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幸父母走之后，汤幸坐在葛玫床前一边给她削苹果，一边装作不经意地打探。“我爸妈跟你说什么了？”

　　“说你有多么多么爱我。”

　　“屁。我信你鬼扯。我爸妈这辈子都说不出口这种肉麻的话。”

　　葛玫无所谓地翻了个白眼，“你不信算了。”

　　“就算他们真的这么说，那也是胡扯。我才没有多么多么爱你。”

汤幸傲娇地把削好的苹果肉放进葛玫手心，“我是看你可怜，怕你死了做孤魂野鬼。我就是讲道义。”

　　要是搁以前，一个这么说，另一个就顺水推舟信了。可今天葛玫突然觉得两人这样真没意思，像幼稚园学生斗嘴。

　　“你今天骑机车来的吗？”

　　“废话。你知道这鬼地方多偏吗？公车地铁什么都没有……”

　　“带我再坐一次你的车吧。”

　　葛玫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汤幸还以为他开玩笑。“怎么坐啊？你现在怕是80斤都没有，一加速风能把你吹走。”

　　他说完发现葛玫没笑，反而在认真思考对策的样子。

　　“你认真的啊？护士不会让你走的。”

　　“我什么时候听过护士话了？你看我现在这样子，随时都要挂，不是今天就是明天。还讲究这些？”

　　汤幸还在纠结，葛玫已经自己走下床去翻衣柜。她走得太快，下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有人生生把她的子宫挖出来一般。她扶住床边的栏杆，五个手指头扣紧铁栏杆，强撑过这一阵痛楚。

　　还好是背对着汤幸，没让他察觉出来。

　　此时葛玫脸色已经是惨白，背后一层冷汗。她强打精神，装作若无其事从衣柜里扯出一件之前穿过的碎花长裙，使劲扯了扯测试结不结实。

　　“倒是你刚说风会把我吹走这事，万一速度太快，我劲不够搂住你。你说用件衣服把我两绑起来怎么样？”

　　“就这件吧！”

葛玫拎着裙子转过身的时候，已经是笑颜如花。虽然面有病态，可还是肆意张扬的模样。汤幸没有看出任何异常，习惯性顺从她。

　　“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你任性惯了。”

　　黑夜中，火红色的机车像一条划过夜空的流火。

　　机车后座，葛玫戴着头盔从后面紧紧抱着汤幸的腰，腰间还系着一件碎花裙，将两人紧紧绑在一起。

　　专业的赛车手对速度的控制是普通人难以接受的，葛玫有一瞬间感觉到失重，灵魂快要甩开身体飘出去。

　　她不由得收紧了环在汤幸腰间的手，汤幸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硬，慢慢把速度降下来。

　　“我记得你以前胆子没这么小的。”

隔着头盔，汤幸必须要大声喊才能让对方听清楚他的声音。

　　“其实我一直都很害怕坐机车，只是我以前不怕死而已。”

葛玫自嘲，她曾经以为死亡是件很酷的事，是解脱，是升华。

　　可真当死亡站到她面前，她却步步后退，只想苟且偷生。

　　如果还有时间，她会珍惜眼前人，勇敢和汤幸说出真心话；她会学习坚持自我的同时，顾及别人的感受；她会努力摆脱精神病人的标签，而不是用它当挡箭牌跟全世界作对。

　　汤幸明白她的话外之音，故作轻松安慰她，“你看过那部动画片《COCO》吗？只要活着的人还记着你，就不是真正的死亡。我会记着你，到八十岁九十岁，就算那时候我得了阿尔兹海默症，我也不会忘了葛玫。”

　　“汤幸！”

葛玫突然大喊。

　　“干什么？”

　　“对不起！”

她欠他这句道歉很多年了。

　　当初她被家庭背叛，被社会抛弃时，是汤幸拥抱了她，接纳了她，甚至选择跟她站在一边，做个令人耻笑的疯子。可她却一直用年少的错误当做借口拒绝承认彼此的真心。

　　汤幸感觉到背上的衣服被眼泪浸湿，他不敢停下，不敢回头。眼眶胀得要命，但眼泪会让他看不清眼前的路，所以他只能憋着。两人之间只剩呼啸的风声。

　　直到抱在他腰间的手突然松掉，汤幸才猛地踩了刹车。葛玫已经昏迷在后座，多亏那件碎花裙绑住她才不至于摔下去。

　　汤幸解开裙子，她软软的身体立刻落进他的臂弯。