开车时，双手紧握着方向盘，像个还在学车的学徒一样。　　一边开，一边反问宋星语：“一个一晚没睡的人让另一个On call 48小时的人开车，这合理吗？”

宋星语把副驾驶位放倒，躺在上面眯着眼休息。“谁让你是我男朋友呢？要不我找老张来开？”

“老张是谁？”

“我前男友，被华麒揍过的那个。”

邵惟乖乖闭嘴。　　一走进电脑城，各个摊位的销售都围上来。“要买点什么？笔记本电脑，主机，显示器，显卡，我们这什么都有。”

“摄像头有吗？”

“有啊。您要哪种？我们这有SVGA，XGA，SXGA的。”

“他在说什么？”

宋星语扭头问邵惟，她根本听不懂这些。　　“他说的是常见传输协议。就是像素区别，分别是50万，80万，130万像素。”

宋星语点了点玻璃柜台，对销售说：“就要最高像素的那种。你随便推荐吧。”

销售一看这是个不差钱又不懂的主儿，心里乐开花。推荐的也格外卖力。　　“这是我们最好的两款摄像头，像素清晰，支持手机连接，实时可看。”

“那就这个吧。”

宋星语随便点了一个。“这多少钱？我要买两个。”

“899一个，拿两个给你抹个零。1790吧。”

邵惟出声打断了她，“中心网速支持不了这么高的像素。你拿个XGA的来看看。”

“行。”

销售回头去找新机器。　　趁销售去拿机器的间隙，邵惟伏在宋星语耳边小声说：“别被宰了。这玩意儿也就三四百块。”

宋星语似笑非笑看着邵惟，大拇指和食指捏了捏邵惟的下巴。“我们家邵医生会为我省钱了。”

“我是怕中心倒闭，我没工作了。”

宋星语余光瞥到销售走回来，拍了拍邵惟的胸口。　　“把心放回肚子里。我吃什么都不会吃亏。”

销售接着卖力宣传了一番，宋星语又拿回那个最贵的。“还是想要这个。老板，报个实价吧。”

“你要真心想要，1500。”

老板做忍痛状。　　“800，两个。”

宋星语斩钉截铁的语气，让老板噎住了一下。　　老板讪笑道：“美女，别开玩笑。”

宋星语对着机器拍了张照，点开橙色软件，以图搜图。然后把手机屏幕放到老板脸前面。　　“某宝350一个，我上网买，隔日到。如果不是看你卖力讲解这么久，我都不用多花这100。你自己想吧。”

“350？”

老板有点不可思议，还想再看清楚一点，宋星语已经收回手机。　　“算了，老板你也别为难了。我们走吧。”

“诶诶诶。等等。行吧行吧。800你拿走，我们真是进货价了。就走个量。美女你太会讲价了！”

宋星语爽快付了钱。　　邵惟看着手机上某宝同款机器500的售价，一脸疑惑过去问宋星语。“这价格不是......”　　宋星语手指放在嘴唇上，比了个嘘的手势。　　她小声在邵惟耳边说：“我诈他的。350是旧款的价格。他愿意卖，证明进价就这么多。我说了，吃什么都不会吃亏。”

邵惟失笑，“小狐狸，落你手里，我怎么觉得有点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