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语站在病房外给邵惟发了一条信息：“葛玫走了……”

　　他很快回复，只有简单的一个“哦”字。

　　宋星语看着这个哦字有点怅然若失，手机屏幕突然弹出邵惟的电话，她接起来，听到那边略显嘈杂的环境音，他大概是在医院某个走廊打的这通电话。

　　“我是不是应该难过？”

　　这个问题笨拙又真挚，宋星语哭笑不得。“你现在什么感觉？难过吗？”

　　“不知道。”

邵惟努力在脑海中寻找词汇形容自己的感觉，“就好像是……记忆拼图掉了重要的一片，有点空落落的。”

　　“这就是难过。”

宋星语的斩钉截铁让邵惟有种安心的感觉。

　　“原来这就叫难过……所以，我也会难过。我还不是无可救药的怪胎。”

　　邵惟的语气很平静，甚至有点开心。但宋星语却很心疼，她有一种冲动，想现在马上到他身边去。“你今天几点下班？”

　　“我……”邵惟还没说完，突然听到有人叫他。

　　“邵医生！急诊来了个脑外伤，让您去会诊。”

　　“马上。”

邵惟应了一声，对电话里的人说，“我今天7点下班。”

　　“那我来市里找你。”

　　“好。”

　　邵惟赶到急诊室，看到一个年轻的男人站在帘子外正在跟急诊医生解释伤者的情况。

　　看到邵惟过来，急诊医生把他拉过去。“刚好，邵医生过来一块听。”

　　于是男人又重新说了一遍，“我是市二中的体育老师，伤者是我的学生，下午在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她玩滑板从高处冲下来的摔到地上，据同学说是头先着地，昏迷了有5分钟左右。当时我们就喊了救护车。她在救护车上已经醒了，现在看上去情况好像还不错……医生您再仔细看看，现在孩子可金贵，她家长现在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估计会把我吃了。这可怎么办？”

　　老师惶惶不安担忧着被秋后算账。

　　邵惟已经转头接过急诊那边医生提供的数据报告，一边看一边听他汇报情况：“伤者是减速损伤，曾出现短暂昏迷，目前血压，血氧都正常，可自述事发前的经过。GCS评分有15分，初步判断是轻微颅脑损伤。”

　　“做过CT没有？”

　　“还没有。患者自己不想做，她说没必要……”

　　帘子里头传出女孩充满活力的声音：“哎呀。我就说没什么事。根本不用通知我爸妈，害他们白担心。你们就放我出院吧！”

　　邵惟掀开帘子，看到病床上坐着的女孩，居然是一张熟悉的混血脸。

　　“Joe？”

　　“邵医生！”

刘忆看到是邵惟，更兴奋了，直接从病床上跳下来拉住他的手。“怎么这么巧！你是我的主治医生？”

　　“现在还没收你入院，没有什么主治医生……”

　　“不管啦。反正就是你接管我。真是缘分啊。你就是我家的专属白衣天使呗！”

　　邵惟不知道怎么招架，只觉得现在的小孩讲话有点中二。

　　“邵医生，你看我，从头到脚屁事没有。就别做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检查了。浪费钱。我就是摔了一跤而已。你跟他们说，让我出院吧！”

　　“钱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你爸妈来了吗？”

　　刘忆可怜巴巴看了他一眼，凑到他跟前，小声说，“邵医生，你知道我爸现在还在住院。家里用钱的地方多，我不想增加我爸妈的负担。你们刚在外面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就是个轻微撞伤。这些检查不一定要做对吗？”

　　“话不是这么说，即使轻微脑损伤，还是有1%的死亡率。”

　　邵惟的坚持让少女没了辙，只能淡淡哦一声。大概是血缘关系作祟，邵惟见她这样，忍不住心软。

　　他从胸前口袋里掏出笔，划掉检查单上的几项检查。

　　“MRI就算了，CT一定要做。CT只要几百块钱，医保可以报销。”

　　听到他刘忆的眼睛一亮，抱着邵惟的脸亲了一口，“我就知道邵医生最好了！你现在有女朋友没有？”

　　旁边的护士忍俊不禁，急诊科的医生憋着笑小声跟邵惟说：“现在的小朋友不得了哦。”

　　“你先别找女朋友，我长大后就嫁给你行不行？”

刘忆在外国长大，说话奔放而直接。和葛玫那种故意武装自我的奔放不同，她是未经世事的天真勇敢。

　　邵惟一向很害怕自来熟的人，但对她一点也讨厌不起来。他认真回答刘忆：“不可以。”

　　“为什么？”

　　“我有女朋友。就算我没有，我们也不可能。”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太老了，放心。我不介意！”

小孩子脑回路清奇，邵惟懒得跟她说，只嘱咐旁边的护士：“带她去照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